羅醫生這句話是對欒明說的。
從欒明進入李存餘的病房後,羅醫生和兩名護士一直都守候在外面,以防不測。
當病房裡傳出那兩聲奇怪的尖叫後,羅醫生和兩名護士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進病房。
病房裡的情形令羅醫意識到病人有可能會“發飆”,隨即高聲喊一聲,旨在提醒欒明先控制住病人,他要趕在第一時間給病人注射鎮定劑。
和表哥蹲在一起的欒明沒有動,羅醫生身後的兩名護士卻動了。
只見兩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上前將李存餘的雙臂反剪,直接往病牀上拖。
等欒明回過神來的時候,表哥已經被架到病牀上,嘴裡不斷高喊:“放開我,你們這是幹什麼?”
儘管李存餘也在掙扎,可面對兩個精神科的專業男護士,那樣的掙扎也是徒勞。
欒明一個箭步衝上前,試圖阻止兩名男護士的“魯莽”行爲,但卻被羅醫生叫住。
“你先讓開,我等下再給你解釋。”
說着話,羅醫生變戲法地掏出一支裝滿液體的小號針筒,直接作出注射的動作,奔向猶在掙扎中的李存餘。
欒明見狀大驚,脫口高喊道:“羅醫生,你這是要幹什麼,快住手。”
羅醫生像是沒有聽見欒明的高喊,揚手舉起針筒,開始尋找最佳的注射位置。
急壞了的欒明緊接着又問道:“羅醫生,你要給表哥注射什麼?”
“鎮定劑。”羅醫生吐出三個字後,已經找到了注射的方位,擡手便往李存餘的臀部扎去。
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欒明猛地欺身道羅醫生的背後,飛起一腳踢了過去。
這一腳不偏不倚,正好踢掉了羅醫生手中的小號針筒。
“啪”隨着一聲清脆的聲音,小號針筒應聲掉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包括兩名護士在內,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驚魂未定的羅醫生面帶不悅,直接質問道:“你這是幹什麼,爲什麼要踢掉我的針筒,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
“我不能讓你們給表哥注射鎮定劑。”欒明隨口接道:“我表哥不需要那玩意。”
回答的同時,欒明已經衝到病牀邊,接道:“你們放開他。”
兩名男護士滿臉的不悅,甚至有些憤怒地盯着欒明的國字臉。
假如這個時候誰一聲令下,他們肯定會把欒明以同樣的手法摁倒在地。
羅醫生似乎明白了欒明的意圖,輕聲吩咐道:“先把病人放開。”
得到命令的兩名男護士狠狠地瞪着欒明,極不情願地放開了病人。
“你沒事吧?”欒明輕輕按住表哥有些發抖的肩膀,安撫道。
顯然,李存餘被剛纔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壞了,聽到表弟的問詢,只是機械性地搖搖頭,忘記了要怎麼說話。
見表哥只是受了些驚嚇,欒明總算鬆了口氣,轉而對羅醫生接道:“對不起,剛纔打爛了你們的針筒,實在是因爲不想我表哥注射這些有副作用的鎮定劑。”
羅醫生滿臉的苦笑,不知該說些什麼。
其中一名男護士忍不住叫道:“就算你不想要羅醫生注射,也用不着這樣,這要是傷到羅醫生,你該怎麼解釋?”
羅醫生示意男護士先不要急着爭吵,轉而對欒明接道:“本來我是沒打算要給你表哥注射鎮定劑的,只是剛纔聽到病房裡傳出尖叫,怕你受到傷害,才準備給你表哥注射的。”
“謝謝你醫生,我表哥他並非是發狂,只是回憶起以前的事情就會頭疼,我也正想着給你彙報這個情況,誰知他就尖叫起來,把你嚇壞了。”
“嗯,既然是這樣,我們還是聽聽專科醫生的意見吧,看他能不能給出好的治療方案。”羅醫生隨口接道。
說完便指使兩名男護士,將李存餘帶去精神科。
或許被剛纔的舉動給嚇得不輕,李存餘拒絕接受兩名男護士的“攙扶”,一個勁往欒明的身邊縮。
單從行爲上來看,李存餘更像一個十歲的兒童,在往大人身邊躲縮,以尋求庇護。
這令羅醫生更加的焦慮。
“你看他現在這個樣子,行爲表現出了兩個極端,必須得接受精神科醫生的檢查。”
欒明不假思索地點點頭說:“行,帶他去吧,希望精神科醫生能夠找到最好的治療方法。”
誰知李存餘突然一把抱住欒明的手臂,急道:“小明,你要他們帶我去哪裡?”
從李存餘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懼。
不忍心表哥這樣一驚一乍的反常,欒明提出一個折中的辦法。
“羅醫生,你看我表哥剛纔肯定是被嚇的,不如就讓我陪着他一起去檢查吧。”
這樣也好!
羅醫生揮手示意兩名男護士回去各自的崗位,隨後讓欒明陪着他表哥,一起上樓找到了精神科的主治醫生。
精神科的主治醫生很快便以專業的名詞解釋說,李存餘的病因很特殊,和他所受到的精神刺激有關。
這讓欒明想到了那段難得的監控視頻。
畫面中的李存餘被人團團圍到中央,那西瓜刀的刀鋒就像流星雨一樣落到表哥的身體上。
應該說,這和精神科醫生所介紹的病情也有一定的原因。
“那像這種情況,用什麼方法最好?”欒明滿臉焦慮地追問了一句。
精神科醫生略作遲疑,在和羅醫生對視了一眼之後,才低嘆道:“最好的辦法,就是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欒明瞪大雙眼,不斷掃視着精神科醫生和羅醫生的表情,想知道剛纔他們的對視意味着什麼。
精神科醫生苦笑道:“小夥子,你不用這樣的看着我們倆,相信我們沒有害你的意思。”
這裡是救死扶傷的醫院,當然不可能會害人。
羅醫生也適時搶過話茬接道:“他說的沒辦法,只是指我們醫院,並沒有說你表哥沒救。”
“嗯。”精神科醫生接道:“你也不用這樣緊張,我說的意思,是要讓你表哥靠自己的毅力去堅持恢復記憶。”
欒明也很贊同兩位醫生的建議。
只要按照之前的步驟去施行,表哥一定能夠恢復記憶。
在經過一番簡短的交流後,醫生最終決定,提前讓李存餘出院。
時間就定在第二天上午。
重新回到病房,欒明對錶哥叮囑了許久,表示會想辦法讓表哥告別失去記憶的痛苦,要他先好好休息,保證身體的傷口儘快的好起來。
其實通過這幾天的精心治療,表哥的傷情也無大礙。
目前最主要的是選擇性失憶症的治療。
正如精神科醫生所講的那樣,這種失憶症最好的治療方法,就是沒有方法。
即不用治療,讓病人自己一點一滴的恢復記憶。
欒明已經找到了最好的方法。
他準備效仿那個外國女孩子的辦法,讓表哥快些置身到熟悉的生活環境中,見到那些讓他熟悉的人。
只有這樣,才能讓表哥早日擺脫失憶的痛苦。
經過欒明一番細緻的解釋,表哥最終接受了欒明的建議,先安心休息,好好睡一覺。
看着欒明漸漸睡着的臉龐,欒明這才鬆了一口氣。
按照羅醫生的囑咐,欒明到精神科醫生處取得了表哥提前出院的證明,然後在羅醫生的陪同下,辦好了表哥的出院手續。
接下來,是該送表哥回鄉下老家,還是讓表哥回到花園大酒店,這讓欒明有點猶豫不定。
雖然那個外國女孩子的故事給了他極大的啓發,但真正要施行起來,卻又讓他有點瞻前顧後。
假如將表哥送回鄉下老家,相信表哥很快就能夠恢復記憶。
鄉下老家留下了欒明和表哥太多的童年足跡,欒明有信心讓表哥恢復記憶。
可這樣一來,家裡人便都知道了。
假如家人問起來,表哥是怎麼受傷的,該怎麼解釋?
欒明最擔心的是爺爺。
爺爺年事已高,假如得知事情的緣由後,能否經受得住打擊?
萬一爺爺有個三長兩短,豈不是間接地害死了爺爺?
獨自走出醫院的大門,迎着黃昏的夕陽,欒明信步趕往花園大酒店。
他打算找到酒店負責人反映一下表哥的情況,順便問問行兇的那三個男子有沒有抓到。
就在這時,電話鈴聲響起。
拿出手機一看,電話是周強打來的。
按下接聽鍵,話筒裡傳出周強無比興奮的聲音:“強哥, 你現在哪裡?”
由於剛剛受到表哥病情的影響,欒明的情緒有些低落。
他強打起精神,淡淡地回道:“小強,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別問那麼多了。”
“咦,明哥,你怎麼了?”話筒裡周強的聲音帶點意外。
欒明徑自回道:“沒什麼,說,你打電話來做什麼。”
“哦,明哥,你是不是忘記了,之前我去見失黑景象的事情?”
失黑景象?
欒明一下子想了起來,精神頓時振奮了不少。
“你見到失黑景象了嗎?”
聽到欒明的詢問,周強在話筒裡得意地接道:“明哥,我不僅見到她了,而且我們還說好了今晚一起吃飯。”
“是嗎?那恭喜你了。”欒明只覺心裡有塊無形的大石落了下去。
不管怎麼說,周強總算是和失黑景象見上面了,也不枉自己這段時間所做的努力。
這樣最好。
起碼不會因爲冉法繼載走了失黑景象,而讓自己心存內疚。
“明哥,你現在哪裡?”話筒裡再次傳出周強的詢問。
“我在去花園大酒店的路上。”欒明如實回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要你和我一起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