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如春
第二天,說好去拜見柳夫子的,可是李修失言了。因爲他患得患失的心情,纔對馮二失言了。
任憑馮二來如何催促,直到馮二來有些氣急敗壞的離開。李修依舊端坐在房裡一動不動,
李修無法沉下心來,腦海中始終晃動着和柳夫子相處的的片段。如同一部不連貫的電影,不斷的重複着支離破碎的片段。
正午的陽光正好,和煦的照在身上,爲初春的寒風平添一股暖意。
唐朝都有在庭院中種植大樹的習慣,既方便了夏日乘涼,又爲家中增添幾分綠色。
李修在正午的陽光中,擡頭望天,乾癟枯瘦的樹枝仿若不存在一般,眼中盡是蔚藍高遠的蒼穹,紛雜的思緒已經不知道飄蕩到哪裡去了。
發呆還是神遊,連李修自己都不清楚。或許只是享受着無人的沉靜。
細微而瑣碎的腳步聲驚懂了院落裡難得的沉靜,天邊一朵白雲漸漸形成,
“天上浮雲似白衣,斯須改變如蒼狗。古往今來共一時,人生萬事無不有。”
李修無意識的吟誦,被來人聽在耳中,出塵如墨的雙眸異彩連連,清脆的聲音由衷的讚歎出“好詩”。
“什麼好詩?”李修還沉浸在對往昔的感懷裡,在隨口的反問中,微微側身,人卻凝滯如同泥塑般。
來人他認識,還見過不知一次。那位江州飄香閣中嫵媚的青年“男人”又一次走到他面前。
未曾見面時,李修心中也曾惦念過,再次見面,李修才發現,不知何時,這位女扮男裝的麗人,已經悄悄的走進了他的心裡。
四目相對,似乎無話可說,又似乎有千言萬語。
時間仿若凝滯,又好似在不斷的倒流。從鎮國公府的道別,到飄香閣的嗔怒,再到江州府衙前馬車中的會面,再到飄香閣中的驚豔。
一幕幕的仿若倒放的無聲電影,雋永而又悠遠。
“你怎麼來了?”
李修保持着側着身子扭着頭的姿勢,平靜的詢問。安寧公主掩嘴輕笑。笑顏如花,爲小小院落帶來一抹難得的春意。
“我怎麼就不能來呢?”安寧公主巧笑着,素白的玉指指點着李修。
李修這才發現自己彆扭的姿勢,訕訕的笑笑,猛然回身,卻聽見脖頸間嘎巴一聲脆響。
“哎呦!”
“小心!”
李修的痛呼和安寧公主充滿擔憂的嬌啼幾乎同時響起。
“閃到脖子了。”李修不好意思的笑着,擡手揉捏着脖筋。忍着一陣陣抽痛,擺正了腦袋。
看着李修如同木頭一樣,不敢活動脖頸,安寧公主略帶責怪的笑道:“多大的人了,怎麼還如同孩子般莽撞。”
李修一點點活動着脖頸,擡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公主駕臨,蓬蓽生輝。外面天寒地凍,還請屋裡說話。”
安寧公主大方的點頭邁步,李修不斷的向着院外打量。
“別看了,今天就我一個人,沒帶鑾駕。隨從的宮女內視也都在
外邊,已經吩咐不讓他們進來打擾了。”
這算不算大唐公主私會情郎?李修心中腹誹着,卻沒敢問出口。
進屋後,李修又是一頓忙碌,一杯親手所泡的清茶端送道安寧公主的面前。
“你怎麼知道我來長安了?”李修自然而然的問出了心中的疑問,沒有拐彎抹角的試探,就如同許久不見的老朋友般,極其自然的脫口而出。
安寧公主輕輕放下茶盞,意味深長的笑着:“威名遠揚的李大才子進京了,這滿長安上至文武羣臣,下到黎民百姓,誰能不知,誰能不曉呢?”
威名遠揚?這個詞聽的李修一怔,仔細看安寧公主一臉玩味的笑容,又不像是是一時口誤。
李修開始對安寧公主表現出的態度有些迷糊,說道:“好好說話,別陰陽怪氣的。”李修沒將安寧公主當做大唐公主,如同和小妹交談般脫口而出。
“呵呵。”安寧公主輕笑着,不爲李修的“不敬”惱火,依舊是玩味的道:“李大才子很是威風啊,昨天剛痛毆當朝國舅一頓,今天就開始呵斥公主了。”
李修一愣,明白過來這鹽打哪鹹醋打哪酸。然而該做的事已經做下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李修訕訕的笑笑,低頭想去端起方桌上的茶盞,一不留神脖頸中一陣抽痛。
“怎麼不說話?李大才子不是很威風嗎?長安四害之首死在你手裡,長安百姓皆數拍手稱快。剛來到長安,就動手懲治長安四害的老二和老四,就快成爲長安百姓心中萬家生佛的活菩薩了。怎麼見到我就不敢說話了呢?”
李修從心裡道臉上都是苦笑連連,一聲嘆息,道:“你是來問罪的,還是探望故友的?”
“你說呢?”安寧公主古怪的笑笑,道:“我的故友打了我的親叔叔。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不管是不是理虧,這個時候跟安寧公主說善惡對錯就天下第一大是傻子。李修無奈的搖搖頭,道:“我聽說,你不是被禁足了嗎?這是偷跑來見我的?”
“你管我!”安寧公主嬌嗔的白了李修一眼,道:“現在說你打了我叔叔的事呢。”
“對了,你堂堂公主,就這麼孤身一人出門。陛下和娘娘也放心?”
安寧公主素手一拍桌案,微弱的聲音連蚊子都嚇不跑,“我就是給李大才子痛毆大唐惡公主的機會。還有,別岔開話題,正說着你打我叔叔的事呢。”
安寧公主刻意裝出的“刁蠻”如同一抹撲面而來的春風,帶來醉人風景的同時,吹打着李修的心扉。
李修呵呵笑着,也不搭話。就這麼雙眼凝視在安寧公主清麗脫俗的臉頰上。
安寧公主挺着如同凝脂般的蝤蠐玉頸,豪不退讓的和李修對視。不大一會,安寧公主就敗下陣來。臉頰飛紅如同晚霞般紅豔絢麗,一聲嬌嗔好似黃鸝鳴啼。
“討厭,你耍賴!”
“哈哈”李修仰天得意的大笑,這一刻脖頸的抽痛和柳夫子帶給他的煩擾都被拋到九霄雲外了,只剩下面對嬌羞佳人的得意。
李修很想繼續將這番難得的
景緻欣賞下去,卻又怕安寧公主惱羞成怒拂袖而走。壓抑住笑意,一本正經的道:“我聽說你被禁足了,怎麼又跑出宮了?”
安寧公主巧目流盼,深吸一口氣,摸摸發燒的臉頰,恨恨的瞪了李修一眼,道:“怎麼總問我被禁足的事?莫非……。”安寧公主雙目中異彩連閃,道:“莫非你在擔心我?”
李修深吸一口氣,遲疑片刻,還是決定順從心底的聲音。
李修用力的點頭,安寧公主兩頰剛剛消退些的紅暈再次升起,甚至更甚於方纔。吹彈可破的嬌嫩臉頰彷彿熟透的蘋果,紅豔豔的讓人有一種咬下去的衝動。
“本宮纔沒被禁足呢!“安寧公主側過臉去,用本宮的自稱端着公主的架子緩解着心底的羞澀。
李修乾咳一聲,道:“那外間關於你被禁足的傳言紛紛揚揚,究竟是怎麼回事?”
安寧公主白了李修一眼,道:“還不是因爲你?”
“因爲我?”李修頓感詫異。
安寧公主解釋道:“也不能說是完全因爲你。我從江州府回來,就將高克爽和李家酒坊的事如實稟告了父皇。父皇大怒,傳旨差人去江州審理此案,卻遭到了朝堂大臣的反對。就連高公公都跪在父皇寢宮前哭訴。
父皇不得以,才讓魏御史爲欽差,下江州府督辦此案。
原本以爲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誰知道,你這個愣頭青竟然在江州府公堂聲逼使魏御史打死了高克爽。事情鬧大了,消息傳回朝堂,滿朝大臣震驚。
爲了不刺激那些老頭,我就開始很少出宮。卻不知道那個好事之徒編排的,是父皇責罰我,將我禁足了。我不屑解釋計較,也就隨他們去了。”
李修長出了一口氣,道:“不是陛下將你禁足就好。”
“哼!”安寧公主揚着脖子如同一隻美麗高傲的天鵝,“一羣好事之徒,本宮纔不將他們看在眼裡呢。”
李修欣喜的笑了。安寧公主是大唐現在唯一的公主,出身皇家的金枝玉葉,自然有她自己的驕傲,不是不能澄清紛雜的謠言,而是不屑於去澄清。
這才符合李修心中對安寧公主的定義。
李修起身,對安寧公主長揖到地,鄭重的道:“多謝公主的維護之情。”
安寧公主沒說,卻不代表着李修心裡不明白。安寧公主不去澄清,某種程度上是默認了高克爽之死中有她一份。無形中減輕了衆人對李修的關注。這番情誼,李修可以不說,但不能不領。
“誰維護你了?”安寧公主撇了李修一眼,起身躲過李修的大禮,道:“我出宮父皇和母后還不知道呢。我得趕快回去了。這次來就是告訴你一聲,我叔叔的事你不用擔心。叔叔不是第一次捱打,家裡人從來不會過問的。你且安心吧。”
說完,安寧公主深深是看了李修一眼,嫋嫋婷婷的飄然離去。
李修沒有留客,心中唸叨着“來日方長”。臉上卻是壓抑不住的得意喜色。
他分析出安樂平不會找他後賬,那是分析。安寧公主急急忙忙的親自通知,卻又是一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