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天運二年的陳年舊事

天運二年,那時還是崇德皇帝在位。那時弘泰皇帝還是魏王。那時還沒有灞橋之變。那時沒有弘泰篡位,那時延康坊內還沒有哀王府。

那年,北、西、南三大營皆無戰事,那年關內、江南、川蜀皆是風調雨順。

就在大家都以爲是天下太平五穀豐登的一年,江州府卻發生一件震驚大唐朝野上下的大事。

那年有個皇室宗親的縣伯,因差事途徑江州。或許是被繁華晃花了眼,這位縣伯在江州一住就是小半年。本來這也沒什麼,只是這位縣伯年紀不大,貪花戀色的很。貪的還是人妻,戀的還是寡婦。

倘若是你情我願,也沒人會說什麼。最多不過是背後罵上幾句。可是這位縣伯,有一日喝酒喝多了,路上偶遇一位平民少婦。幾番調戲不成,惱羞成怒的強行把人拖走了。

半個月後,少婦被放出來,人沒回家,直接去江州府衙敲響了聞登鼓。

當時的江州府刺史姓邢。邢刺史受縣伯所託,顛倒黑白,本是搶掠婦女,被他判成了婦人勾引縣伯不成,而後敲詐勒索。少婦名譽身子皆污,一時想不開,就在女牢內一根繩子自縊了。

婦人家中丈夫不服,再敲聞登鼓。邢刺史隨便捏造個罪名,反將苦主送進了大牢。關了近一個月,還是苦主的族人想辦法湊錢,纔將人從大牢裡撈了出來。

男人回家的當天,抱着三歲的女嬰,一碗肉湯拌砒霜,當爹的帶着女兒找她娘去了。

事情似乎應該到此告一段落,可是江州有個以江州庇護者自稱的鎮國公府,當時還是翩翩少年的沈安元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了這樁人間慘案。頓時怒髮衝冠,帶這幾位家將把這位皇室宗親的縣伯堵在酒樓,一頓暴揍之後,拎着這位縣伯去了江州府衙。

也不知道當時的邢刺史腦袋裡那根弦搭錯了,竟然把這位縣伯接進府衙,將鎮國公家的少爺給轟出來了。而且還打傷了沈安元的一個護衛。

頓時,沈安元就徹底怒了。

沈安元帶着近百位家丁,當着江州府百姓的面,十三大桶桐油澆變了江州府衙的裡裡外外。

當時,邢刺史就傻了,那位縣伯也傻

了。一紙文書,調來江州守備營五百軍卒。可沈安元就當着江州府大小官員和五百軍卒的面,大白天的一隻火把扔進了江州府衙。

一支火把點燃了十三大桶桐油。霎時間,江州府衙火勢滔天。大火燒到半夜,纔在五百軍卒的努力下被撲滅。但等火滅時,江州府衙也只剩下遍地殘垣。

什麼叫瘋狂,什麼叫膽大。看看沈安元年輕時乾的事,就有了最明確的答案。

那場大火不僅燒掉了江州府的官衙,也燒出了鎮國公府的名望。從此鎮國公府在江州百姓心中不再是那種高高在上的權貴之家,而是那種能爲斗升小民討還公道的青天。

鎮國公家的少爺,一把火燒了江州府衙,這等大事無人敢隱瞞,也隱瞞不下。很多人的眼中,沈安元這貨闖大了,大唐立國二百餘年,從未曾有過權貴之子火燒朝廷衙門的。不管誰是誰非,無論對錯,毆打朝廷命官就已經是大罪了,這火燒州府衙門的罪名,在大唐律上都已經找不到了。因爲制定律法的人,從來沒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正當大家討論沈安元將會如何時,鎮國公從北疆大營送出來兩封信,一封送到江州沈家,一封送給當時的在位的崇德皇帝。

給崇德皇帝那封信的內容無人得知,但結局卻大出衆人所料。

朝堂上三省六部御史臺等等一干重臣的勸諫,沒擋住崇德皇帝的乾綱獨斷。引起是非的縣伯掉了腦袋,邢刺史丟了官帽,流刑三千里,終身遇赦不赦。而沈安元,念在年少輕狂,而又沒惹出人命,閉門思過三年,沈家重建江州府衙。

給沈家的信倒是很多人知道內容,字數不多,大體來講就一個意思。

放火不對,需要破財的。下次遇到這樣的事,直接抓過來砍了。通篇來講,沒一句責罵教訓沈安元的話。

沈安元也是因禍得福,軟禁家中三年,後去長安趕考,弄個探花的身份回來。

李修重提沈安元在天運二年的事情,真真是嚇壞了沈珣。

在沈珣眼中是今時不同往日,在李修心裡是今時更勝往日。

沈珣還在勸着,李修還在笑着。

孫氏心中惶恐着,大紅色孺裙飄蕩的大

袖下,雙手交織緊握在一起,骨節捏的煞白如雪。

兩兄弟喊着兩任皇帝的名號倒還罷了,鎮國公府家人已經習慣了這種直白的稱呼,但他們從灞橋之變談論,攤開了皇位更迭兄弟鬩牆的皇家陰私,聽起來就讓人寒顫,更別說李修的提議了。

天元二年,孫氏尚未過門。但生於江州長於江州的孫氏,怎麼會不知道沈家三爺年輕時瘋狂的風光。

或許,每個人心中都有着瘋狂的想法,沈哲受傷的慘狀不時的出現在孫氏腦中,孫氏又像以某種方式發泄心中對兒子的心疼,以及對背後謀劃之人的忿恨。

所以,她不曾插言勸阻李修,也不曾離開。她在猶豫,心中兩個聲音在打架。

“我是一隻刺蝟。”李修在沈珣連串的勸阻聲中,緩緩道:“這是柳夫子給我下的定義。所以,我不能允許有人招惹了我,還能若無其事的睡着安穩覺。”

沈珣愣了,他想過李修給出的理由,他以爲李修會大義的喊着沈家,卻不想李修僅僅是說爲了自己,爲了自己內心能過得去。

可偏偏這種“自私”的理由最爲充分,充分到你無法去找別的理由去勸阻。

“現在家裡可找不出來十三大桶桐油。”沈珣苦笑着道。

李修輕笑着走到沈珣眼前,道:“我又沒說要火燒官衙。”

“你不是說要效仿三叔舊事嗎?”

李修笑得很是得意,“那是你說的。我只是想去府衙轉轉,順便讓府衙交出兇徒而已。”

“就這麼簡單?”沈珣駭然的反問。

“或許會簡單。”李修一臉誠實的點頭,語音含糊的糊弄一句,又大聲道:“你得出面,帶着家將一起,不然……。”

“我當然得和你一起去。”沈珣很是擔心李修的執拗,心想,有他跟在身邊還能監督着點。

“那你不早說,我以爲你真的要去火燒府衙。”沈珣還有些不放心,嘟囔着。

李修輕笑起來,“我早說只是帶人去府衙‘講理’,你會同意嗎?”

沈珣頓時無語,沒有李修利用沈安元的舊事做鋪墊,沈珣知道自己根本不會答應和李修同去府衙“講理”。

(本章完)

第六章 雄城長安第二十八章 打賭第一百零八章 信與不信第三章 我是隻刺蝟第七十五章 士林華選(中)第一章 歸鄉聞噩耗第七十六章 士林華選(下)第八十八章 錢債,情債。第八十六章 詔獄天牢第一百二十七章 渾人第三十章 觀之變色第七十二章 自是嫦娥愛少年第二十六章 餓狼撲虎第一百章 千鈞一髮第四十七章 爾虞我詐第一百二十章 幕後推手第五章 故人來一百零四章 善後(二)第五章 他鄉遇故知第二十四章 故人來第六十八章 開恩科了第七十一章 一朝看遍長安花第三十八章 鄭家第十一章 試探是一種技巧第三章 大開的正門第一百零五章 相謝第十章 國舅爺也照揍第十二章 佳人如春第十五章 她是誰啊?第十七章 再遇故人第二章 言語如刀第三十九章 送別第六十章 野杜鵑第九章 不教而誅第五十五章 公主駕到第九十六章 重賞之下第七十一章 沈博的愚蠢第七章 陳二少的想法第七十五章 士林華選(中)第一百一十五章 奇貨可居第五十七章 鐵證第三十章 小人物的智慧第七十一章 一朝看遍長安花第二十二章 玩笑和磨礪第一百一十章 可憐天下父母心第一百二十二章 惡狗攔路第三章 大開的正門第七十四章 士林華選(上)第九十三章 合情合理第二十四章 山美,人更美。第九十四章 萬金買詩第四十八章 誰又來了?第一百零四章 淺薄第六十六章 橫刀第三十六章 沒道理的家法第一百零三章 善後(一)第一百零一章 家事國事第十八章 小院子與大院子第十章 記憶中的那些第十章 國舅爺也照揍第四十一章 怎麼打,是個問題。第六十九章 作弊第三十三章 誰家的王爺?第六十七章 明證第一百零三章 迷霧第一百二十章 幕後推手第一百零三章 迷霧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佛第九十八章 杜鵑泣血第一百零七章 人間自由不平事第十三章 詭異的縣衙第一百零四章 淺薄第九十八章 復仇的瘋狂第二十三章 關於道理的解釋第四十七章 節制大唐第一百零八章 信與不信第一百零八章 信與不信第一百一十章 可憐天下父母心第七十章 殿試第八章 路遇第五十七章 滾上來第七十八章 詭異的暗察司衙門第八十八章 錢債,情債。第五十八章 都在抗旨第七十六章 上窮碧落下黃泉第八十八章 錢債,情債。第一百零三章 善後(一)第五十二章 勝負看蒼天第五十八章 還是那雙如水雙眸第五十五章 昏君明君第十七章 捅破天第一百零七章 胡攪蠻纏的境界第九十六章 立場第二十八章 安寧解圍第七十五章 子欲養第八十二章第二十章 韋家後人第六十四章 暗紅第一百零六章 上當了第一百一十六章 驚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