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十八章

當晚人人各有心事, 煩亂入睡。遊風行半夢半醒之間,忽聽得寂靜之中一陣爆裂之聲,起牀到窗前一看, 只見東院火光沖天, 正自熊熊燃燒。遊風行心裡一沉, 匆忙裹上外袍就往外奔去。到了院中一看, 火勢發展極快, 已是不可控制。畢節和路雲川等也聞聲趕來,正是一片混亂。遊風行吩咐二人人趕緊帶人滅火,路雲川正待應聲, 卻猛然道:“宋先生他…”

看看燒得幾近脫落的門框,路雲川便要衝進去就出宋雪原。遊風行一把拉住他:“你想送死嗎?從我發現到現在不過片刻, 火勢便蔓延得這樣快, 不出瞬息這屋子便要塌掉。你要如何去救得他?只怕送了你自己的命!”

經遊風行一番呵斥, 路雲川呆呆地看着焰色綺麗的火光,畢節拉了拉他道:“趕緊去叫人!”這纔跟畢節跑了。

這時聽得一個嬌弱的女聲帶着哭腔喊道:“爹!他呢?!他在哪兒!”

落翡喊着爹, 卻直直的往那火窟衝去。遊風行驚了一身冷汗,趕緊伸手一把拉住她,擁到懷裡道:“你瘋了麼?!他活不成了!”

“我不要他死!我不要他死…”落翡扯着遊風行的衣襟,大聲哭喊着,滿臉的淚。

“爹知道。”遊風行抱住落翡, 遮住她的眼睛。他眼裡閃着點點的光, 低聲說道, “爹知道的。”

火光猶自跳躍着, 灼熱的浪幾乎迎面撲到了兩人身上。

落翡伏在遊風行懷裡, 哭得都沒了聲氣。遊風行抱着她往西院走,卻見院門處站了個人, 手裡拎着個老婦人。

落翡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淡淡說道:“都亂成一團了,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她擡起頭,眼淚又嘩嘩的流出來,“哇”的一聲,又靠到遊風行肩上。

“爹,他的鬼魂都出來啦!他死得太慘啦!”落翡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全抹到了遊風行身上。

宋雪原奇道:“怎麼回事?什麼鬼魂?”

遊風行沒好氣的說道:“你半夜三更不睡覺,瞎出去溜達什麼?手裡還拎着個老太太,我看看,這不是那古太婆嗎?你這是什麼意思?”

宋雪原道:“我正在外面,見這老婦人鬼鬼祟祟的,自然不是幹好事。”

“她是想燒死路雲川吧?可惜他不住這屋。”遊風行揶揄道。

古太婆被宋雪原捉在手裡,兩眼透着狠毒陰森的光,直盯着遊風行和落翡狠狠道:“我管他是誰?你們統統都該死!全部燒個乾淨纔好呢!”說着竟笑了起來,顯得鬼氣森森,聲音如刮骨一般,令人聽了陡起陣陣寒意。

宋雪原叫了兩個人把古太婆領到一邊去着專人看守,徑直走到遊風行面前說道:“那雙鞋你可知道是誰送的?”

遊風行撇了撇嘴:“我還能不知道,不久是那個輕鴻?不用腦子也能想出來是她。”

宋雪原卻輕輕笑了起來,頗有譏諷之意。

遊風行奇道:“你笑什麼?難道你又有什麼高見?”

宋雪原止住笑道:“說來這人你也認識,卻不是輕鴻。他常常往來銀川和洛陽,與輕鴻也算熟識了。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遊風行怔忡了一會兒,瞪大眼睛道:“你說的是…”

“畢節?”落翡夾在兩人中間,忽然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難以置信的望着遊風行。

宋雪原緘口不答,自顧自往外走去。

“站住!你要去哪裡?”落翡猛然說道。

宋雪原停住步子,頭也不回道:“我總得找個睡覺的地方。”

“你不要走,你…”落翡看了看遊風行,“你跟我爹睡。”

遊風行驚呼道:“你還沒嫁人呢,就知道禍害你爹了?”接着道,“罷了罷了,今天我也睡不成覺了,牀借你一晚也罷。只是我可告訴你,千萬老老實實的,不許到西院去。”

遊風行正經八百的叮囑一番,便大喊一聲:“雲川!路雲川!快過來!”說着出了院門。

宋雪原站在那裡,落翡低着頭,嘴脣動了半晌,一個字也沒說出來。宋雪原走過來,輕輕抱住她。落翡忽然緊緊摟住他的腰,大哭道:“我都以爲你死了…”

“你爹…”宋雪原好不容易開口,卻是這兩個字。

落翡很快打斷他道:“我爹是遊風行,竹裡館的遊風行。”說罷腦袋在宋雪原懷裡蹭了蹭,手上又摟得緊了些。

宋雪原摸着她的頭髮,嘴邊泛出一抹生澀的笑。他一向很少笑,這時這一笑,卻是由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