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長老,老夫見禮了。”
身穿玄色道袍的老者縱至一塊高石之上,口中雖是說得行禮,手上卻沒見行禮的動作。
老者狂傲的笑聲傳到每一位在場長老及弟子的耳中,轟然炸響,卻始終飄蕩不出陣法的範圍,總會在聲音傳至最邊緣之時,被一道看不見的牆壁阻擋回來,引起陣陣迴響,不絕於耳。
“焦仙爵,動手吧,不要浪費時間了。”
一位身披黑色皮甲的魔道修士移到老者的身邊,沉聲說道。
老者名爲焦仙爵,乃是南爵仙宮的當代掌門。
焦仙爵對身披黑色皮甲的魔道修士極盡諂媚,腰背彎的似要埋在雙膝之間,朝着魔道修士尊敬地道了聲是。
“本來老夫還想和各位好好敘敘舊,可惜暗淵大人不願意給你們這個機會,那你們,就此死去吧。”
“想必現在的南爵仙宮應當要被稱爲南爵魔宮了吧?”大爵王朝首宗之一蘊星觀的本宗長老不屑言道,繼而激憤:“南爵仙宮上百年的正道傳承毀於你手,你死後怎麼有臉去面見南爵仙宮的歷代掌門?你的心難道就不愧疚嗎?”
“毀於我手?我現在是將沒落的南爵仙宮重新發揚光大,我做錯了什麼,至於我死後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你死得會比我早,也會比我慘。”
焦仙爵陰鷙的目光中滿是瘋狂。
“如果我所猜不錯,你們是中洲的魔道宗門吧?”奉澤王朝首宗之一天光谷的本宗長老微眯雙眼說道。
見魔道修士並無反應,天光谷的本宗長老再次開口言道:“噬門魔君手下的第十魔將,暗淵,我說得對嗎?”
先前對焦仙爵說話的魔道修士看向天光谷的本宗長老,面色冷峻,卻不醜陋,反而俊美異常,只是周身涌起的魔氣實在讓人厭惡。
修爲較弱的魔道修士一旦入魔,便會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唯有修爲高強的魔道修士在不釋放魔氣之時才能和正常人無一差別,甚至在臉蛋的俊俏程度上猶有勝之。
噬門在中洲是最爲強大的魔道宗門,與中洲強大的仙道宗門和佛道宗門不相上下。
傳說噬門魔君最爲殘忍,專食人腦來增強自己的修爲,行事狠辣,所以即便是在中洲也很少有人願意招惹他。
噬門魔君的手下有着極強的戰力,六魔王,十二魔將,聞名於五洲,自然是臭名。
無須六魔王親自前來,十二魔將只須來前三位,便可將天運王朝所有宗門一手覆滅,如若十二魔將齊來,想必五國境內,無人可以反抗。
此次圍捕五國弟子,雖說只來了第十魔將暗淵,但暗淵魔將卻帶來了極強的陣法,將五國弟子完全與外界隔絕開來,甕中捉鱉的話,暗淵魔將及一衆噬門弟子倒是足以對付。
而之所以其他更強的魔將沒有參與此次行動,想必也是爲了避免被發現蹤跡,畢竟強大的魔道修士的氣息總是會惹得各國各宗掌門的注意。
“對,所以,你要死。”
暗淵魔將目光若霜,霜含魔氣,像看着一個死人般盯着天光谷的本宗長老,而下一瞬,暗淵魔將好似僅僅輕微地動了下眼皮,天光谷的本宗長老卻突然面目猙獰起來,倒地暴斃,死得極爲詭異。
直至天光谷本宗長老的屍身變成一具乾癟的皮包骨之後,一絲黑色才從天光谷本宗長老的屍身中竄了出來,被暗淵魔將吸入鼻中,實是暢快。
“難道你們不怕惹怒仙佛兩道,聯手再對你們進行一次清剿嗎?”落霞宗的本宗長老憤懣言道。
“焦仙爵,你做此惡事是想斷絕我們五國的傳承嗎?你不怕噬門的魔君過河拆橋吞下你的腦袋嗎?”大爵王朝首宗之一,寶梵剎的本宗長老也是滿臉的憤恨罵道。
“你真以爲我們沒有辦法傳送消息給外界嗎?”龍首宗的本宗長老突然說道,衆人的目光聚集向了他。
五國各宗弟子及長老的面龐上顯露出了一絲喜悅,那是因爲看到了希望。
可希望之火不過纔剛剛燃起一瞬,便被暗淵魔將潑了一盆冷水,傲然澆滅。
“如果你有辦法,何必在這裡和我浪費口舌呢?”
是啊,如果真的有通知外界的辦法,爲何還不迅速通知龍首宗掌門,卻在這費這口舌,期望能夠多拖延些時間,期待龍首宗掌門華耀宇能夠發現這裡的異常。
剛剛生起的喜悅瞬間又恢復成了絕望。
龍首宗的本宗長老並沒有因爲暗淵魔將的嘲諷話語而頓顯頹喪,反倒眉毛緊緊地蹙了起來,額頭上的青筋瞬間暴起,望着暗淵魔將的目光也變了幾變,其中有着恐懼、痛苦的情緒。
不是因爲暗淵魔將而恐懼,也不是因爲暗淵魔將而痛苦,只因爲接下來他所要做的事情。
“於魔道之前,我等仙道中人豈可畏懼生死,衆位長老,衆位弟子,今日,我以一死明志,希望各位能爲老夫報仇,感激不盡!”
說話間,龍首宗的本宗長老的身上涌起了洶涌的靈氣,而後一道虛影從他的腹中浮現而出,那是他的神魂。
龍首宗的本宗長老倏忽大笑幾聲,豪情直衝雲霄。
雖是無風,但周圍小草竟是微微彎腰,就連河中的魚蝦也仿若停了下來,依靠在河畔的鵝卵石上,朝着龍首宗的本宗長老投以敬意的目光。
龍首宗的每位長老及弟子都會被事先打入一道印記,若是神魂被毀,印記便會突破空間的限制,在龍首宗的宗門亮起光芒,並將死去長老或弟子的位置準確地標明出來。
暗淵魔將所帶陣法雖強,但還不足以阻擋龍首宗印記。
不是噬門沒有此種阻擋印記的手段,只是暗淵魔將包括那位噬門魔君從未想過竟然有人願意犧牲自己的生命來拯救他人。
或許,在場的衆人都沒想到,也從未想過。
凡人是自私的,但修士往往更加自私。
想不到,龍首宗的本宗長老卻爲了大義,爲了衆人,犧牲了自己的生命。
令人肅然起敬。
未幾,神魂碎裂,肉軀四散,龍首宗的本宗長老在這個世界留下了最後一絲微笑,而後死去。
換來的是一道散發着白色光芒的印記透過暗淵魔將所佈下的陣法,朝着龍首山深處疾速掠去。
深處,是龍首宗的宗門所在處。
“焦仙爵,動手!”
暗淵魔將的心中似乎也產生了一絲的憤懼,因憤怒而產生的恐懼,他想不通,爲何會有人願意犧牲自己的性命來拯救別人。
可不管想不想得通,事情已經發生了,那麼他便要在事態無法控制之前將噬門魔君交待下的任務完成。
畢竟這裡是北洲,噬門的手還沒有伸到這裡,並且噬門的頂尖戰力只來了他一人。
焦仙爵目露兇光,周身隱隱也有着黑氣纏繞,想必也是入了魔。
隨着一聲令下,南爵仙宮的弟子、長老以及噬門的弟子便隨即殺向五國各宗的弟子,噬門的陣法則將衆人圍困其中,無法逃離。
暗淵魔將本想以一人之力拖住所有首宗長老,畢竟首宗的長老在修爲上更勝一籌,而其餘的長老及弟子,噬門和南爵仙宮足以對付。
可就在暗淵魔將準備行動之時,一直一言不發的邱老卻是突然氣勢猛漲。
許長安早已知道邱老乃是可以神魂出竅的強者,但此刻邱老所展現出來的修爲已是遠遠超過了神魂出竅的境界,達到了一個許長安從未聽過,更爲見過的境界。
而邱老,也成功地引起了暗淵魔將的注意,這也是他的本意。
“想不到這裡還有個破死境的修士,倒是有口福了。”
暗淵魔將看着邱老,似笑非笑地說道,當即也不再去管那些所謂的首宗長老,化成一道黑色的火焰,直直地朝着邱老墜去。
“溫梅,照顧好仙雲觀弟子。”
“是。”
還是先前的那般感覺,輕飄如風的感覺。
邱老僅僅一個拂袖,一次踮腳,身體便無來由地飛上半空,迎着暗淵魔將。
待暗淵魔將轟出如山般沉重的一拳時,仿若有風透過陣法吹過,將如山重拳拂偏了方向,從邱老的耳邊呼嘯擦過,將龍首山上轟出一處深坑。
風雖輕,但明顯應付起來很吃力,邱老更是悶哼一聲,身體往後半晃幾分,嘴脣緊閉,微微抖動,彷彿受了內傷。
焦仙爵和某位首宗的本宗長老已是對上,而南爵仙宮的其他長老也都各各拖住實力強勁之人,南爵仙宮的弟子以及噬門的弟子便趁機對各宗弟子出手。
南爵仙宮畢竟是一個漸漸沒落的仙道宗門,即便短時間內得到了噬門的幫助,但也不可能瞬間實力飛漲,所以各宗弟子所面對的最主要的壓力還是來自於噬門的弟子。
像荒海孤島界中的四位黑袍侍衛,每次噬門弟子或轟出一拳,或刺出一劍之時,在其附近的空間都會形成一個黑色的旋渦,或大或小,或隱或現,總是能將各宗弟子的攻擊化解,卻又讓各宗弟子無法脫離噬門弟子的攻擊,甚是煩人。
可見,噬門被稱爲中洲最強大的魔道宗門,絕不是浪得虛名。
覓溫梅率領仙雲觀的弟子竭力抵抗攻來的噬門弟子,將修爲最弱的許長安、婉兒和陳未名保護在中間,但他們三人也沒有閒着。
許長安和婉兒已是在準備着十幾種陣法的佈置,想必佈下陣法,仙雲觀的弟子們會稍微輕鬆一些。
而陳未名的手上早已拿出了在荒海孤島界所得的兩件法寶,十瓣藍蓮佛燈和金剛鈴。
實則,佛道較仙道而言,對魔道的剋制效果更爲明顯。
除了邱老對戰暗淵魔將暫落下風,整體的形勢還是處於一種平衡的狀態,雙方打得不可開交。
但衆人都明白,時間長了,最先倒下的一定是各國各宗的弟子和長老。
只能將希望寄託於那位龍首宗的本宗長老以犧牲生命的方式所傳出的印記。
只是希望龍首宗掌門華耀宇能夠儘快召集各宗掌門迅速來援。
他們唯一能做的便只是,拖。
即是要拖延時間,那便應當似這般慢慢地持續下去,保持着一種平衡的狀態,不宜過於急躁,突然暴起。
可許長安在佈置陣法之時,心裡突然升起了一陣不安的感覺。
而後,隨着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之時,許長安不自覺地便擡頭看向陣法籠罩下的天邊。
不僅僅是他,就連陳未名也產生了這種感覺,所以也於此時看向天邊。
目光所及的天邊,竟是多出了數十道黑色鎖鏈,而且黑色鎖鏈上綁縛着數十人,數十人盡皆垂首閉眸,似是沉睡,也像昏迷。
許長安和陳未名的臉上都涌起了一陣難看的表情,繼而浮現出了一種名爲憤怒的情緒。
許長安更是突然從仙雲觀弟子的保護圈中飛身竄出,施展法術,朝着天邊的數十人飛去。
更爲準確地說,是朝着位於數十人最前面的那一人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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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人,是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