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除封鎖前20小時。
第一醫院院長辦公室內,左重端坐在座位上,看着古琦給何逸君等一羣女性特務佈置任務。
“都記清楚了吧,你們負責監視病房內的情況,一旦麻藥注射成功,立刻向外發信號,通知行動人員入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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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對外的身份是從前線調回的護士,這次回來是爲了參加培訓,我已經讓人傳出消息,避免日諜懷疑。”
古琦說完指了指桌上的醫院示意圖,按照病房順序、目標人數,逐一給女特務們下達了命令。
“你們,負責一號地點,甲區隔離1號和2號病房,人數13。”
“你們,負責二號地點,乙區隔離3號病房,人數12。”
“你們,負責三號地點,乙區隔離5號病房,人數10。”
女特務們紛紛點頭表示聽清楚,目光不斷掃視示意圖,將醫院的大致佈局記在心上。
古琦見狀很是滿意,而後看向何逸君與另外兩個女特務,稍稍猶豫了一下說道。
“何秘書,乙區5號普通病房就交給你了,一共有5個目標,其中3號病牀的傷兵,很可能是日諜的頭目,一定要小心。”
說實話,要不是副局長的命令,古琦真不想讓何逸君加入行動,萬一對方出事,他的麻煩就大了。
何逸君聽完他的話,默默點了點頭,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與其他兩人低聲討論起來。
按照古琦幾人商定出的計劃,她們將僞裝成護士,陪同第一醫院真正的護士進入病房,借用治療的名義給日諜注射麻藥。
注射由真護士進行,這些人並不清楚手裡的藥水已經被替換,只當是一次正常的治療。
女特務們的任務是在遇到特殊情況時,靈活做出決斷,此事聽上去容易,實則很考驗應變能力。
其間的難點有二。
一,如何瞞過狡猾的日諜。
日諜不是傻子,醫院突然冒出一羣陌生面孔,對方肯定會提高警惕,這就要求女特務們不能露出任何破綻。
她們的衣着、言行、細微動作、口音都要符合假身份,還要對護士這個職業有一定的瞭解,懂得如何注射,常見藥物的效用等等。
古琦在領命前來的女性行動人員中選了又選,才找出這些符合要求的人手。
之所以讓真護士注射,不光是爲了減輕日諜的懷疑,也是因爲行動人員數量實在不夠。
從此事上,左重等人看到了軍統存在的人才短板,跟歐美,甚至日本人的情報機關比起來,他們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
二,注射麻藥的時機選擇。
行動人員必須在同一時間給目標註射藥物。
否則一部分日諜昏迷了,另一部分日諜卻還醒着,定然會給行動帶來不必要的風險。
誰也不知道醫院裡有沒有對方的眼線,情報行動要考慮到所有的可能性,必要時哪怕放棄任務也不能冒險。
古琦看看手錶,又跟從外面走來的宋明浩對視了一眼,沉聲宣佈行動正式開始。
何逸君對左重點點頭,帶着女特務們走了。
隨後,已經獲得全部授權的古琦又接連做了幾個安排。
“有光,你的特別行動小組隨時待命,一旦藥物注射失敗,立即強攻。”
“春陽,老吳,你們一處負責醫院外┴圍控制,防止敵人脫逃。”
“老宋,你帶咱們二處的人埋伏在醫院內,行動結束後馬上對第一醫院的所有人員進行甄別和特別審查。”
至此,第一醫院內外已經被軍統完全控制,藏身其中的日諜插翅難逃。
左重欣慰地觀察着古琦,經此一戰,古琦指揮大規模行動的能力得到了極大提高,有能力承擔更重要的工作了。
半小時後。
一羣身穿白色看護制┴服,頭戴帽紗的女護士走進住院區,身材高挑,儀態優美,引得陣陣口哨和吆喝聲。
傷兵們或趴在窗臺上,或聚集在門口,伸着腦袋看着這羣戰地玫瑰,臉上滿是激動和興奮,口中喊着亂七八糟的話。
俗話說當兵三年,母┴豬賽貂蟬,何況當前大戰連連,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死了。
所以每次看到護士,這幫有今日沒明日的傢伙都會起鬨,並且樂此不疲。
“何護士,你們不必擔心,他們就是嘴上花花,不敢亂來的。”
護士當中,年齡稍大的護士長小聲跟何逸君幾人說道,接着便叉腰罵了起來,傷兵們嚇得趕緊縮回腦袋,一時間鬨笑聲不止。
何逸君露出略帶些緊張的笑容,就像是一個初來乍到的新人,暗地裡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周圍,直至衆護士散開前往不同的病房。
乙區5號普通病房。
3號病牀上一個頭部滿是繃帶的傷兵靠在牀頭,木然地盯着牆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對於外界的紛紛擾擾完全不在意。
隱藏在繃帶下的,正是軍統此次行動的目標,指揮日諜進攻安全屋、監視點,獨立混成第十八旅團的中佐疤臉男。此時的他很是得意,按照原定計劃,還有十幾個小時,他們就可以通過撤退通道離開山城。
雖然沒能帶走密碼本,但給軍統一個教訓的目的已然達到,這就足夠了。
這些年,軍統一次次地挑釁帝國,氣焰十分囂張,金陵、滬上、乃至滿洲的情報機關全部遭受重創。
希望此次行動過後,民國人可以明白,大日本帝國不是任人宰割的綿羊。
“老王,老王,在想什麼呢?”
忽然,一個聲音在耳旁猛地響起,接着一張猥瑣的面孔出現在疤臉男的面前。
疤臉男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當下停止思考,斜了對方一眼:“沒什麼,在想一些事情,叫我何事?”
猥瑣面孔挑了挑眉毛,衝着外面揚了揚下巴:“也不知道你成天想什麼,快看,來新護士了,據說是從各戰區前線回來的,長得都挺標誌。”
新人,前線回來。
疤臉男裝出一副驚訝的表情,實則早已從手下處知道了這個消息,並做了一些安排。
多年的軍中生涯告訴他,越是到了最後時刻,越是不能放鬆警惕。
不過他也沒有太過擔心,這個藏身地是鼴鼠爲他們挑選的,對方雖是個小人,但確實很聰明,沒人會想到他們藏在醫院,今天應該只是例行的人員調動。
正想着,幾個護士舉着醫用托盤走進病房,按照醫囑和牀位順序給病人做檢查、換藥以及其它治療。
疤臉男的眼神在來人臉上停留片刻,又仔細觀察了一下對方几人的動作,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懸着的心緩緩放了下來。
對面,何逸君彎腰聽着護士長的講解和介紹,不時出聲詢問,表情認真,看都沒看不遠處的目標。
其餘兩個女特務也是如此,聽講的同時還手腳麻利地準備藥品,剪裁繃帶紗布,絲毫看不出生疏之感。
傷兵們偷瞄着她們,有些年輕小的果軍戰士接受完治療後一臉的害羞,病房裡調笑聲不斷。
爲了顯得合羣,疤臉男也笑呵呵注視着這一幕,可眼神中盡是冷漠,目光漸漸落在了先前說話的猥瑣面孔身上。
此人留不得了,對方近來經常跟他說話,不知是發現了什麼,還是單純的熱情,但撤退近在眼前,不能留下這個隱患。
腦子裡想着用什麼方法除掉身旁之人,疤臉男繼續觀察越來越近的護士,慢慢散去了一身的殺氣。
“王少尉,今天感覺怎麼樣?”
另一邊,護士長給猥瑣面孔量完體溫走到疤臉男旁邊,隨手打開病歷本,頭也不擡的問了一句。
見慣了生死的她對於一個少尉沒有任何優待,每天累得要死,要不是職責在身,她一句話都不想跟對方多說。
疤臉男神色如常,語氣溫和地回道:“仍然有些頭暈,沒有其它症狀,護士長不必管我,去看其他弟兄吧,他們更需要你。”
護士長眉頭稍鬆,對方受傷還不忘記關心袍澤,真是個難得的好人,感動之餘口氣不禁軟了些柔聲道。
“按照醫囑我得給你注射一針仙鶴草素,用來防止出血,這是醫生特意叮囑的。”
疤臉男眼中閃過狐疑之色,仙鶴草素他知道,一種止血的中藥注射劑,民國可以自產,是治療燒傷以及出血病症的常見藥物。
只是這個時候注射……
他一邊飛速思考,一邊笑着跟護士長說道:“好,我先去趟廁所,麻煩您先給隔壁這位弟兄瞧瞧,我一會就回來。”
說罷,疤臉男下牀快步朝外面走去,彷彿真的憋得不行。
護士長也沒在意,轉身給旁邊病牀上的傷兵治療,發現此人也有注射仙鶴草素的醫囑,她當即讓新來的何護士準備藥品。
何逸君打開藥盒,熟練地用砂輪敲開安瓿瓶,很快一陣綠色針劑就注入到傷兵體內。
這時疤臉男回來了,剛剛他在附近看了一圈,確定醫院裡很平靜,沒有異常情況這才返回了病房。
“可以了。”
疤臉男躺在牀上伸出左臂,示意護士長給自己注射,餘光瞥了瞥隔壁的手下。
他們這些住在普通病房的行動人員,都可以說上一口流利的民國話,不用擔心口音問題暴露。
其餘人就要麻煩的多,行動前不僅要用藥品製造短期失聲,僞裝成被化學武器攻擊的症狀。
有些人還要用火焰故意灼燒身體,面部纏上繃帶裝作燒傷,過程十分痛苦。
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面對大搜捕,他們可以怡然自得的躺在這裡,接受民國醫護人員的“救治”。
想到這疤臉男不禁有些愉快,餘光再次掃過旁邊,然後整個人猛地一怔,不對,有問題!
嘈雜的病房中,隔壁病牀上的傷兵,腦袋耷拉着靠在牀頭呼呼大睡,胸口輕微起伏,彷彿昏死了過去。
不光如此,疤臉男驚恐的發現,與自己同病房的手下全部陷入了昏迷,那針劑……
冰涼的針頭貼在手上,一下子將疤臉男驚醒,他雙目一瞪,左手化掌爲拳,朝着護士長狠狠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