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人,太特麼丟人了!
韓姑爺氣的一佛昇天二佛涅槃啊!
怎麼也沒想到,這幫騎馬挎刀的豪奴,竟然是楚小姐的姨母羅沈氏派來的!
前幾日只聽冬兒提過一次,認爲那羅沈氏鬧騰,只是在後宅裡爲難楚小姐,誰能想到,這潑婦竟然還敢如此跋扈?
還越國公府的姨奶奶,真拿自己當個人物了?
不清楚的,怕是還要以爲,她是越國公楚仁佑的未亡人!
排列的整整齊齊,猶如木樁的兩列家丁,同時一聲吼,哄的一下子,衝向那幫坐在馬上的豪奴。
這些義烏後生,這些天來,吃的好穿的暖,就連夜裡睡覺用的被褥,都是嶄新嶄新的,心裡無不對韓東主感恩戴德。
當着那麼多人的面,韓東主應承下來一月一兩銀子的工錢,這在來之前,想都不敢想!
這幾天猶如活在夢中,要知道,冒着丟掉小命的風險下礦,一年到頭也攢不下多少銀錢,可在大王莊,一應吃喝全都是東主負責,工錢全都能留下,和幾天前過的日子相比,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啊!
加上住在莊戶家中,無論老幼,對東主皆是交口稱讚,讓這些人生閱歷很是單純的後生們,耳濡目染之下,認定了韓東主乃是一等一的大善人,短短几日,心中的認同感就止不住的飆升。
莊戶們自然不會單單說韓莊主對咱們怎麼怎麼好,還要講一講,我家莊主偌大的才名,轟動整個江南,乃是文曲星下凡!
人都是有炫耀心裡的,哪怕炫耀的事情和自己沒多大關係,要不然,現代社會也沒那麼多以“我有個朋友”做開場白的。
哪怕莊戶們說不來“人生若只如初見”這等詩詞足以傳世,可對於單純的義務後生們來說,足夠了。
只要知道自己跟的東主,乃是人人仰望的大人物,就行了。
人都是趨利的,這些後生們年歲雖然不大,但吃慣了生活的苦,也見慣了和大人物攀上關係,就能比旁人多得好處的例子。
便如毛猴一般,若非他老叔是礦上的把頭,來大王莊做家丁的活計,如何也輪不到他頭上!
如韓東主這般文曲星下凡的人物,怕是比自己一輩子見過的所有大人物加在一起,還要大吧?
那李家商隊的王掌櫃,行走義烏,到了什麼地方,不是高迎遠送?
可見了我家韓東主,又如何?
低眉搭眼,小心逢迎,比見了親孃老子還謹慎熱情!
這等有身份的東主,肯定是要攀的緊緊的纔是,後半輩子吃喝不愁,不用鑽礦洞砸石頭,全靠韓東主了!
當然,這些想法,只是幾日間家丁們慢慢琢磨出來的,便是有人頭腦簡單,同伴也會相互告知。
真正讓家丁們做到一聲令下,奮勇向前的,還是連續不斷的訓練。
現代軍事體系,完備而細化,每一個構成的部分,都是大有講究的。
新兵入伍,操練隊列,爲的就是將紀律性刻在骨頭裡。
後世的中二少年們,進了大熔爐,尚且能脫胎換骨,更別說這些心思淳樸的義烏後生了。
尤其是在明白了,自己如今過的好日子,今後要過的好日子,全都來自韓東主之後,對韓琛的指令,更是發自心底的馴服。
當韓琛喊出將豪奴們拿下的命令之後,這些家丁腦子裡其實沒太多想法,下意識的就衝了上去!
沈家豪奴腰間挎着刀,自然不會束手就擒。
可家丁們也並非赤手空拳。
因一時湊不齊這麼多兵刃,又不曾仔細考察家丁們的秉性,所以,家丁們還未配發大刀長槍。
又考慮到日後這些家丁,活動的範圍多半是在城中,是以,韓姑爺一人給配了根小臂長短的竹棍。
這竹棍茶杯粗細,挑選的乃是經年的老竹,結實堅硬,輕易可敲斷骨頭。
中間塞了四分之一空間的細沙,兩頭封死,隨着揮動,細沙自然滑動,增加動能,實戰效果兇殘!
靈感來自於韓琛上一世見過的街頭兇器,不過他見到的是鍍鋅水管。
家丁們雖然勢若猛虎,可內心並未有太多波動。
不過是鬥毆而已,又非什麼大事,激動個啥?
這些後生,自小便見多了宗族械鬥,鄉里互毆,搶礦、搶水,哪一回不得鬧出幾條人命?
莫說操着竹棍和人打鬥,便是削掉腦袋,砍斷手腳的事情,在這五十名義烏後生眼中,也是等閒事。
騎兵對步兵,優勢是很大,但那得馬兒跑起來才行。
如羅沈氏派來的這幫豪奴一般,策馬靜立,非但沒有武力加成,反而因爲身在馬背上,動作不夠靈活,只能充當活靶子。
家丁們從後腰抽出竹棍,噼裡啪啦打過來,十個豪奴頓時就慌了。
“莫要傷到馬匹!”
陳小相公的公鴨嗓適時響起,家丁們下手自有分寸,只往那些耀武揚威的豪奴身上招呼。
這亂斗的場面,將旁邊的幹活的莊戶、工匠看的目瞪口呆,哪怕是罵盡天下讀書人的陳繼儒,都亂了心神。
可陳厚照絲毫不爲所動,反而覺得興奮,腦袋依然條理清晰,只能感慨,有些人天生就神經粗壯,堪比鋼筋。
大牛雖然鼻翼聳動,猛喘粗氣,一雙眼睛瞪的猩紅,可心裡卻實實在在牢記着福伯教他的話,不管形勢如何,只記住一點,死也要護住姑爺!
有那站位靠後的沈家豪奴,見形勢不妙,當即抽出了腰刀,還未逞兇,便聽呼的一聲,一道黑影如墨龍出世,直砸當胸!
卻是韓姑爺不解氣,隨手奪了大牛的長棍,直接當標槍擲了過去!
砰的一聲響,被砸中那豪奴當即慘叫栽下馬,人在半空中,一口血箭便噴了出來!
韓姑爺有九牛二虎之力,字面意思那種,若非留了手,那長棍能將人洞穿!
幾個呼吸間,十名剛剛還耀武揚威,跋扈不可一世的豪奴,便被打落馬下,一個個鼻青臉腫,斷手斷腳,嶄新的青衣小帽,全是泥土灰塵,滿是烏黑的腳印子,猶如被遷徙的野牛羣踩過一遍似得。
大牛愣在當場,怔怔的看着自己發麻的雙手,對自己保護姑爺的職責,有了深深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