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這是幹嘛去啊?”宣澤熙的貼身侍衛嘎子派給了這個府裡,他緊張地跟隨着我,我笑一笑,“出去玩玩,給我備車。”
“可是王爺……”
我腳步根本不停,“你跟着,再帶上幾個侍衛。”
“可是姑娘……王爺……”
我繃住臉,“再多說,我就不帶你去了。”
呃。嘎子呆住,在兮兮的鬼臉嘲諷中,無奈地點着頭,招呼了幾個侍衛跟着一起出了府。
我和兮兮坐在馬車上,我充滿興奮地從窗簾子向外看,街上買東西的老百姓,賣菜果的老婆婆,做糖人的老伯伯,都讓我看得樂不可支。原來,活着,健康的活着,就是幸福啊。
“小姐,淳王爺不讓告訴您,其實,我覺得不說也挺不好。”兮兮突然捏着衣服角遲疑着。
我根本就沒有把她的話當回事,仍舊看着外面笑着說,“呵呵,那隻狗的尾巴被剪斷了哦,好笑死了,沒尾巴的狗?嗯,想說你就說啊。”我眼睛仍舊興趣盎然地看着外面的景緻。
“嗯……您生病昏迷的時候,我有很多次看到院子角落站着一個人……”
“哦,是誰。”我還在研究着一個傻大姐可笑的穿着。
“呃……是嚴大人,就是勵王爺……”
0-0我愣住,所有的興奮和開心都瞬間消失了,腦海中一片空白。
“你、你說誰?”我把頭申進馬車,直勾勾的看着兮兮。
兮兮有些害怕,囁嚅道,“是嚴亭之大人,他不是勵王爺嗎?我很多次看到他站在春熹園的角落裡,癡癡地看着您的臥房發呆。”
我腦子裡頓時浮現出,那個健碩而獨斷專行的男人面容。
“哦,什麼時候?”我問得傻乎乎的。心裡有點亂。很煩自己這份沉不住氣。嚴亭之怎麼了?
“你剛剛來到春熹園時,他每天都會來,只不過淳王爺不讓他進來看你,後來,你漸漸好轉了,他就晚上來,很多時候,淳王爺和您都熟睡了,我出去潑水時,還猛不丁地看到他站在月下樹陰裡,揹着手先是雕塑。小姐啊,您沒有看到,嚴大人那渾身上下的悲蒼之氣啊,都冰得我打哆嗦。小姐?小姐?”兮兮杵了杵發愣的我。
“哦……他來就來唄。”
我恨死嚴亭之了!燕子和他老婆差點殺死我,他卻無動於衷,一根手指頭都不捨得動她們,還堂而皇之說什麼人家是左丞相之女!我想起這個就牙根癢癢。
聽了兮兮說的話,我心裡剛剛情不自禁浮上來的感動又都消失了。
兮兮開了話匣子,“小姐,我還親眼目睹了淳王爺和勵王爺吵架呢!那真是氣壯山河、怒髮衝冠啊!”
我憋不住笑起來,“小丫頭!誰氣壯山河,誰怒髮衝冠啊?”
“咳咳,勵王爺氣壯山河,淳王爺怒髮衝冠啊。”
打從兮兮嘴裡,再現那日兩人PK的情景:
春寒料峭,月明星稀。微涼的寒風一陣陣吹拂着,院子裡春花休眼,草木結霜。
我正在臥房的牀上處於昏迷狀態。
月光下,兩個同樣高大、同樣貴氣的男人站在院子裡,怒目以視。
“讓開!澤熙,銘湘是我的女人,我有義務和責任去看望她,去伺候她。她現在身子弱,需要我的守護。”嚴亭之貌似平靜地說。
“哼!”宣澤熙歪臉冷笑一聲,“你有義務和責任?在銘湘被你的兩個王妃投入井底時,你的義務和責任跑到哪裡去了?你少跟我說這些沒用的,現在銘湘不需要你,是你需要她,你需要她也只不過就是滿足你自己的佔有慾。老三,你還是走吧,銘湘有我,她會好起來的。”
嚴亭之痛心疾首,低吼,“我知道我沒有處理好銘湘的安全問題,可那都是意外!是出乎我意料的事情!燕子一直都是一個溫婉敦厚的女子,我怎麼也想不到她會摔掇王妃一起去害銘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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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沒有看出來燕子哪裡溫婉敦厚了,而且老三,燕子的溫婉敦厚那是八年前吧,八年沒有見面,你怎麼就能夠那麼信任她?老三,你的精明強幹都跑到哪裡去了?”
“澤熙你不懂!燕子不是別人,她是……”
“夠了!我不想聽你這些無謂的解釋,說這些都晚了,銘湘已經受傷害了。你還是走吧,你連銘湘都保護不了,還好意思說喜歡她?”宣澤熙對着嚴亭之揮了揮手。
嚴亭之氣壯山河地吼道,“我怎麼不喜歡她?全朝上下誰人不知道我勵親王爺因爲一個女人而動用國家兵力去威脅那救哈,置父皇的詔書置若罔聞而遲遲不歸,我若是不在乎銘湘,我會孤身探險,去那救哈把她搶回?我若是不在乎她,又怎麼會明明知道祁皇矛頭直對我,我卻假意回京而潛身保護在銘湘身邊?我若是不在乎她,又怎麼會看到你們倆在一起而心痛如刀割?我若是不在乎她,在看到銘湘受傷時,又怎麼會心裡彷彿插了一把刀子,差點疼昏過去?”
嚴亭之說得胸脯劇烈起伏着,映着淡淡的慘然月光,好像眼裡閃着一層水霧。
呃。宣澤熙也被嚴亭之真情實感的話說愣了。他從三皇兄的話裡,多少體會到了自己切身的那份感受。
許久,宣澤熙氣惱地說,“即便你如此在乎銘湘,你還是導致她一次次冒險,差點丟掉性命!你還是沒有給她一個合理合法的名分,保護她的安全!當初,我剛認識銘湘時,你逗留在燕子身邊,鶯歌燕舞,沉迷其中,祁皇抓住了銘湘,給你送信,讓你前去營救銘湘,可是,信卻被撕成了碎片,丟在了亭子地面,如果不是我感覺蹊蹺,細心的把紙片湊起來,銘湘那次就會死在祁皇的手裡!劇毒啊,要命的劇毒!你卻置之不理,喊也喊不來,逼得我沒有辦法,重傷之下給銘湘喝下我的血……老三啊老三,這都是你乾的好事!銘湘這丫頭性格開朗而活潑,她後來能夠原諒你,那是她的善良,換個人,那時候就不理你了!”
“信?什麼信?這件事我後來還一直奇怪,我根本就沒有收到什麼信啊?銘湘中毒,也沒有人喊我過來啊,我什麼都不知道啊!而且你認爲我封了銘湘爲王妃,她就安全了嗎?我恰恰不那樣想,我想讓她處於低調的環境,不受任何人關注,遠離女人嫉妒的紛擾,那樣過得安全而自在,只不過……”
宣澤熙已經煩了,“好了,老三,都這樣了,狡辯還有意義嗎?銘湘病入膏肓,我不希望你這樣吵吵鬧鬧的,打擾她休息。你來可以,但是休想進門去看她,你若是願意,你就靜靜地在院子裡轉轉。我覺得這對你也算仁至義盡了。”
“宣澤熙!”嚴亭之怒吼,“你小子是想我跟我公開爭奪女人嗎?她已經是我的女人了,你不在乎嗎?”
宣澤熙已經轉過的身子僵硬了下,冷笑拂面,“哼,對,現在我要公開追求銘湘,卻不是跟你搶,你已經沒有資格追求她了。銘湘是屬於她自己的,她喜歡誰,自然選擇誰。你的女人?那已經是過去了。”說完,宣澤熙拔步就往屋裡走。
只聽嚴亭之冷酷地喊道,“我不會放棄的!我會把銘湘奪回來的!銘湘喜歡的是我!”
兮兮說得一腦門汗,我聽得心裡七上八下,亂七八糟。嚴亭之說的是真的嗎?他果真不知道當初我中毒的事情嗎?他果真沒有收到給他送去的
信嗎?那被撕碎的信,又是誰人所爲?
我晃一晃腦袋,想那麼多幹什麼?他嚴亭之不把燕子和王妃殺掉替我解恨,我就不原諒他!
呃,又楞,趙五朵啊,你還打算原諒他啊?
嘎子探頭進來問了一聲,“姑娘,您這是要去哪裡啊?咱都在城裡轉了兩圈了。”
我隨口說:“就去一家好點的茶館喝喝茶去吧。”
“好!那就金茂茶館了!這金茂茶館可都是達官貴人才能去的地方,衣着不整者勿入,拿不出十兩銀子桌費的勿入,裡面還有精彩的唱曲和戲
碼子,定期還會有舞女獻舞,那個熱鬧,簡直就是上等人消遣的第一選擇。”
“得,嘎子,你這像是做宣傳的了,就去那裡吧。”
馬車停在了金茂茶館,兮兮攙扶着我小心地下了馬車,我們二人嫋嫋挪挪向裡走去。馬車和待衛都等在外面,只有嘎子隨行。
這個茶館從外面看就是一個四層的樓,外面看不出什麼特別華麗的地方,可是大門卻是熙熙攘攘,三三兩兩的的搭伴結夥地向裡走。
“劉爺來了?”
“喲,這不是咱們三夫人嘛,快快請進……”
“暖香閣快快迎接老主顧方二奶奶……”
…………門口迎接的小孩分外機靈,在看到我們時,一愣,顯然不認識,嘎子二話不說,先把十兩桌費交給了帳臺上,昂聲說道,“給咱們葉小姐準備一個好雅間!”
迎賓小男孩馬上笑逐顏開,脆生地向裡一拱手,“葉小姐您請進!把朝陽的蘇菲閣給葉小姐準備好!葉小姐,您這是第一次來我們金茂茶館吧?請這面走……我們茶館可是名聲在外,包您在這裡玩得開心。”
小傢伙嘴皮子溜得沒有別人插話的空,剛引着我們上了二樓雅間,就聽下面一個婆娘厲聲喊道,“山芋,你死哪裡去了?馬大人的家眷來了!指名要你去伺候一下呢!”
“唉!來啦!”身邊的小子馬上抱歉地一笑,小聲說,“葉小姐您先玩着,那邊可不能怠慢,是馬大人的夫人們來了,一個個都很難伺候,小的要先失陪了。”
馬大人?
嘎子點點頭,“你去吧。”隨手賞給了他一串錢。叫山芋的小子便點頭哈腰地要撤離,我卻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在他驚恐的目光中,又往他手裡塞了兩串錢,“山芋,你去馬大人家眷那裡後,好好看看都有誰,然後回來知會我一聲,怎麼樣?”
山芋掂了掂手裡的錢,把小眼一眯,“小事一樁,小的回頭就過來。”
要了一壺碧螺春,然後坐在雅間裡,嘎子把向裡的窗戶一打開,嚯,眼前豁然開朗。直接能夠看到設立在底下的舞臺。舞臺中央正在彈着三絃,咿咿呀呀的有個女子在那裡搔首弄姿地唱着曲。而這一圈的房間都可以打開窗戶,看到下面的表演。每個窗戶都能夠看到各色服飾的客人,
都是三三兩兩,說笑磕着瓜子喝着茶。
我探頭向下看着,感覺有佔新鮮。隨即笑了笑。
“小姐,好多人在看您呢,您看看啊。”兮兮趴在我耳邊說着,拿眼神向對面的窗戶掃了掃。
我輕描淡寫地掃視了一圈,的確有很多目光正探究性地看着我。唉,美女真是麻煩啊,臉上都圍着絹紗了,還是這樣引人注目。呵呵,心裡又小樂了一陣子。
噹噹……山芋鑽了進來,低頭烔烔的目光看着我,“葉小姐,您想知道的小的已經看清楚了。”
“哦,都有誰?”我轉過身子,立刻聽到外面一陣嘆氣聲。
山芋瞧瞧地說,“馬府三位夫人和四位小夫人都來了。其中,還有剛剛迎進門的四小夫人。”
“這位馬大人叫什麼?你可知道?”
山芋點着頭,“當然知道了,朝廷的官員,馬前川馬大人,聽說管着步兵營呢。”山芋說到馬前川的官銜立刻一副敬仰的表情。
我笑了,跟我猜測的差不多,“好,你辦事很讓我滿意,再賞你。她們在哪個房間?”
“夏荷居。”
嘎子和兮兮都一頭霧水地看着我。卻不敢多問。
我看了看他們,說,“我去會會馬大人的家眷去。”
嘎子蹙眉,“那個馬前川官位卑微,他的家眷倒是很會擺譜啊?”
我嬌笑起來,“呵呵,是啊,不知道見了我,人家要怎麼樣呢?”
嘎子和兮兮都跟着我一起來到夏荷居,我來到門口,用嘴一努,兮兮便上前敲門。
吱呀……門開了,裡面有人不耐煩地問了句,“誰呀!”
我讓嘎子守在外面,帶着兮兮向裡走,只見花枝招展的七八個女人坐在屋裡,上首是兩個胖乎乎的女人端着茶懷吸溜吸溜喝着茶,下首有幾個女人畏首畏尾地低眉垂眼。
我眼尖,首先看到了萎靡垂目的葉尤湘,她臉色蠟黃,坐在下首,低着腦袋不出聲。
“你是誰?”上首那夫人驕傲地質問我。
我蹲個萬福,“小女子葉銘湘見過夫人。”
葉銘湘三個字立刻引來尤湘的感觸,她猛地擡頭看來,雙目精光,騰地就站了起來,“銘湘?你真的是銘湘?你不是去了……”
蒙古?那都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啊。哦,大家都知道勵王爺去蒙古搶回一女子,卻被嚴亭之封鎖了具體內容,都不知那女子的名字就是我葉銘湘吧。
咣!一聲,大夫人把茶盞一撂,惡狠狠地怒斥尤湘,“尤湘!哪裡有你說話的份兒?你懂不懂規矩?你這個窮鄉下里來的丫頭就是不懂規矩!”
葉尤湘癟了癟嘴,低頭無語地坐回原處,連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我一愣,這個膽怯的女人哪裡還是原來的葉尤湘?那個飛揚跋扈、算計心狠的女人?
“葉銘湘?你是哪家的小姐啊?進來何事啊?”大夫人平視着我。
我不卑不亢地回答,“奴家不是哪家的小姐,今天來到這裡,是想見一見胞姐。”
一聽我說,我不是哪家的小姐,大夫人的目光馬上變成了蔑視,“哦,你的胞姐是哪一個啊?你就這樣冒冒失失闖了來,也不怕惹人笑話?”
兮兮氣得了不得,說,“我們小姐不是剛纔行禮了嗎?你怎麼那麼會雞蛋裡挑骨頭?”
“你!你個小丫頭也插嘴?我可是朝廷命官的夫人,你們見我,可都是該行跪拜之禮的!”大夫人一發怒,馬上引來一屋子女人的起鬨,“對啊,我們夫人可不是尋常百姓家的家眷,我們老爺可是朝廷命官,你們這些個賤民哪裡見過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