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子的小店現在主要經營菸酒副食水果生意,如果要進一步擴大經營規模和增加商品品種,但囿於場地的限制,則是實無可能了。 溜子覺得這個辦法目前行不通,只得予以放棄。
溜子的窘境,他們當中一個人看得較爲真切,那就是大頭。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溜子請他們吃飯的次數自然比他們多,這一點大頭心生感情,也很內疚,總是想着找個賺錢的辦法彌補溜子的虧空。一天他對小四,以及冬瓜、歪貨和二馬幾個說了幾句什麼,然後一起從小店離開了。過了兩個小時他們陸陸續續回來了。他們在一起碰了頭之後,把個什麼東西交給大頭。過了一會,大頭來到溜子跟前,從口袋掏出那些“東西”來。溜子低頭一看全是十元的一沓錢。
“溜子哥,這是我們哥幾個的一點心意,我們在你這裡打攪多時,讓你破費了不少,這點錢你就收下吧。”大頭把錢遞給溜子。
溜子一驚,立馬問道:“你們哪來的錢?”
“這個你就別問了,收下就得了。”
“那不行,你們又沒收入,哪來這麼多錢,你不說清楚,這錢就不能收。”溜子堅決地說。
正在僵持之際,小四走上來說道:“溜子哥,說白了吧,這是哥幾個自己掙的錢,你就放心收下吧。”
“掙的錢?兩個小時就掙來了?哪來這麼大本事呢,說給誰聽也不相信啊,說清楚吧,到底什麼回事?”溜子問道。
見不說不行了,大頭只得把來錢的情況跟溜子說了。
溜子聽完,驚懼地說道:“你們也太大膽了,竟做出這樣的事情,趕緊的啊,趕緊把錢還回去,要不然,後果你們是知道的。你大頭,小四,怎麼這麼沒記性呢,剛剛出來,合着還想進去啊?!”
原來大頭想出一個去向商戶收取保護費的辦法,以彌補溜子用在他們身上的銷。收費過程中並不太順利,有的商戶不願意繳納什麼保護費,還說要去派出所報案,大頭一個眼色,他們幾個上去就是一陣拳打腳踢,不僅威逼商戶拿錢,還威脅他如果要報案就燒了他的店子。商戶嚇懵了,連聲求饒,乖乖把保護費交了。大多數商戶一見他們這個架勢,有的認得他們,知道不好惹,乾脆給錢完事,寧願錢吃虧,不讓人吃虧,免得生出禍端,影響生意。
當然收錢的過程,大頭是不敢跟溜子講的。
對於溜子的斥責,大頭似乎覺得有點冤屈,心裡說,不都是爲了你嗎,幹嘛這麼說哥幾個呢。
見他們不說話,溜子說道:“都不吭聲,是吧,你們不去,我去。”溜子一把從大頭手裡奪過錢,轉身就要出門。
“別,別,溜子哥,我們是一片好心吶,你可不能......”
“還好心啊,你沒害死我,害死你們自己就是萬幸吶。跟你們說,這錢不還回去,不到一個時辰,你們絕對要被抓走,信不信?你以爲還是以前啊?想搶就搶,想偷就偷,真是愚昧!”溜子近乎吼叫地說。
見溜子說得這麼嚴重,大頭幾個也有點支撐不住了,畢竟坐牢那滋味是不太好受的。
“好,好,我們馬上還回去,行了吧。”大頭拿過錢,對着發愣的小四幾個說了一聲:“走哇,還傻愣着幹嘛!”
對於他們的好意,溜子心裡還是很感激的,只是覺得他們太貿然、太莽撞了。
他們還錢回來後,溜子說道:“還了就好,走吧,喝酒去,獎勵你們。”
溜子越是對他們好,大頭越是覺得內疚和不安,覺得還是要做點什麼,幫溜子減輕點負擔。
他們幾個沒錢用的時候偶爾會去學校附近“洗荷包”,學生那幾個小錢解決不了問題。他們常去的地方是鐵路的貨場,得手偷來的銅棒、鋁錠等會給他們換來一大筆錢。他們也不敢常去,畢竟那裡看管得很嚴,怕失手被抓,重入牢房那就慘了。他們這些人除了偷盜,也沒什麼地方去,現在溜子這裡簡直成了他們“上班”的地方,“消遣”的地方。原本想幫助一下溜子,結果拍馬屁拍到蹄子上了,還惹得溜子不高興。現在溜子做起了正經事,他們也很羨慕。
他們一直都很崇拜溜子,溜子如果說一,他們不會說二。大頭當時找到溜子時,起先想讓溜子牽頭,他們重操舊業,搞點浮財,混混時間,享受人生。
而今溜子變化比較大,反感他們的作爲,這讓大頭很爲難了。去偷去搶吧,溜子知道了,斷不會縱容他們,原諒他們。不去偷去搶吧,老在溜子這裡蹭飯也不是個事,長期下去溜子也承受不了,即使溜子再講義氣,作爲他們來說也是於心不忍的,免得落下不仗義的名聲,傳出去也不好聽。
大頭正在爲此事傷腦筋時,聽到外面有人說話:“請問大哥,大頭是不是在你們這裡?”
毛子看看對方,見年齡跟大頭差不多,便回道:“你是......”
“我是他的同學找他有點急事,聽說他常在這裡玩,所以我就......找來這裡了。”
大頭聞聲也從後面走到前面來了,見到來人,笑道:“呵呵,是你啊,王寶坤,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呢?”
“還不是聽說啊。”
“哦,找我有事嗎?”大頭問道。
“大頭,不好意思,能不能出來一下,我有件事要找你商量一下。”
“我又沒什麼能耐,找我商量個球啊。”大頭邊說邊出了門。王寶坤趕緊向他遞煙,然後領着他走到僻靜的地方。
大頭點着煙,抽了一口,吐出菸圈後,漫不經心地問道:“什麼事,你說吧。只要我能辦到的。”
“大頭,是這樣的。我家最近老受那個鄰居欺負。那個鄰居家有三個兒子,仗着人多勢衆,常常蠻橫無理。我們四家共一個廁所、一個廚房、一個堂屋,還有外面一個公共走道。這些公共設施像是他一家用似的,他們早上佔着廁所,晚上佔着廚房,堂屋和公共走道也不例外。他家人多,我們可以讓着點,原本以爲是鄰居,相互照應一下是應該的。結果呢,搞出毛病來了。你要上廁所,他等不及,在外面踹門。有時我媽和妹妹被嚇得夠嗆,你跟他理論,他就耍蠻,還要打人。不光是這件事,好多事情,你只要開口說他們,他們就跟你來硬的。告到他們父母那裡,父母也是打哈哈,和稀泥。你說我們幾家怎麼生活?前天,我在廚房刷碗,多佔用了一會水龍頭。他家那個二兒子,二話不說進來就把我的洗碗盆撂到地上,結果摔破了幾個碗。我跟他講理,他就動武,你知道我這個身板那是他的對手啊,自然不敢和他鬥了。”王寶坤一股腦兒說了一大通。
大頭耐着性子聽完王寶坤長長的敘述,丟掉菸蒂說:“寶坤,看在我們是好同學,好朋友的份上,你說吧,你要我怎麼做?”
“大頭,給你添麻煩了。”
“別說這些沒用的。快說吧。”
“我的意思是你在外面朋友多,能不能去我家做個客,然後找機會治治他們,但一定不要傷了他們,教訓一下他們,讓他們知道我家也有狠人,不讓他們以後欺負我們就行了。我爸說了,事情成了,他會給你酬勞的。”
“說什麼呢?把我當什麼人啦?還談起錢來了?你這樣,我就不管了。”大頭似乎很仗義地說。
“別,別這樣。是我爸的一點心意啊。”
“這樣吧,你先回去,我們商量一下之後,再回你話。”
“哦,好的,好的,那就謝謝大頭了,我等你消息啊。”王寶坤說完,從口袋裡掏出兩盒煙硬塞給大頭,然後轉身走了。
“這個寶坤。”大頭看着遠去的王志坤,嘀咕了一聲。
之後,大頭找到溜子商量這件事怎麼辦。當談到王寶坤的爸爸要給酬勞時,溜子眼睛一亮,心裡嘆道:天無絕人之路,真的是機會來了啊。
於是溜子對大頭說:“大頭,這件事情你一定要去幫忙。多帶幾個人,但一定不要傷害對方,不要讓對方抓你把柄,但事情還要辦好,讓對方俯首稱臣,決不再欺壓你的同學和周圍的鄰居。”
“讓對方服,還要不傷害他們,這個就有點難了啊,不讓他們受點皮肉之苦,他們怎會臣服呢?這可是個難事啊。”大頭叫苦。
溜子緩緩說道:“這個事如何辦,你也想辦法,我也想辦法,看怎麼能辦得妥帖。”
“這個辦法可不好想。”
“我提醒你一下,這事只能智取,而不能強攻。這事如果辦好了,你的生活包括他們的生活就有着落了。”溜子神秘地說。
“是嗎?這麼玄乎啊?”大頭頗爲驚訝。
“去吧,動腦筋去吧。”
“這個腦筋怎麼動哦,難啊難。”大頭一邊嘀咕一邊走開了。
大頭走後,溜子陷入了沉思,這個辦法是不好想。如何讓對方稱臣?對方畢竟有三個兒子,人多勢衆,力量不弱。而且平日橫蠻跋扈,仗勢欺人慣了,不是強他們一頭的力量,恐怕他們不得服輸。強他們一頭,溜子覺得問題不大,他們這些人再加上其他的人,出個一二十人不是難事。關鍵是如何強他們,而且不讓他們受傷,還要讓他們甘拜下風,這個就有點棘手了。這就像一個踩在腳下的雞蛋,既要站在上面,又不讓它破是同一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