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忖着徐霏說的“再說,也沒辦法呀,只能自己做!”這句話,想必那其中是有一些不愉快的緣由的,甚至這緣由曾經令她感到過痛苦,但是此時的徐霏,說這句話的時候,大概是因爲時間已經久遠的緣故,所以並不能看出有什麼悲傷的表情,就像是在說“我是一個女生呀”一樣自然而然。可她的內心是否真的心存悲傷也只有她自己更清楚。
“我們聊了這麼長的時間,多半都是我在講個不停,所以這就說明了一個問題:你是一個很內斂的人!韓雨!我說得沒錯吧?”徐霏問道,旋即又補充說:“我的感覺應該沒錯!”
“也許是吧!”我答道。
“嗯!內斂就是內斂,還也許?”
“是的,我只是不喜歡亂說話罷了!”
“嗯!這個解釋還差不多!”
“呵呵,信口開河往往會給自己帶來難堪,所以說話之前,還是應該思考一下再表達出來纔好,這已經是我不知不覺的習慣了!”
“你真累!”
“是嗎?沒覺得!”
“我都替你累!”徐霏說道,此時,肯德基餐廳的門外,不知道從何處隱約傳來了艾薇兒的《SkBer Boi》,狂放不羈的聲音。
“聽聽聽!‘展翅高飛’!(艾薇兒的首張錄音室專輯的名稱“Let Go”的中文譯名)我的偶像的歌曲!艾薇兒!”徐霏以一種彷彿被驚醒了一般地語氣和動作說道。
“艾薇兒•拉維尼(Avril Lavigne)!”我說道。
“對呀對呀!我愛死她了!我是她的鐵桿歌迷!聽她的歌兒,讓我有一種喝醉的感覺,心花怒放!能聽出多巴胺濃度升高的感覺來!呵呵!”徐霏毫不掩飾的說道。
“如此瘋狂!”
“是啊!就是瘋狂!你也聽她的歌兒?”
“我聽過她唱的這首《Sk8er Boi》(滑板少年)!”
“超棒!”徐霏帶着興奮的表情說道,“還有《Mobile》(流浪動物)、《Losing Grip》(失去控制),都是我的最愛!你也聽‘朋克’?”
“偶爾聽吧!”
“聽聽吧!能讓你釋放心裡的痛苦!在朋克的世界裡,你有無限的可能!什麼煩惱都拋到腦後去!”
“痛苦?你怎麼知道我是痛苦的呢?”我一邊回答一邊想,徐霏的心裡也是有痛苦的,她的滿不在乎的表達方式並不完全是她真正的生活態度的反映。
“這世上的人,誰沒有過痛苦呢?”
“也是這麼個道理!”
“比如你,有戀人,可惜現在又不在身邊!難道不痛苦?”
“呵呵!”
徐霏的眸子閃動着機靈的光亮,她注視着我的眼睛,許久沒有說話,我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麼,只是隱隱地感覺,她似乎還有問題要問,但是正在權衡問題的尺度,隨着她的表情的變化,她似乎打消了要發問的念頭。
我思忖,我與梅莉之間雖然隔着空間上的距離,但是我們的心的距離是零。此時的徐霏儘管坐在我的面前,距離上不超過40釐米,但是實際上,我們之間隔着的是“孤獨“的距離。
“艾薇兒專輯裡的歌兒我都會唱呢!”在注視了我的眼睛良久之後她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讓我有點出乎預料的話。
“噢!你的嗓音聽起來還真的與她有些相似!”
“真的嗎?你這麼說我太開心了,呵呵!”
“千真萬確!”
“嗯!有機會的話,讓你聽聽我唱朋克!我的吉他彈得還說得過去!回頭帶你去個地方!”
“聽你唱歌!”
“是啊!不好嗎?”
“很好很好了!”
許久之後,徐霏兌現了她的諾言,帶着我去了郊區的一處別墅度假村,在那處度假村的大型劇場裡,徐霏彈着吉他唱了艾薇兒的《流浪動物》和《失去控制》、《滑板男孩》,還有其他的經過她私自改編歌詞的皇后樂隊(Queen)和邦•喬維(Bon Jovi)的一些搖滾歌曲,她唱歌的間歇,要求我也要上臺彈吉他唱歌,我只是很勉強的彈了一首約翰•列儂的《STAND BY ME》。
在空蕩蕩的大劇場裡,我坐在臺下的觀衆席座位上——只有我一位觀衆,那次被她稱爲是“失控二人組專場音樂會”,這名字總讓我覺得怪里怪氣的。彼時的她在舞臺上穿着那件三色格子襯衫和黑色的牛仔褲,抱着那把電箱吉他,坐在一把由我臨時從劇場的倉庫裡扛來的吧檯椅上;劇場裡除了舞臺兩側邊緣的牆壁上的壁燈和舞臺上方的一盞追光燈之外,只有從劇場入口處投射進來的一點白天的光線。
當在追光燈下的她的歌聲響起的時候,加之她的音樂天賦、她的髮型,以及上佳的音響效果,讓我竟然一時間難以分辨那歌聲是否是出自於她的嗓子。隨着“音樂會”的繼續,隨着我們相識的時間的延長,她展現出了越來越多的我未曾見到過的她的另一面。
當徐霏與我聊完關於她的偶像艾薇兒的話題之後,我們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同志街與桂林路照例正在迎來一天中最爲繁華的時刻。在一派霓虹閃爍的景象中,來往的行人、駛過的車輛彷彿正在把此處的喧囂帶向這個城市的各個角落,最終歸於夜的沉寂,而我的這一整天的經歷與記憶,也將成爲我的生命中的記憶的一個部分。
“時間過得真快!都已經八點多了!”
“是啊!不知不覺的!我們去找一家餐館吃晚飯吧!”我提議道,“畢竟,在這裡吃的東西不算是正餐。”
“算啦!謝謝你的好意!韓雨!還在這裡吧!這次我來買單!”徐霏開心的說道。
“我只是覺得連續吃兩次快餐這樣的方式是否會有失禮的地方?”
“沒關係!我說過的,吃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聊天的心情!”
“好吧!那就請見諒了!”
“你真客氣!”徐霏說完之後,吩咐我在座位上等候,免得在這個用餐高峰的時間段裡我們的座位被佔,然後她便去了櫃檯點餐。
我望着排隊點餐的徐霏的背影,還有她腦後的那個小鳥尾巴,心中回想着我們這一下午的聊天內容。
這是一個喜歡看《了不起的蓋茨比》的女生、一個喜歡說真話的女生、一個鋼琴演奏專業的女學生、一個“行騙”的職場女性、一個艾薇兒·拉維妮的歌迷、一個會彈吉他唱朋克的女生、一個獨立性極強的女生、一個自比“家庭主婦”的女生、一個你永遠也無法猜到她的下一句話會說出什麼來的女生, 更重要的是,她是一個從此開始與我相識的女生,並且會時常令我感到不快的女生.
除去她的這些個性化的標籤之外,她的身上自然也有着很多年輕女孩子的影子,例如時而的任性,爽直的脾氣,活潑開朗的個性等等,唯有“多愁善感”的一面被她隱藏了起來。當一位男生開始逐漸的瞭解了一位女生之後,那麼她的身上便會被貼上很多個性化的標籤,並且是她所獨有的,這全由人與人之間初識之時的朦朧感所致,而想象力會將其引向一個毫無瑕疵的美麗幻想。
那幻想也許與愛情有關並且被適時的激活,也許與愛情無關,僅僅是一個純潔的幻想而已。這個幻想帶來的直接後果便是吸引力的變化,它會隨着初識的開始逐漸變強,而後又會隨着瞭解的加深而逐漸減弱,並最終維持在一個相對恆定的強或弱的狀態。而那於我有關的吸引力和我的幻想卻不在此地,想到這裡,心中便有些黯然。
這時,徐霏點好了套餐,端着餐盤繞過身邊的其他顧客,向着座位走來,我趕忙起身過去接過來。
“剛剛那個服務生看到我之後,還挺驚訝的!”
“四個小時裡連續在這吃兩次快餐的顧客恐怕不多!”
“是啊!所以他就那種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只要沒有影響到你的心情!”
“當然不會!我們吃吧!”
吃飯的時間裡,徐霏談到了她自認爲的一個自己的“小缺點”,我問她是什麼缺點,她說她總是喜歡對一些事情尋根問底,特別是在好朋友和男朋友面前的時候,更是要問個沒完。徐霏認爲自己的這個缺點被他們放大了,其實自己倒是沒有感覺這是個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可是她還是聽從了他們的建議,在不涉及到重要的問題的時候,還是在儘量剋制自己的這個習慣,儘管做得不夠好!然後徐霏問起我,對這個事情如何看待。我答說,即便是最親密的人,也要給彼此留有空間,也要尊重對方的隱私權,因爲每個人的心中都有無法言說的苦楚和秘密,這是人的共性,是不可能避免的。所謂的零距離,是需要有彼此的尊重爲前提的,這是戀人或者好朋友之間的情感穩固的基礎之一。
“噢!原來你也是和他們的觀點差不多!只是他們說得不像你的這樣具體,這麼說,還真的是我的問題了!”徐霏彷彿在自言自語似的說。
“嗯!我想,你還是再努力一下吧!”
“好吧!聽你們的!呵呵!”
當我們從肯德基餐廳出來的時候,我禮節性的詢問了徐霏回家的路程有多遠,徐霏告訴我說她的家就在附近,湖濱公寓,只要穿過自由大路不遠就可以到家。於是,我們就在自由大路和同志街的十字路口道別。之後,我便攔下一輛出租車,直回住所,到達住處的時候,時間已經將近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