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渙與楚天一路向西北而行,終於是距離崑崙山越來越近。這一路行來,山高水遠,坎坷重重,饒是二人日夜兼程,也走了大半年的工夫。好在兩人自小出身貧苦,這些磨難倒還吃得消。
崑崙山下茫茫草原綿延千里,這一日,草原上行來兩個人影,待走得近了,只見這二人身穿棉衣,皆是十六七歲少年模樣,正是陸渙與楚天。
草海蕩蕩,一望無際,偶爾一灘海子隱沒其間,被這夕陽一照,頓時流光溢彩,美妙非凡。此時天快黑了,草原上早已不見了成羣的牛羊,有的只是蒼天綠地,和行走在其中的兩個少年。崑崙山巍峨高大,自前日起二人就可以看見山頂上白茫茫的積雪,只是行了兩日,卻只感覺崑崙山還是那麼遠,自己還是無法到達。
夕陽漸漸沉下,天驀地黑了。陸渙看到遠方的崑崙山依然只是一道遙遠而高大的黑影,腳下不又加快了速度。這時就聽楚天抱怨道:“這崑崙山到底還有多遠,怎麼我們走了這些許天依舊只是看得見卻到不了。”
陸渙也是感到一陣疲乏,自進入草原以後,二人便一路快行,畢竟此地夜晚很是寒冷,況且常有狼羣出沒。草原居民常無定所,隨水草而居,二人一路上很難遇到一處休息之地,只能換着守護,就地休息片刻便復又趕路。聽見楚天抱怨,陸渙搖搖頭道:“應該就快到了,我們還是趁這會兒天沒有黑透快些走,不然一會兒天黑了就麻煩了。”
陸渙剛說罷,便聽得一聲狼嘯傳來,緊接着此起彼伏,狼嘯聲洶涌而至。陸渙與楚天不由面上色變,陸渙急道:“快走!”二人急忙向前方行去,忽然只聽到一陣陣唰唰的聲音,這聲音他們熟悉,便是那平日裡聽見遊牧羊羣踏在草原上的腳步聲,只是卻沒有這樣急促。
就在此時,楚天眼角餘光一掃,登時面色大變,兩腿打顫,卻是走不動了,輕輕顫聲道:“陸渙,你,你看左邊。”
陸渙轉頭看去,不由也是面色蒼白,一顆心撲通直跳。只見左方不遠處,十幾匹餓狼眼閃綠光,緩緩地停了下來,看着陸渙二人,伺機待發。陸渙心中緊張害怕,忙對楚天道:“火,快生火。”
楚天也記得聽說過狼懼火光,忙從懷中掏出火摺子,拔開之後,顫巍巍的吹了幾下,一道亮光出現,衆狼忙向着後方退了一步。片刻之後,羣狼見到這火光甚小,又是慢慢向着二人聚攏,緩緩地露出了森森尖齒。陸渙輕聲道:“楚天,我們將外衣脫下點燃,或許還能驚退狼羣,否則只有葬身狼腹了。”
楚天早已駭的不輕,此時聽聞,忙不迭的就要脫衣,只是一雙手卻是越抖越厲害,終於拿捏不住火摺子,掉落在腳下的一窪水坑中。唯一的一點亮光熄滅,此刻只有淡淡星光灑下,映着狼羣眼中射出的綠光,森然恐怖。許是餓得久了,羣狼終於不再等待,只見爲首的那隻狼低吼幾聲,瞬間便有兩隻餓狼衝出躍向二人。陸渙與楚天只見兩張血盆大口向着自己張開,一股腥臭之氣撲鼻而來。
沒有了火光依持的二人,面對兇猛的餓狼,絲毫沒有還手之力,眼看便要喪生狼口。正在此時,只聽得破空聲響起,兩道烏光一閃沒入那兩狼頸上,兩狼慘叫聲也不及發出便即斃命。隨即,只聽得人聲、馬蹄聲呼嘯而來,陸渙忙向着烏光射來之處看去,只見十幾騎牧民手持火把飛速而來。當先一中年男子,面貌粗獷,頭髮隨意的披散肩上,手提一把大弓。其身邊還有一紅衣女子,約莫十五六歲年紀,長得甚是可愛。便是這男子一箭射死兩狼,救得陸渙二人的性命。此時狼羣見大隊人馬趕到,懼意頓生,慌忙逃竄,不一會兒已然看不見了蹤影。
這時,這一隊人馬也已經行到二人身邊,那男子道:“二位,在下蘇和,乃是不遠處部落中的首領,你們爲何深夜還在草原上游蕩?”
陸渙平復心情道:“在下陸渙,這位是我兄長楚天,我二人從中原之地而來,是去崑崙山拜師的。”
蘇和道:“夜深危險,二位遠道而來,不如先去部落之中休息,待明日再上仙山也不遲。”
陸渙奇道:“仙山?”
只見那紅衣少女道:“是呀,崑崙仙山每年山上冰雪融化,流下仙露滋潤着我們草原,這樣我們族人才能世代繁衍生息。”
蘇和笑道:“不錯,正是這樣,我們才視這巍巍崑崙如神如仙,世代膜拜。”見陸渙二人點頭不語,蘇和又道:“託婭,你讓族人勻出一匹馬來,給他們。”只見那紅衣女子點點頭行到後面,不一會兒便帶了一匹駿馬,牽給陸渙二人。
陸渙與楚天謝過之後,翻身上馬,只是草原駿馬遠比中原馬匹高大,這一翻身,二人卻是稚拙得很。託婭見二人好笑,不由輕聲笑了起來。
那蘇和見狀微笑一下,道:“好了,我們一起走吧。”隨後馬鞭一甩,呼嘯一聲,衆人帶着陸渙二人向前奔去,不一會兒,只見前方穹廬若干,火光閃耀,便是蘇和的部落了。
到了部落,早有衆人上前迎接,待見到陸渙與楚天二人,都不由面露好奇之色。蘇和笑道:“這兩位是前去仙山拜師的,途遇狼羣,便被我帶了回來。”
隨即蘇和又向着陸渙與楚天道:“這裡就是我的部落,這是我的女兒託婭。”
那紅衣少女笑着接道:“託婭就是光輝的意思,我可是草原上最美麗的女子呢。”
陸渙看到託婭肌膚白皙,映着這火光,確是明豔動人,心道:“這女子倒也不是胡吹大氣。”
這時就聽一人道:“首領,全羊烤好了,明天託婭就要離開了,我們都等着你們回來呢。”
蘇和笑道:“好,那我們便一起喝個痛快!”隨後衆人縱馬進到部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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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渙與楚天看去,只見正中是一塊空地,此時卻架起木架,燃上篝火,篝火之上三隻黃嫩嫩,油淋淋的烤羊飄香。蘇和對陸渙二人道:“明日託婭也要去仙山拜師,你們倒是可以結個伴。”
楚天奇道:“她也要去?”
託婭道:“爲什麼你們能去,我便去不得?就算不遇到你們,我也是要去的。”
蘇和笑道:“不錯,日前部落之中瘟疫流行,多虧一位仙人路過,救了衆人,又見託婭資質上佳,便讓她前去仙山拜師。”說着面上不由帶起一絲自豪。
陸渙與楚天這才知曉今夜這篝火全羊皆是爲了送別託婭。牧民最是好客,陸渙與楚天也被拉到篝火前坐倒,與衆人飲酒大啖起來。卻說陸渙原先本就不勝酒量,但是今日能夠狼口脫身,當是值得慶幸,況且衆人熱情,輪番給二人勸酒,這一來陸渙只覺的眼前火光越來越模糊,眼皮越來越沉,卻是醉倒在地。
不知過了多久,陸渙忽然聽到一陣悅耳悠揚的胡笳之音,很是熟悉,但又此生並未曾聽過,不由漸漸的醒來,順着樂聲走了出去。
只見此時篝火漸熄,衆人早已回去休息,只有不願出一塊高地上,有一個紅衣女子手託胡笳,丹脣輕吹,正是託婭。月色、火光、少女,組成一幅十分美妙的畫面。
這時,託婭似是發覺了有人行來,不由轉過頭,見是陸渙,笑道:“你醒啦?你酒量真差,沒喝幾碗便醉倒在地,多大的人了卻還說夢話。”
陸渙不由面上一紅,想到自己醉倒之後便一無所知,又不禁搖搖頭道:“我聽你這曲子好生熟悉,便過來看看。”
託婭道:“什麼好生熟悉,這便是你夢中哼唱的呀。你這人方纔也不知道夢到了什麼?叫的全是女子的名字,什麼‘輕雨’呀,‘鶯鶯’呀、‘若冰’呀、‘依依’呀,多得很,叫着叫着便放聲大哭,隨後就哼唱着這曲子。爹說你看起來雖然年紀輕輕,但經歷的卻是很多,是個傷心人呢。”
陸渙聽罷不由一陣默然,心道:“這些女子中我只認得依依,可是••••••哎!”忽而轉念一想,那幾個女子不是也常在那個十幾年一直做得夢中出現麼?正自想着,卻聽託婭又吹起了那首曲子,陸渙突然想到了夢中的一幕——
不知在何年、何月、何夕,
一汪寒潭,
一輪明月,
一襲白衣,
一把玉笛。
輕輕響起,流動的正是這首曲子。
陸渙一時聽得癡了,許久之後,才輕輕道:“輕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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