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排長’心中患得患失的時候,他接到了姜政委的電話。
“我和李局長研究決定,你明天早晨到淮東市公安學校報到,參加爲期一週的派出所所長培訓班。你現在就將手上的工作,立即移交給教導員。”這個從來不給自己好臉色的領導,在電話中說話也是同樣的嚴厲。
厲害呀,這一招釜底抽薪玩得太絕啦。這一下讓‘二排長’傻了眼。教導員和自己不對路,原本就對自己的所作所爲看不慣。自己這一被調開,也就意味着今天晚上謀劃的事情全都泡了湯。
“我的話,你聽到了沒有?”話筒中傳來了姜政委的厲聲叱責。‘二排長’只顧楞神,一時忘記了回答姜政委的話。聽到對方的叱責聲後,纔回過神來。連聲回答說:“聽到了,聽到了。我現在就移交工作”
這邊的電話剛一接完,‘二排長’方纔發現,那個在家休息的教導員,就已經到了戶籍大廳。他在心中哼道:“這事做得太明顯了一點吧。明擺着的就是把我從這個案件上調開去,不讓我再插手接下來的調查。那麼一來,事情的處理也就與我沒有任何關係啦。”
完了,全完了。‘二排長’捧着自己那個碩大的肥腦袋,蹲在地上發愁。他不知道自己如何面對‘二狗子’的怒火。
這時,刑警大隊的沈全斌也到了戶籍大廳。乖乖弄的個咚,這邊把我調開,那邊又把刑警大隊的人給調了過來。有了這麼兩斧頭一砍,再巧妙的‘連環計’也不管用啦。真倒黴,怎麼碰的全是這些惹不起的人哩?看來是今天自己沒有燒香,出門纔會這樣撞太歲。‘二排長’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沈全斌親自出馬,接手石磊的案件,那可是了不得的事。都是一個城裡的人,石磊是什麼人,‘二狗子’是什麼人?他當然瞭如指掌。更重要的事實,是他知道這事是衝着小兄弟龍若海而來。是別有用心的人在打報復,是有人想要攪渾當前的形勢。
他接到李局長的電話以後,就沒有當作是簡單的治安案件來理解。二話不說,立即拿出了‘獅子搏兔’的精神,抽調了大隊部能辦案的好手,連夜開展了突擊行動。
看到沈全斌帶來的兵馬,‘二排長’就知道事情不妙。照這樣子發展下去,不但是原來的方案全部用不上,就連最基本的處罰都很困難。到了這時,他也沒有其他好辦法。只能連忙安排手下的親信,往‘二狗子’的天上人間夜總會奔去。
不是他不想打電話給‘二狗子’報信,只是派出所那麼多人在盯着他,根本沒有辦法來打這個電話。再說,就是打了電話,正處於狂歡之中的‘二狗子’,根本也聽不到電話鈴聲。
等派去通風報信的人在夜總會碰壁之後,轉身再趕到寧北國際大酒店門前的時候,剛到門前就發現刑警已經搶在前面,闖入了‘二狗子’正在擺慶功宴的包廂之中。
這些刑警,不但‘請’出了與石磊發生衝突的錢二毛,還‘請’走了當時在場的一些所謂‘證人’。從那些警察的面孔神情上來看,哪兒是來請他們去做詢問記錄,請他們去作目擊證人?明擺着的是把錢二毛也當作了嫌疑人,帶到警方去進行審查的哩。
刑警的行動,一下打亂了‘二狗子’的全部佈局。首先是錢二毛斷了幾根肋骨的傷情露了餡。經過縣人民醫院的儀器檢驗,只有胸口處略有紅腫和青紫斑,這是得之於石磊那一腳的賞賜。
反而是石磊鼻青臉腫,身上也有不少傷痕,當然也只是一些表皮傷。那是‘二狗子’的手下,看到石磊被‘大金牙’壓倒之後下的黑手。
看到雙方的傷勢之後,沈全斌心中有了底。他是個精細人,立即讓人悄無聲息地找來公安局、檢察院、法院三家的法醫,連夜組織對雙方的傷情做了聯合鑑定。
最後確認爲雙方都是‘輕微傷’。這一下子,就把‘二狗子’所有能做手腳的後門,全部都給堵得死死的。傷勢上做不出文章,後面也就掀不起大Lang來嘍。
錢二毛原本以爲將石磊送進了公安機關,就萬事大吉。他根本沒有考慮到會有警察來詢問自己,當然也就沒有準備好應付的說辭。他一會兒說是石磊衝到自己包廂來搶‘小姐’,一會說是‘小姐’在包廂門前被石磊搶走的。所作的陳述,當然是前言不搭後語,無法自圓其說。
那個遭人非禮的所謂‘女學生’,肯定是找不到了。而那個作證的‘小姐’,沒有進過雙方的包廂,對包廂裡的人頭情況都說不清楚。只知道有好幾個人在打一個彪形大漢。
根據這種情況,沈全斌當即做出裁判。雙方的口供均不予以採納,只能以一般糾紛加以調解處理。通常的處理結果,無非就是對雙方批評教育一下,相互貼補一點醫藥費就可了事。
老沈爲了堵塞後患,決定加重處罰。在處理完醫藥費的賠償之後,對雙方分別罰款200元,才宣佈結案。沈全斌這一下子,做得是滴水不漏。方方面面可能出現的隱患,全都顧及到了。表面上是沒有幫石磊昭雪,甚至還讓他吃了點小虧,卻又沒有讓石磊受到實質性的傷害。
這種沒有有效證人的案件,很難查得清楚。只能是糊塗官司糊塗判。根本原因還是因爲目前的形勢,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與‘二狗子’一爭短長。
這樣息事寧人,委曲求全的做法,符合破案這個大局的需要。最大的好處,是將隨時可能引發滔天波瀾的事端消弭於無形。聽到這樣的結果,龍若海暗自點了點頭,不得不佩服地說:“生薑還是老的辣呵。”
龍若海趕到派出所的時候,已經是深夜12點鐘了。本來他可以不去。因爲有了沈全斌在現場照料,石磊就吃不了大虧。只是他在內心之中,感覺到有一種內疚。覺得大哥是爲自己而遭罪,不到現場去看一下總是感覺到有點過意不去。
當然,他沒有魯莽地單獨行動。而是讓局裡的紀委葛書記,陪着去看一下石磊。一人是私,二人是公。更何況是主管監督、查處警察的領導陪同前往,當然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到了這個時候,本來就沒有‘二排長’什麼事兒了。他早就可以回家休息,明天早晨去市區參加培訓班的學習了。只是他仍不死心,還依然賴在所裡不肯走。‘二狗子’的錢,也不是那麼好拿的哩。不看到結局,他怎麼能夠放心,怎麼好對‘二狗子’有所回覆哩?
此時,看到龍若海來到所裡,他的心中也有點懊惱。他不是懊惱不應該得罪對方,而是在懊惱這麼好的機會,都沒有能夠傷害得到這個臭小子。以後要想掃當初的一箭之仇,還不知道能不能再找到這樣的機會哩。
別看‘二排長’胖得象頭豬,他的那對眼睛卻是特別的小。不但小,而且轉動得特別的靈活。注意觀察一下,就會知道這也是一個胸有城府的人。
他心中是在恨失去了報復的機會,表面上還主動上前套近乎說:“不好意思呀,龍大隊長。大水衝倒了龍王廟,一家人認不得一家人。我錯把你的親戚給抓來了。”
看到龍若海默不作聲的樣子,他又繼續解釋說:“龍大,我事前不知道是你的親戚,就沒有及時向你彙報。有所不到的地方,還請領導多多恕罪呵。”
“沒有什麼,我的親戚朋友不多。你們可以慢慢來,想怎麼對付都行。”龍若海本來不想回答。聽到‘二排長’還在假惺惺地打招呼,更是火不打一處來。毫不遲疑地將‘二排長’的話頂了回去。
“你看看,你看看,我也是爲了工作呵。”‘二排長’看到龍若海發火,心中反而開心。乾脆雙手一攤,滿臉委屈地對着紀委書記喊開了冤。
“知道你是爲了工作,纔會這麼不辭勞苦的連夜工作。我們局裡如果再多有一些你這樣的人,我這個紀委書記就省心多啦。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呵?可愛的朱所長。”葛書記不無諷刺地迴應了‘二排長’一句。
“做人真難呵,我們這些當所長的人更是難上加難。不管這些事吧,又怕人家說我們是恂私枉法。管哩,又要得罪人。書記呵,你說我們這種做部下的,怎麼就這樣難呢?。”
“好了,好了。朱長富,我知道你是公安局最大的清官,最大的能人。這個世上,還有你敢不做的事情嗎?”葛書記看到對方這麼不要臉,也就直接將他頂了回去。
“大哥,爲我的事,讓你受牽累了。”龍若海知道石磊是受自己的牽累,內疚地打着招呼。此時的石磊,已經沒有了剛從舞廳揪來的狼狽相。這讓龍若海的心中,多少好受了一點。
“沒有什麼,是我不冷靜。當時多喊幾個人在一起做見證就行了。這個世界呵,做好事還真的非要打成幫才行哩。只是沒有想到他們會用女學生做誘餌,真卑鄙。”石磊不以爲意,只是感覺自己不應該上這種當。
他在心中還有一個不好說出口的懊惱。女學生的胸部,哪兒會有那麼豐滿?鼓得象座山似的,這不是一個明擺着的破綻嗎?自己一個結過婚的人,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還不是活該吃虧上當嗎?
“你放心,家中的事我會料理好的。”龍若海看石磊不說話,以爲他是在牽掛廠裡的事,連忙安慰了一句。
“這我知道,家中的事我不擔心。我這事你也不要爲難,就當花錢學乖吧。你千萬不要摻和進來,防止有人找毛病。”石磊已經意識到‘二狗子’這些人的用意,是想用自己爲鉺,好將龍若海釣出來。特意囑咐了一句。
龍若海走出派出所的時候,天空中已經月暗星稀。他在暗暗思索,‘二狗子’還會有什麼後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