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此刻,我應該什麼都不去思慮纔對,如同徹徹底底的把雜亂不堪的儲物間清空一般,應該留下的和不應該留下的,統統被清除,關閉所有的門和窗戶,自己也不會身處其中,雖然這樣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但我還是想努力去做,似乎唯有如此,我纔可以把梅莉關於生日記憶的所有敘述留存下來。
我與梅莉此刻雖然在溫暖舒適的房間裡,坐在鋪着厚厚地墊的地板上,但是我仍舊覺得我們更像是漫無目的走在無邊無際的草場之上,也許這是因爲她總是把我帶到她的宿舍前面的那片草場上的緣故;無邊無際的草場上,總是有些青草執著不移的挺立在和風之中,搖曳着。
不時地有一些小小的草葉如同飛機起飛似的飛到草叢上方。這草場的圖景在我的腦海中盤旋不已,它是不可觸碰的,一旦伸出手去觸碰便會晃動不止,隨即碎裂,飛散,被時間的漩渦捲入,消失得乾乾淨淨。這一閃即逝的瞬間,我回到了現實,我和梅莉根本未曾置身其中,我們只是靜靜地坐在這裡,哪裡也沒有去。鋼琴協奏曲的第二樂章的一段主題細微得幾乎聽不到,如同被時間擠壓過了一樣,儘管音符的流動是如此的緩慢和細弱,但是依舊趕走了時鐘分針轉動時發出的單調的滴答聲。
我的指尖感受着梅莉柔軟而順滑的頭髮,真切的感觸。我不禁在想,她是如何擁有了這觸感如此順滑的秀髮呢?我因爲這樣的觸感而獲得了某種感動,很真實,真實到讓我覺得十分耀眼。地板上盛着牛奶的玻璃杯,如同由金屬澆鑄而成以後,又經過了精心製作與上色的路標,如今這路標已經沉入了水底,靜靜的佇立於此,我在水面的船上,望着這水底的路標,腦海裡充滿了讓我倍感舒適的如同置身溫暖陽光下時纔會襲來的陣陣倦意。在我注意到的時候,我發現梅莉也和我一樣,與我一同在船上看着這水底的路標。她的表情告訴我,似乎她正在尋找一件曾經給她帶來滿心歡喜的物品一樣。我想要開口說點什麼,但是還未開始表達,梅莉便望向了我,伸出右手,食指與中指伸平、併攏,然後輕輕地放在了我的嘴脣上:
“噓!別出聲,安靜地聽吧!”梅莉說道,她的手現在變得很溫暖,小型松下音響中CD的曲目現在已經變成了小提琴協奏曲。
“聽曲子!是吧?”我撫摸着梅莉的頭髮發說道。
“嗯!還有曲子過後的寂靜!”梅莉回答道,說完,梅莉起身,重新靠在了我的肩頭。
這個節日的夜裡,梅莉委實說了太多的話,歷數了太多的往事,回憶了太多的細節。在我看來,這更像是一種釋放,釋放一些非正常的細節記憶,作爲傾聽者的我,梅莉在面對着的時刻裡,習慣性的沒有任何保留,我就如同是一個永遠也裝不滿關於梅莉的記憶的容器一樣,梅莉的回憶敘述無休無止,我的傾聽也因此變得無休無止,我與梅莉的時間隨着小提琴協奏曲的延續而流逝着。
音樂結束了,隨着協奏曲的消失,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梅莉沒有再提起她的過往的那些生日經歷。玻璃杯裡的牛奶剩下了四分之一,此時已經徹底涼透了,梅莉的右手摸着躺在地板上的《追憶似水年華》,左手摸着我的手,一言不發,只是目不轉睛的望着我的眼睛,如同要洗去我眼中所看到的一切的目光。須臾之間,她的眼裡流出淚滴,淚滴帶着柔和的光從眼角落下,落在我的手上,清涼的感覺。我問她怎麼了,她並不回答我,而是伸出雙臂摟在我的脖子上,繼而我們緊緊地抱在了一起,熱烈的互相摩挲着對方的後背。在這一刻,我們似乎都在努力地尋找着對方,我們的手指就如同在對方的脊背上迷了路一樣,不停地來回遊走。
這一夜,我與梅莉再次睡在了一起,儘管我充滿了強烈的渴望,可是我還是沒有更進一步,這並非是我不想,實際上我已經想得發了瘋。但是面對着讓我想要付出一切去深愛的人——梅莉,我總是難以下定決心,總是認爲互相瞭解的時間還不夠長,之所以我會抱持如此這般的觀點,原因在於,我對所謂的“擁有”二字,在內涵的理解上有着太多豐富的內容,有着太多的期待。我曾經的觀點從未改變過:如果性是一把鎖的話,那麼真正能夠打開它的那把鑰匙——是愛!
梅莉摟着我的脖子,我抱起梅莉,把她抱到了牀邊,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然後把她輕輕地放到了牀上,脫去了她的所有的衣服,蓋好了被子,關掉了房間裡的燈,隨後我也脫去了所有的衣服,接着也鑽進了被子裡。而後我們緊緊地抱在一起,不停的接着吻,互相感受着對方的體溫和肌膚間的觸感。梅莉的身體讓我感到一種舒適,我親吻着梅莉的臉、耳朵、脖頸。梅莉呼吸急促,。
“雨,讓我抱抱你好嗎?”梅莉在輕吟了一段時間之後說道。
於是我們再次擁抱在了一起,我感覺到,梅莉的身體熱得發燙。
“雨!”
“嗯?”
梅莉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把我推開,讓我平躺在了牀上,而後,梅莉慢慢地挪動身體,逐漸地靠近我,“雨,我爲你準備着,隨時迎接你!好嗎?”梅莉偎依在我的懷裡說道。
“梅莉!能理解我?”
“嗯!”梅莉輕輕地點了點頭。
於是我們再次開始了不停地激吻。
結束之後,梅莉把臉頰貼在了我的胸膛上,帶着擁抱過後的溫暖,安靜的睡去了,看着她偎依在我的懷中的姿勢,讓我忍不住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我在黑暗中回想着剛剛的情形和幸福感。黑暗中的房間裡是梅莉均勻的呼吸聲。我的脊背上還存留着梅莉的手指的觸感,這觸感時時刻刻在我的感覺中“呼吸”着,逐漸的我感覺到那彷彿是成爲了我與生俱來的無法改變的,並且已經完全滲透在身體裡的無形而強大的記憶力量,不是能夠單單用“深刻”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