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些人的表現劉宇浩早就猜出了七八分,所以淡淡一笑並不奇怪,反倒是潘方聖的表情就值得劉宇浩斟酌了。
誰也看不出現在潘方聖在想什麼,臉色淡靜雙目微閉如老僧坐定。
我了個去的!
同不同意你倒是說句話啊,擺出一副死人臉算個毛線啊!
劉宇浩心裡微微有些不快,但臉上卻依舊掛着淡淡的笑,不疾不徐的說道:“我也知道珠寶是青幫的產業,可現在南霸天大勢已去,而青幫又不能推出新的代言人,我個人認爲,關叔接下這邊的珠寶業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了。”
沒有一個人搭理劉宇浩那茬。
你小子說的輕巧,說想讓誰接手就讓誰接手,你這是想替青幫大佬們做主嗎?
自古青紅一家,在利益的問題上,潘方聖覺得自己必須要和仇寬保持一致,再也不能重演當年青紅內鬥的悲劇了。
所以說,劉宇浩所講之事,洪門大佬是不能表態的。
“劉兄弟,那啥,潘老他們剛剛下飛機,要不然咱們先休息一會,大家一起吃個便飯吧?”
做爲主人,關河覺得自己這會再不站出來就不合適了,所以勉強擠出幾分笑容想把劉宇浩後面的話攔下來。
但事與願違!
劉宇浩豈能那種看到困難就退縮的人?
清了清嗓子喝口茶,劉宇浩也不管潘方聖在不在聽自己講話,繼續說道:“潘老,根據以往經驗來講,珠寶業需要大量的人脈和相對穩定的高端客戶,而任何一家從事珠寶的家族都不會輕易把自家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市場拱手讓出轉戰異國他鄉,青幫在臺島不是沒有經營珠寶的弟子,但臺島人地域觀念極強,最不可能答應讓出臺島地盤而舉家遷入加拿大。”
“劉兄弟,別再說了!”
看到潘方聖臉色漸漸開始難看了起來,關河也急眼了,再也顧不得矜持和什麼禮貌,連連在一旁擺手。
劉宇浩擺擺手,不慌不忙的繼續說道:“既然青幫沒辦法解決當前的困境,那必然會在本地找代言人,而最合適的人選自然是關叔,但仇寬卻不會放心也不會甘願直接把南家的珠寶生意全都交給關叔。”
戲肉到了!
潘方聖聽到這裡總算是微微點了點頭,道:“那你覺得仇寬會怎麼做?”
劉宇浩淡淡一笑,掃了在場所有人一眼後,一字一句的說道:“脅迫關河加入青幫!”
“不會,仇爺不會做出那種事的。”
潘忠志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看向劉宇浩的眼神也充滿了敵意。
鄧二爺倒是沒說話,可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關河就更慘了,臉色蒼白,額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他剛纔他一直在想接手南家生意的可行性,卻沒想到仇寬會狗急跳牆,爲了青幫利益而脅迫自己這一招。
還別說,真有可能發生那種事。
“那關老弟自己的意思呢?”
潘方聖終於開口說話了,可問的人卻不是劉宇浩,而是驚魂未定的關河,想看關河準備如何處理這次的危機。
須知道,青幫上下一線,如果關河拜入青幫就等於是拱手把自己的家產白送給了仇寬,而自己卻要落個給人打工的下場。
關河如何肯甘心坐以待斃?
“我,我......”
別看關河平時身上透出一股貌似極度自信的威嚴,可當他真遇到大事以後就不行了,渾身冷汗不說,說話也結結巴巴。
潘方聖搖了搖頭,再次把眼睛閉上。
劉宇浩也一樣,心裡暗暗搖頭,同時又暗自慶幸,暗道:“幸虧當初沒有把希望寄託在這個關河身上,否則,還不知道要出什麼岔子呢。”
薛老爺子大概也沒想到自己會用人不淑吧!
就在這時,一直站在關河身後的關雨忽然走了幾步來到客廳正中,朝着潘老鞠了個九十度的躬以後朗聲說道:“潘爺,我們關家父子願意拜入洪門,還請老爺子能恩准開香堂、立祖師訓!”
聽其聲清脆但其意堅定,觀其神一臉坦然卻目光篤定。
潘老猛然睜開眼睛瞥了關雨一眼,眸中暴出一絲精芒,厲聲問道:“小子,先洪後清,剝皮抽筋的規矩你可知道?”
意思再明白不過了,潘方聖現在還有點猶豫,怕等過了這段時間以後關家抵不住仇寬的威脅,最後又轉投青幫,到那時候洪門可就一點面子都沒了。
畢竟剛纔關河的態度讓潘方聖很失望,所以不得不把醜話說在前頭。
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關雨立刻拱起手來,腰也彎的更低了,一臉誠懇說道:“潘爺,孝、悌、忠、信、禮、義、廉、恥八字同時也只關家家訓,想必關家弟子能謹遵首命。”
“嗯,關雨這孩子很不錯。”
潘方聖終於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站了起來輕輕拍了下關雨的肩膀,又轉身向關河問道:“關老弟,你自己的意思呢?”
“老爸......”
這個時候關雨反倒成了家裡的主心骨,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瞪了關河一眼。
關河哪裡不知道關雨的意思?連忙有樣學樣畢恭畢敬道:“一切都聽潘爺處置。”
洪門和青幫不一樣,洪門中皆以兄弟相稱,而且並不需要向總堂繳納家產,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像關家這樣的,每年無非是拿出一些錢來稍微表達一下心意就好了,比起拜入青幫每月都要“孝敬師傅”不知道要強出多少倍呢。
潘方聖瞥了一眼鄧二爺和潘忠志,見他們二人均無異議便微笑着點頭,說道:“那好,今天就開旗作戲。”
“呼!”劉宇浩終於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說實話,讓關家接手南霸天的產業也是他臨時起意的,可仔細想一下卻大有可爲,但劉宇浩也怕以後仇寬會在中間找茬,而使自己的投資蒙受損失。
現在好了,關家拜入洪門,仇寬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韙把自己變成百年來第一個與洪門翻臉的青幫子弟。
以後......以後就安安心心的賺老外的錢好了!
有洪門排名前三的大佬在場,自然不需要再徵得其他人的同意,當場就拍板決定開旗,開旗是洪門弟子入會的儀式,有大香堂和小香堂之分,本來是要在規定的地方舉行的,但輕重緩急三位大佬還是很清楚的,也就免了許多麻煩,直接吩咐關家準備香案就地解決。
當然洪門大佬收人也不可能就這麼草率,一般的弟子可以如此,但像關家這種社會上很有名望的弟子入會式還是要請佛主的,名其廟曰啞吧窯子,謂神佛不開口,如人之啞吧也。
好在關家一應傢伙俱全,倒省去不少麻煩,不一會的工夫就準備妥當。
欲入會者,須有會員介紹,保證其身家清白,介紹之人,謂之四大盟兄,恩兄、成兄、保兄、薦兄,先須查明入會者身家是否清白。如不查明妄行介紹,可由保舉令之退會,故洪門中有“身家不清問成兄”一條。
潘方聖在前,鄧二爺隨後,再往後面才依次是潘忠志、關河、關雨......
拜完佛主和祖師,洪棍在前面念一句,後面的衆人便跟着學一句,這是千百年來定下的規矩省卻不得。
自入洪門之後,爾父母即是我父母,爾兄弟姊妹即是我兄弟姊妹,爾妻是我嫂,爾子侄即是我子侄,如有不遵此例,不念此情,即爲背誓,五雷誅滅。
倘有父母兄弟,百年歸壽,無銀埋葬,有燐飛到求兄相幫,必要通知各兄弟,有多幫多無錢出力,以完其事,如有詐作不知者,五雷誅滅。
劉宇浩在一旁既是好奇又覺得好笑,但對於這種莊嚴的儀式他還是不敢輕易表示不屑的,於是低頭屏息靜氣站在五十米開外靜靜等候。
儀式一直進行了一個多小時才結束。
收拾了一番後,潘方聖笑吟吟的說道:“關河兄弟,接手南霸天珠寶產業的事你今天就可以去辦了,仇寬那邊我自會解釋,不用你管。”
“謝謝山主!”
既然入了會關河就再不能隨便稱呼潘老了,只得老老實實喊一聲山主。
潘方聖很滿意的點點頭,扭過身來準備說話哪知道卻被劉宇浩攔下,“潘老,我可能後天就要回國了,今天既然見了面就先跟您支吾一聲,免得到時候您老說晚輩不懂規矩。”
“這麼快就走?”
潘方聖顯然沒料到劉宇浩會直接告訴自己要告辭回國了,微微怔愣在那裡,後面的話也說不出口。
劉宇浩淡淡一笑,從口袋裡拿出一顆早準備好了的藥,交給關雨,說道:“潘老,這顆藥是我自己研製出來的,對老夫人的病情很有效果,也算是罰我前次對潘三爺的不敬好了。”
說完,劉宇浩還有意無意的瞥了潘忠志一眼微微點頭。
這簡直是人精嘛!
人家潘方聖什麼都沒說,劉宇浩就已經猜出了他心裡所想,此時,鄧二爺眯起眼睛,看向劉宇浩的神色更加怪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