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六,一對年輕人,歡歡喜喜的準備舉行訂婚儀式,從而正式成爲未婚夫妻。訂婚儀式的操辦地點,就在‘三江茶樓’裡面進行。參加儀式的客人也不算多,兩家的親戚加起來,也不過坐了三桌人。葉嬋娟的嫡親姑媽葉羅蘭一家沒有到場,傳來的口訊說是認不識這樣的窮警察。
這話說得有點傷人。在這大喜的日子就要到來的時候,本來一直處於興奮與激動之中的葉嬋娟,聽了這話以後,就象是被人狠狠地擊了一掌似的。整天都在忐忑不安。她擔心龍哥會生氣。
還好龍若海比較細心,及時發現了娟妹有點憂鬱之情。一打聽,竟然是這麼一回事。他不覺有點啞然失笑。這個小妮子,這麼一點小事也要放在心上,難道不累嗎?
“娟妹,在這個世界上,我們無法去要求別人如何做,也無法讓別人都接受自己。只要問心無愧,其他的事咱們管不了,也沒有必要去管得那麼多。”聽了龍哥這麼一番勸說,葉嬋娟方纔轉悲爲喜。原有的憂鬱一掃而光,重又成爲一個容光煥發的準新娘。
男方的介紹人當然是魯光淦。他一點也不拿架子,早早的就到了現場。不但自己親自出馬,還讓妻子也在幫着打點事宜。
按照當地習俗,女方也要找一個介紹人才算對等。葉志遠也不想煩神,直接就找了一中的朱校長。既是自己的同事,也是嬋娟的領導。對於這個邀請,朱校長也很樂於從命。
他不知道自己這位老搭檔,究竟有多大的實力。與主持工作的何副局長對陣,不但不落下風,還把對方來了個連鍋端。局長沒有當得上,就連副局長也給一風吹掉。聽說請自己當介紹人,這樣錦上添花的事,當然是笑着連聲答應。
儘管這次訂婚宴的總體指導思想是低調,真的到了具體落實的時候,有些客人還是不得不請的。師傅要請吧,谷中天要約吧,還有況超羣也要約上一約。葉家也多少要有幾個相處密切的朋友吧。這麼一算,又多出了兩桌客人來。
這天下午,郭飛揚夫婦是早早就到了茶樓。有魯光淦和谷中天陪着,倒也不會寂寞。龍家二老一看,兒子的師傅、省城的大領導來得這麼早,這個面子可不小。二老臉上那個笑容呵,幾乎是看不到了眼睛。
劉強和許文傑,再加上個‘小諸葛’、王大爲,主動幫着當起了服務生。前前後後的幫着接待客人。這樣到也好,作爲主人的龍若海反而閒暇得很,就陪着葉家父子和朱校長一起聊天兒。
葉嬋娟則是被宋丹青和魯祥雲幾個女孩兒包圍在中間,不知說些什麼。時不時的傳來一陣陣嬉笑聲。看到女兒這麼開心,她的媽媽不停地擦拭眼睛。女兒能有這麼一個稱心如意的歸宿,做母親的也算是了結了一個大大的心願。
天黑下來以後,看到客人已經來得差不多,‘小諸葛’已經吆喝着準備放鞭炮。就在這時,一輛帕薩特轎車停到了茶樓門前。看到是況超羣夫婦從車上走了下來。劉強和許文傑兩人連忙就迎了上去。
車子上還有人,也跟着況超羣后面走了下來。正忙着準備放鞭炮的‘小諸葛’一看到後面的客人,再不知道世情,也在幫着龍大哥暗暗叫苦。他乘着那邊忙着打招呼、表示親熱的時候,一溜煙地就獨自跑上了三樓。
“大哥,來了,來了麻煩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他,說話都在打結。喘息未定,也沒能表達出完整的意思。
聽‘小諸葛’這麼一說,龍若海不禁也皺起了眉頭。這位小兄弟,跟在自己後面,也算是經歷了一些風雨。不是真的有了麻煩事,肯定不會說出這個話的。
雖然不講唯心主義什麼的。但在喜慶的日子裡,特別是有老人在場的情況下,一般的人,都是很注意口彩的。既然他能急得這樣,看來是真的有了麻煩事。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他將心一橫,開口問道:“別急,別急。你慢慢說,天塌不下來,有咱弟兄們在。不管有多大的風雨,你大哥頂着哩。”
“寧北的況縣長來了。問題是不但他自己來了,還把那個戚長春也帶在後面。那個老爺子又坐在那兒,看到了以後會怎麼想?”聽‘小諸葛’說出來人是戚長春之後,龍若海也在叫苦。
況大哥呵,況大哥,你這不是成心在要我的好看嘛。有了魯光淦,再來個戚長春,算是哪一碼歸哪一碼呢?即使不會在酒席上鬥起來,又讓我在魯光淦面前如何解說哩!
到了這時,他就把唯一的希望,放到了郭飛揚的身上。他朝‘小諸葛’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走到了談興正濃的三個領導面前。做師傅的看到徒弟跑過來,臉色又有點沉重,立即意識到龍若海有了麻煩。
他也知道徒弟和魯光淦之間有點尷尬,立即主動開口問道:“小龍呵,不去幫忙,找我老頭子幹什麼?是不是碰上了什麼麻煩事?有你們魯局長和谷支隊長這兒,天塌下來也不要怕。”
“師傅,還真的碰上了麻煩事。我特地過來和魯局打招呼的。”龍若海苦笑地咧了咧嘴。他此時的笑容,比哭好不了多少。你說我招誰惹誰了嗎?不想介入麻煩和矛盾,卻偏偏又把自己捲入了旋渦之中。不過他也佩服師傅的機敏,話還沒有出口,就已經把魯光淦給圈了進來。
聽徒弟三言兩語說清情況以後,郭飛揚也有點發笑,這事實在是麻煩。碰到心態好的人,可以一笑置之。有點心結的時候,就會把許多事情聯想到一起。
到了這時,他不能不說話:“老魯呵,看來是有人給你添堵來了。怎麼樣?要不要我幫你把人給趕出去。我一人不行的話,就讓老谷也一起上。”
任誰一聽,都會知道郭飛揚這是在開玩笑。但也能聽得出來,對方不請自來,倒真的是來給魯光淦添堵。人家跟在縣長後面來喝喜酒,說不上是錯。大家都是同一條戰壕裡的人,好醜也曾經是龍若海的領導,主動登門是給你年輕人的面子。
你魯光淦不開心,那是你的事。你對龍若海有了不好的感覺,更是你姓魯的事。這頓喜酒,人家喝得開心,喝得快樂。
谷中天也在發笑。你這個小龍噯,訂個婚都能鬧出這麼大個麻煩來。其實也沒有什麼了不得的事。來的都是客,既然來了就喝酒唄,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他也在幫自己的部下犯愁。自己這麼想,不代表魯光淦也是這樣想哦。
魯光淦也不是笨人。先是被郭飛揚拿話一點,再看到谷中天不當一回事,還帶着副欲笑不笑的神態,當然能夠反映得過來。龍若海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會在自己的喜慶日子裡,給自己這個介紹人添堵。
說到底,是戚長春藉着跟縣長同行的理由,上門來給自己添堵纔是。自己如果真的如郭飛揚開玩笑說的那樣,將戚長春給趕了出門,一世的英名也就算丟得乾乾淨淨。
看到龍若海那副惶恐不安的樣子,他到反而找到了一種勝利的感覺。只要不是這小子主動安排就行。你戚長春再怎麼折騰,我不理睬,不接招。在大家的目光中,你也就是一個小丑而已。反而我有了不快樂的神情,纔會讓你有陰謀得逞的快樂。
“小龍呵,這點小事都要來問師傅,膽子也太小了一點吧?客人多,喜氣才足,這是好事呵,到時我老頭子還要多喝上幾杯酒哩。哈哈。”魯光淦立即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他不但說了話,還在龍若海的肩頭上用力按了一下。這是表示理解的意思,一切都不要多說。有了三個領導的支持,龍若海也就放寬了心。咧嘴一笑道:“行,領導怎麼說,我就怎麼辦。”
戚長春在王大爲的陪伴下,登上了樓梯。首先見到的是龍若海的笑臉相迎,沒有預料之中的急怒和惶恐不安。他正在思索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在招呼自己。“老戚,這邊坐。”擡頭一看,是老冤家魯光淦在招呼自己。
“你好,郭局長。老谷也在這兒呵,祝賀你高升哦。”戚長春沒有答理魯光淦,先和另外兩個人熱情打起了招呼。魯光淦也不作惱,心中有數得很。你越是這樣,越是證明你這個不速之客是想來給我添堵的。哼哼,一切皆在掌握之中,看你能鬧出什麼花樣來?
隨着時間的推移,客人們開始入座。‘小諸葛’也很盡責的按時點起了鞭炮。在‘乒乒乓乓’的爆竹聲中,‘老夫子’笑呵呵的坐上了首席。孫女的終生大事,終於得以落實,老人家當然是不停地捋着鬍子在笑。
看到大家都在推讓位置,龍若海也不多事。讓客人自行調節,這是最省心的事。不然的話,自己出力還不討好。正當他站在一旁看笑的時候,卻發現了一點不正常。
許文傑不停地到樓梯口張望,好象在等待什麼。問他是怎麼回事,卻又總是笑而不答。龍若海心中有個猜測,但又感覺到有點荒誕不經,很快就從腦海中將猜測給驅除得乾乾淨淨。
“來了,來了。”當客人基本都已經就座,就等着‘老夫子’發表即席講話的時候,許文傑從外面衝進了包廂。不用說,龍若海也知道,肯定是來了自己意想不到的客人。
他一邊猜測,一邊腳不停步地往外走去。不管是什麼樣的客人,自己這個主角都要迎出門去纔是道理。
“許市長!你怎麼會來啦?”他剛走到門口,客人也已經到了門前,竟然會是許文傑的爸爸許鵬程。任是龍若海想得再多,也沒有想到許市長會來赴宴。
先前雖然有過這樣的一閃念,但也認爲是不可能的事。不但他這麼想,屋內所有的客人都沒有這樣的精神準備。
“怎麼啦,不歡迎我老頭子來喝你的喜酒嗎?我今天是來沾你的喜氣的,歡迎嗎?小龍。”許鵬程的態度和藹得很,一點也沒有做不速之客的神情。倒反而是讓做主人的龍若海,很是有點侷促不安。
有市長的入席,這餐訂婚酒席,當然更是錦上添花。葉家的客人,也是一些有身份的人。本來對葉嬋娟嫁了一個下崗工人家庭的子弟,還多少有着這麼一點婉惜。看到場中的客人之後,反而更是佩服葉老夫子的眼光。
這餐酒席,也更加坐實了龍若海實力很強、背景很深的傳聞。不但有市長在扶持,還有省廳局長的支持。得罪他的人,不管是市教育局的副局長,還是省廳經偵局的副局長,統統沒有什麼好下場。魯光淦、況超羣和戚長春都在暗自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