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的表態讓孫氏心裡稍稍舒服了些。
誰的兒子誰心疼,眼睜睜看着沈哲不斷嘶嘶的抽氣。孫氏很想攙走沈哲,但還不是時候。沈哲不僅僅是她的兒子,更是沈家四房的嫡少爺。不管是賊人也好,官差也罷,打在沈哲的身上,就是打在鎮國公府的臉上。她必需讓沈家人親眼看看沈哲的慘狀。
孫氏不斷的眺望門外,心中唸叨着:“秦伯怎麼還沒把人請來。”
“四嬸,小六怎麼了?”沈珣人未到,聲音先到。
“你來了!”孫氏皺眉應付着沈珣,不愉的看向秦伯,說道:“不是讓你請哲兒他三伯嗎?”
秦伯爲難的說道:“三爺不在府裡,老奴實在沒辦法,只好將二公子請來了。”
“四嬸勿惱。”沈珣賠笑道:“三叔出門赴宴去了,晚些時候才能回來。小侄聽秦伯說小六受傷了,就先來探望。”
沈珣說着,順着李修的示意,看向斜靠在椅子上哼哼唧唧喊疼的沈哲。一見之下,沈珣大驚失色。不見什麼憤怒,只是過於驚訝。
“小六,你這是……?我聽秦伯說,還不敢相信呢!誰敢給你打成這樣。”
沈哲張嘴,牽動的臉上的青紫傷勢,狠狠吸了一口冷氣,“小弟也不清楚。反正白白挨頓揍。”
李修微微皺眉,對門外喊道:“來個人,送他回房上藥。”
沈珣親眼看到了沈哲的傷情,孫氏不再堅持留下沈哲。幾個丫鬟過來,輕手輕腳的扶着沈哲離開。孫氏繃着臉一言不發,李修無奈,將沈哲捱打的過程說了一遍。只是沈珣不太認可李修的猜測。
沈珣不瞭解鄭敬德過去和李修之間的恩怨,只是單純的認爲鄭敬德沒有招惹鎮國公府的膽子。特別是鄭祥宏被家法打傷了雙腿頭,鄭家下人一扇門板擡着鄭祥宏走了半個江州府。名義上說是請郎中爲其治傷,其實大家都清楚,這是在做給鎮國公看的。
有這個鋪墊在前,沈珣心中對李修的猜測不以爲然,他更傾向於是孫家和李家因爲生意場上的矛盾牽連到沈哲。
在孫氏眼前,一邊
是孫氏的孃家,一邊是孫氏的親生兒子。作爲晚輩的沈珣不好將推測直接說出口,所以他微微低頭,在心裡組織着語言。
李修從沈珣的神態間猜出幾分端倪,搶在沈珣開口之前說到:“李家是在和孫家搶奪生意,可是他們又不傻,在這個時節將沈家牽扯進來,對他們有害無利。做生意講究和氣生財,李家不至於愚蠢到這等地步。”
“鄭長史也沒那麼愚蠢吧。”沈珣反問。
李修搖搖頭,說道:“這點我也沒想透。不過,那些賊人是官差假扮的絕對不會錯。”
沈珣搖頭道:“能調動官差捕快幫忙,在江州府,也不止鄭長史一個能辦到。”
李修笑笑,說道:“那好辦,求證一下好了。”
沈珣一臉詫異,道:“如何求證?就算鄭長史是幕後主謀,他會乾脆的承認嗎?”
李修意味深長的笑了,緩緩說道:“天運二年,江州府衙。”
沈珣一聽,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眼睛睜的都快掉出來了,手指着李修,顫聲說:“你瘋了。”
李修笑道:“三叔能做的了,爲什麼我們做不了。”
“不一樣啊!”沈珣連連搖頭,一臉誠懇的勸阻道:“此一時彼一時。天運二年,那是崇德皇帝在位。咱們爺爺是帝師,不管朝堂還是江州,惹出多大的麻煩都沒關係。
現在崇德皇帝還被軟禁在長安南街。當今聖上是弘泰皇帝。以咱們家作爲廢帝帝師的身份,無事時,長安方面還找爺爺的麻煩呢。你若是效仿三叔當年舊時,結局很難意料。”
“這話你可以和老爺子說去。”李修拍拍沈珣的肩膀,嬉笑道:“你可以問問老爺子的想法,問問他是否畏懼長安方面的說辭。“
李修的笑容在沈珣看來很是奸詐。但他還得耐着性子的勸說:“老四啊,你怎麼就不明白呢。二十年前,爺爺正當年紀,卻從北疆軍政大總管的位置上退下來了。爲什麼?爲的不就是保咱們沈家平安嗎。咱們可不能給爺爺添麻煩了。”
“二哥,你想法是好的,但事實……。”李修輕輕搖
頭,嘆道:“保沈家平安的不是什麼帝師的名義,也不是鎮國公的招牌,而是沈家子弟在北疆大營中的廝殺。
不必在乎京城御史臺怎麼說,也不必在乎弘泰皇帝如何想。只要北疆大營由沈家掌控,只要沈家沒有叫嚷着造反,江州的鎮國公府就穩如泰山。”
“你這是歪理。”沈珣有些惱了,嚷道:“就算你說的有道理,這也不能成爲你發瘋的理由。”
李修長長嘆口氣,說道:“二哥,你沒感覺到嗎?沈家在享受安逸,只顧着享受安逸。都想着平安是福,然後在家裡人自己算計自己。遇到外人,卻說什麼謙遜,說什麼恭讓。其實呢,就是在享受安逸,丟了膽色。”
“你在胡說什麼?”沈珣瞪着眼睛皺眉道。
“不是嗎?”李修笑着反問道:“孫家酒坊被新出現不知道來歷的李家擠兌的很艱難。我想問,將近一年了,爲什麼沈家不替孫家出頭,眼看着姻親陷入困境,都不肯出手,這還是沈家嗎?”
沈珣開口,似乎想要解釋,李修沉聲道:“別告訴我你不瞭解。別忘了飄香閣裡,端上來的是太白春,而不是雲屏釀!”
這的確不是沈家的家風,沈珣知道李修說的很對,沈家已經習慣了安逸,忘了沈家傳承百年的風格。
可是想到李修提起的天運二年的事,還是過於瘋狂,沈珣依舊搖頭,道:“那你也不能重現三叔年輕時的舊事,不行就是不行,沒得商量。小六的委屈是不能白受,但得從長計議。”
“你準備從長計議到什麼時候。”李修一臉的不屑,道:“現在對方已經蠻橫不講道理的給沈家一個響亮的耳光。你還想和對方將道理嗎?我只記得,沈家的道理是用拳頭講的,而不是嘴。”
沈珣在內心認爲李修的話是有道理的,但他對李修提出來的方式,還是感覺到害怕。
無他,只是因爲天運二年,沈家三爺沈安元的瘋狂舉動給整個江州,甚至整個大唐,留下了太過深刻的印象。
而今天,李修偏偏要效仿沈安元的做法,只要想想,沈珣就覺得可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