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徐霏在同志街一別之後,直到九月份之前,我每天除去工作便是翻翻書、聽聽音樂,同時,這段時間裡,我仍舊每天都會打開電子郵箱,隨時準備接收梅莉的郵件,那就像是一個永遠都會爲梅莉展開的溫暖懷抱,時刻準備迎接梅莉的擁抱。與此同時,我還給梅莉寫了爲數不少的信,只等收到她的郵件之後再一同回覆給她。
在信中,我寫了自己很多的感受,但是這些感受,都是以我們曾經的開心的時光和對未來的充滿希望的憧憬爲基礎而寫下的。我期待能夠讓梅莉在讀到這些文字的時候,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痛苦,而是可以在信中讀到晴朗的陽光和想念的溫暖。
“時間流逝得很快,轉眼間你已經去法國將近三個月的時間了,My honey!真希望你能夠變得開心起來,不再有任何的煩惱!長春和巴黎有着七、八個小時的時差,當我在晴朗陽光下的時候,在遠方的你也許在夢中,或者在晴朗的星空下。當我在工作或者想念遙遠的你的時候,我對你的想念,就如同是從我們在一起時的美好時光的記憶叢中綻放出的各種色彩的鬱金香。”我寫道,然後轉臉看了一眼窗外的晴朗午後的陽光,繼續寫下去。
“我已經決定,我要親自種植鬱金香!我會在近期去花卉市場和書店,去買些鬱金香的花籽,還有關於種植方法的書籍,我要讓我親手撫育和呵護的鬱金香在這裡盛開——這種我們兩個人都喜歡的花——盛開在屬於我們的時間和空間裡!我會把鬱金香的種植的全過程,用照相機全部記錄下來,然後把照片寄給你,另外,我還準備寫下不同的顏色的鬱金香的種植日記,也會隨照片一起寄給你,我想,種植日記的名字就定爲‘晴朗陽光中綻放的你——生命的物語’!你覺得這個名字怎麼樣?My honey!暫時擱筆,My honey!讓我想念你的幸福感繼續吧!”就這樣,這段時間裡,我每次有了一些新的感受的時候,便這樣記錄下來,時間就這樣隨着筆尖的舞蹈節奏流走了。
此間,我與徐霏在網上只是簡單而禮節性的問候了幾次,僅限於寒暄、詢問近況,此外便沒有更多的話題了,而且她給我的感覺是,她一直都在爲某一件事情而忙碌着,沒有時間在網絡上聊天。而且似乎她在網絡上也並不如面對面的時候那般古靈精怪、活潑開朗,而是一個很理性很內斂的女生,就如同我們之前從沒有面對面的聊過什麼一樣。人,是一種奇妙的動物,在不同的情境之下,會表現出完全不同的性格特點和語言表述特徵,甚至與面對面時相比會表現出截然相反的語氣、語調和思維方式;人,總是有雙面性或者多面性的,我想。
臨近九月的時候,霖駿與我在網絡上聊了幾句,主要的內容是他的畫展的宣傳文本的事情。當然也提到了他去過的“狂想的旅程”。
“那些作品是偉大的!讓人終身難忘的!有一種震撼人心的力量。”
“這次的‘狂想的旅程’讓你受益匪淺!”
“沒錯!領略到了偉大的作品的魅力,總要有所得!汲取營養的過程!讓我對超現實主義的作品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實際上,從繪畫的技術層面上看,不同的畫家和他們各自不同風格的作品在完成創作的過程及技術方面的區別並不大,重要而鮮明的差異在於思想的不同,思想決定了作品的深度!”
“說得非常好!思想決定了作品的的深度!這句話適用於所有的藝術創作人!”
“可以這樣說!另外,這也會給我的油畫創作帶來很多的益處,帶來更多的思考!讓繪畫變得更有重量!”
“這種思考對你而言是從未停止過的!你總是在思考問題,從你大學的時候起就是這樣的!”
“停止了思考,意味着消亡!就像你在宣傳文本中寫的那樣——‘活着就意味着思考!’”
“正是這樣!我相信隨着思想的成熟和創作的積澱,你會描繪出偉大的繪畫作品!”
“繪出偉大的繪畫作品是每一個創作着的期望!但是那不是我的繪畫創作的第一要件,我喜歡把偉大當作是一種衡量奮鬥尺度的目標!就像是一個理智的人爲自己設定了美好的夢想,當他真正付諸實踐的時候,那個幾乎無法實現的夢想的真正的意義就在於——如同是自己心中的一個最完美的目標,儘管可以無限接近,卻是沒有真正實現的可能,唯有目標的作用已經得到了認可,這就足夠了!”
“這次畫展,帶給你的不僅僅是心靈的震撼,也許還有畫展背後的東西,以及促使你思考的東西。”
“正是這樣!這促使我想到,一件優秀的作品,是可以與全人類產生共鳴的!藉此,我要用繪畫來解釋世界和我的在的意義!”
我們的聊天到此爲止。霖駿如此明確的人生目標和終極理想,以及那種堅韌的奮鬥精神,委實令人欽佩。霖駿思想、精神之於我所促發的思考,已經是多年之後的事情了。
時間進入了九月,帶着涼意與露水的九月,與我以往曾經經歷過的九月變得有些不同的九月。我曾經就讀的學校又迎來了一批新的面孔,一如我當初剛剛踏入校門的時候——那還帶着高中生表情的面孔。青草枯黃,候鳥已經遷徙,稻草人孤零零的站在行將收割或者已經收割了一半的麥田裡。電視裡播放着令人感到乏味的關於秋季養生之道一類的節目,每一年都樂此不疲。遇到晴朗的天氣,公園裡、商業街上、廣場上便是人頭攢動,比任何時候都顯得狹小而擁擠的九月。我從重慶路步行街的盡頭處攔下了一輛出租車,趕回住所,我來此只買了一毛衣,帶着秋天氣味的毛衣,當車子在體育場附近等待綠燈的時候,我的手機裡收到了一條短信。
“你在做什麼呢?韓雨,我是徐霏。”她的前半句短信,語氣看起來非常生硬,她彷彿是在無端的責怪我。毫無理由的責問。也罷也罷,怎麼都不重要,我思忖。
“我在回住處的路上呢!”我回復了短信。
當我從出租車上下來走上住處的樓梯的時候,我收到了她的第二條短信:“我剛在重慶路上看到你了!我想我應該沒有認錯吧?”這條信息讓我略感驚訝。
隨後我回複道:“你沒有認錯,我的確剛剛在重慶路買東西,可我怎沒看到你呢?總該打個招呼纔對!”
徐霏回覆:“我們在QQ上說吧!”
於是我回復:“好吧!”
回覆之後,我拿出鑰匙,打開房門,心中思忖,徐霏今天的精神狀態似乎不錯,與前次在網上簡單的寒暄相比,她似乎再次恢復了我第一次偶遇她的時候的歡快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