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戛然而止,後方跟隨的墨風緊急拉住了繮繩,險些撞上前方的車壁,讓墨風不禁大吼出聲:“墨雷,你搞什麼鬼!”
“月王,月王妃,又見面了!”
回答墨風的並不是墨雷,反而是從前方馬車的不遠處,橫亙在道路中央的奢華金頂四周垂着流蘇裝飾的馬車,前前後後近二十名侍衛隨行保護,而馬車的窗口處,探出頭的一人,赫然就是宋青書。
宋元國位於西木和北嶽之間,若是前去南楚國,勢必要途徑西木,是以此刻遇到宋青書也並非令人驚訝之事,只不過何以會如此湊巧在同一條官路上相遇。
而且看他的架勢,分明就是在這裡等候着他們的到來。馬車內的林宣默然的睜開眸子,上次一別還是在西木皇宮,沒想到還沒到達南楚國之際,就再次相遇,真巧!
“宋二王爺,我家三爺和王妃正在車內休息,若是沒事的話,還請讓路!”墨雷本就冷冰的臉頰,此刻更是染上寒霜,看着宋青書誇張的陣勢,加之他之前和南風涯的所作所爲,自然是得不到他的好相與的。
“哦?何時這月王和月王妃的話,需要你這奴才來替他們說了?”宋青書陰柔的臉蛋掛着不屑的笑,顯然今日若是看不到林宣和君莫言,他是不會讓開的。
話閉,馬車車簾輕輕飄動一下,素手如削蔥從內伸出,撩開車簾的一角,林宣睨着對面擋路的宋青書,“宋二王爺,別來無恙!不知你可否聽過一句話?”
見林宣現身,宋青書眉目如畫的勾起淺笑,愈發妖孽橫生:“月王妃請說!”
“好狗不擋路!墨雷,繼續前行,若是道路不通,闖過去!”
說着林宣就甩動車簾,再次坐回到馬車內,而宋青書含笑的臉頰也有些僵硬,眉頭一皺也狠狠的放下窗簾,隨即那奢華馬車的馬伕調轉馬頭,讓開了一條小路。
一段插曲剛過,馬車行駛中,墨雷靠近門簾處說道:“王妃,他們一直在後面跟着!”
“讓他們跟,今晚夜宿荒郊!”
“是!”
原本打算前行到下一個城鎮再休整的林宣,此刻忽然下令當夜露宿荒郊,城鎮之中人多嘴雜,況且昨晚就是因到了落日城,纔會給暗中潛伏的敵人以動手的機會。
這次,她偏偏要反其道而行,荒郊野嶺,渺無人煙,她到想看看,到底今夜還會發生什麼,而那一直跟隨他們的宋青書,又是爲了哪般!
一整日的時間,馬車都在奔騰趕路,一刻不停歇的直到寂寥黑夜,相較於林宣的馬車隊伍來說,宋青書所帶領的跑步跟隨的隊伍,卻是落後了一大截。
馬匹可以沒日沒夜的趕路,途中只要休憩片刻即可,但是那宋青書除了自己所乘坐的金頂馬車和兩名騎行帶路的侍衛之外,其餘的所有人全部是徒步。一整天下來,哪怕是身體素質再好的帶刀侍衛,也根本不可能堅持下來。
眼看着馬車後面踉踉蹌蹌奔走的一行侍衛,宋青書眉頭深皺,前面他有必須跟着月王車隊的理由,可是後面這些人也都是隨行保護的,如今落了這麼遠,若是他因此而停車的話,再想跟上月王的車隊就難上加難了。
“王爺,他們停下了!”
車外的馬伕忽然對着裡面的宋青書說了一句,而這也讓他瞬間就放下心中糾結的情緒,開口說道:“吩咐後面的侍衛好好休息,明日繼續趕路!”
“是!”
相隔數米的距離,宋青書的車隊也漸漸停靠在野外,而前方林宣慢慢下了馬車,環顧四周的景象,計上心頭。
“王妃,此處羣山環繞,身處腹地,應該相對會安全一些!”墨雷將馬車都交給墨風之後,走至林宣身側將周遭的情況說了一遍。
“嗯,今晚就在這裡吧,你和墨風辛苦一些,輪流守夜,記得保護好丞相!”話音剛落,腳步聲就傳來,關堯和君亦軒君亦洋三人神色各異的走至林宣身邊,“多謝月王妃惦念!”
關堯雖對林宣的態度有所保留,但是剛剛走過來就聽到她這樣吩咐僅有的兩名侍衛好好保護自己,還是頗有些感觸。
“皇嬸,難道我們今夜要露宿在這裡?”從來都是錦衣玉食生活的君亦軒和君亦洋兩人,嫌棄的舉目四望,連天的峰山看不到盡頭,一片黑壓壓的如同鬼魅作亂般搖晃的樹林,這腹地之中雖然平坦一覽無餘,可也就是一片荒郊,斷然沒有在這裡落腳休憩的道理。
“有問題嗎?”
林宣睇着含有質問語氣的兩個皇子,對於他們恐怕還沉浸在當初傳言她殺了尹夢兒的嫌疑之中,不過對於不相干的人,不論怎麼否定她,對林宣來說都是可有可無的。
“當然有問題了?皇嬸你該不會忘了皇叔現在身染風寒,這野外環境如此惡劣,你是存心想讓皇叔身體無法復原是不是!”
君亦洋年輕氣盛,十四歲的年紀雖然還小,但是身爲皇宮皇子,從來都習慣了頤指氣使的態度,更何況打從心底他也從未將林宣真正的奉爲長輩。
“君亦洋,你若是嫌棄這裡條件差,大可以帶着你們的馬車繼續前行,去找更好的客棧露宿!我不阻攔你!”
林宣負手而立,嬌小玲瓏的站在君亦軒和君亦洋的身前,卻絲毫不顯弱勢,反而強大的氣場讓兩人有些氣結。
“皇叔,你看看皇嬸這是什麼態度!”
說着,君亦洋就舉步回走,作勢就奔着馬車而去,而君亦軒也轉身故作要攔着他的樣子,兩人一唱一和間,卻依舊被林宣發現了端倪。
“喲,這是怎麼了?自家人內訌了?”就在林宣冷眸要上前阻止的時候,突然從後方走來的宋青書的話,無心插柳的讓君亦洋和君亦軒頓步沒好氣的瞪着他,怒道:“宋二王爺很閒嗎?西木家事不需你多嘴!”
宋青書信步而至,依舊是暗紅色的長袍,隨着他的行走盪漾着火的顏色,黑髮整潔的束在頭頂,額前幾縷碎髮垂落,愈發增添妖冶和不羈,隨後上下打量着一個鼻孔出氣的兩兄弟,說教的口吻,道:“本王身爲宋二王爺,與你們皇叔本屬同輩,本王沒有讓你們叫一聲皇叔已算是客氣,難道說你們西木皇室培養出的皇子,就是這般禮義綱常都不懂嗎?”
“你…”
君亦洋怒指宋青書,卻根本找不到任何藉口反駁,他說的的確有理,可他就是氣不過他那盛氣凌人的模樣,一個男人長的如此妖孽陰柔,簡直有失男子氣概。
“宋二王爺教訓的是,是亦軒和亦洋失了分寸,多謝二王爺提點!”君亦軒拉下君亦洋的手臂,微微用力之下面色泛着羞愧如是說着,只不過這話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說罷便拉着君亦洋走向了馬車一側,而林宣則睇着對面的宋青書,這一次他的無心之舉,恰好幫了自己,緩和說道:“多謝!”
“何必客氣,本王也只是看不慣對長輩無禮之徒,相比較而言還是月王妃大人大量!”這般恭維又帶有深意的話,再次讓林宣反感的皺眉,總覺得這古代的人說話都是綿裡藏針,笑容背後恐怕隱藏的就是一柄劍刃!
林宣舒然展眉,微微點頭說道:“那就不打擾二王爺了。”說着,轉頭給關堯示意了一下,兩人一前一後走向馬車所在處,而宋青書則好整以暇的看着林宣的背影,彷彿自說自話,又好似故意說給她聽似的:
“不知月王身體如何了?本王這邊有跟隨的御醫,若是方便的話,本王也好盡一些綿薄之力!”
林宣站定回眸:“謝二王爺關心,莫言很好!”
宋青書目送林宣在深夜中愈顯孤傲的身影,這個女子的聰慧並非常人所及,當初在西木皇宮的時候,他就知道她非同一般。
見招拆招的能力,比他們久居深宮心思百轉之人還要高深,果然君莫言能娶到這樣的女子作爲內助,難怪這麼多次他都能險中求勝,死裡逃生了!
*
馬車內,墨雨額頭滴汗的看着林宣入內,眨巴着眼睛不知是否能開口,天知道他剛纔有多麼着急,若是那大皇子和二皇子真的闖了進來,那他該怎麼應對。
“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人發現的!”
林宣自是看出了墨雨的心思,細聲安慰了一句,正想着靜坐休息片刻的時候,馬車外墨雷再次走回,喚道:“王妃!”車風跟緊奢。
“嗯?”
撩開窗簾,見墨雷肅穆神色,不禁皺眉,疲憊自眉宇間一閃而過,可又是發生了什麼變故了?!
“吃些東西吧!”
說着墨雷就將手中用油紙包裹的乾糧遞給了林宣,這讓她無法抑制的扶額嘆息,墨雷常年都是冷着臉,像個活動的冰塊一樣,是她太過緊張了,才以爲又有事情發生。
無奈的在墨雷不明所以的表情中接過乾糧,隨後說了一句:“謝謝!”
“屬下不敢!”
一板一眼的做派,說完墨雷直接轉身走向墨風。而林宣拉下窗簾,順手將乾糧放在了坐塌上,這可苦了墨雨。
一天沒出去,一動不動的坐在輪椅上,起初的興奮和好奇此刻早已經消失殆盡!他雖然是墨雨,可他現在畢竟是代替三爺,墨雷這小子居然直接無視他,只給王妃送了乾糧,這讓他情何以堪。
“吃吧!”
林宣聽着身邊漸漸開始粗喘的墨雨,那噴火的眸子泄露了他的情緒,失笑着就把油紙包遞給墨雨,看他有些躊躇的欲伸手又回縮的姿勢,直接不客氣的仍在了他的腿上。
墨雨感激涕零的睇着林宣,心道,王妃果然是活菩薩。
拉下臉上的面罩,三兩下就打開了油紙包,看着色澤不算新鮮,但也都是從長安城內帶出的特質食物,口水橫流的欣賞着。
頃刻間,雙手捧着那做工精細的散發着麥香的乾糧,張着嘴巴作勢就咬了下去。
“等等!”
一聲厲喝,讓墨雨保持着張嘴的姿勢,眼睛上挑看着林宣,不明所以。完了,王妃是不是後悔給他了!
“給我!”林宣嚴肅的看着正欲品嚐的墨雨,素手平伸開口回要道,而墨雨聞言,內心泣淚,面上欲哭無淚的癟着嘴,相當慢的速度將乾糧寸寸送到了林宣手上,隨即帶上面罩低頭不語,只不過那委屈的小眼神讓他看起來極其可憐。
林宣眯眸看着乾糧一側蹊蹺的一縷白色粉末,倏然間吼出聲:“墨雷,別吃乾糧!”邊說邊衝到馬車外面,直奔正在給馬匹喂草的墨雷和墨風兩人。
“王妃,怎麼了?”
墨雷和墨風聞言跑至林宣面前,見她面露狠絕,以爲有事發生,緊急的問道。
“你們可有吃這乾糧?”
見林宣舉着手中的乾糧詢問,兩人紛紛搖頭,他們一直在給馬匹餵食,還沒來得及吃東西,這一天行走下來,馬匹怕是比人還要累。
“其他人呢?可有吃這乾糧?”轉眸看着另外兩輛馬車,不見關堯和君亦軒君亦洋三人,頓時快步走去。
墨雷和墨風相覷,深知王妃從不會杞人憂天,她這樣急切,定然是發現了什麼問題,瞬時兩人緊隨其後,君亦軒的馬車外,“亦軒,你們可有吃乾糧?”
“不用皇嬸擔心!”
君亦洋十分不友好的話,從裡面傳出,馬車內的兩人交匯視線,皺眉有些暗恨於林宣的縝密。
“墨風,你去看看丞相!”
林宣邊說着,邊拉開了馬車的門簾,見到裡面的君亦軒和君亦洋兩人身前的矮桌上,正擺放的清酒和燒雞,眉尖一挑,點着頭就‘刷’的放下了車簾。
早在出行之際,他們就將君亦軒帶來的兩輛馬車之一,安放在了王府內。只因那馬車內放置的全部是各種皇宮美食和他們的衣物錢財。
趕路不比遊山玩水,而當時莫言如此做法,也當然有其用意。卻不想這君亦軒和君亦洋還是背道而馳,看那馬車內擁擠的情況,想來是有不少的食糧都藏在了自己車內。
對於這一點,林宣毫無置喙的餘地,他們想做什麼她管不着,只要確定了他們安全無虞即可。
而關堯此刻正在馬車內點着小油燈看着手中的經書,被墨風打擾後,有些不明所以的下了車,“王妃,可有事?”
“丞相大人,乾糧還可口嗎?”
林宣忽然改變了語氣,面上的焦急隱去,看着關堯就如寒暄問候般的詢問。
“還好,王妃有何指教?”關堯點頭稱是,卻依舊不解。
“沒什麼,今夜可能要露宿在這裡,丞相大人莫要見怪!”林宣淡笑的於關堯閒聊,說罷就走向位於最後面的盛放行路用品和乾糧的馬車內。
上了馬車,將乾糧全部拿出,火摺子的照耀下,那些乾糧光澤不在,但是依舊芳香四溢,仔細檢查了所有,林宣閉目深吸一口氣,她突然感覺好累,事情接連不斷,而這一次居然又被人在乾糧之中下了藥粉,而且明顯是針對她。
因爲這馬車內所存放的食糧,全部打開後,的確有不少沾染了藥粉,而另一些卻是一如之前。
丞相關堯吃過乾糧,卻是沒事,而偏偏剛纔墨雷給她的那個油紙包,刻意將藥粉塗抹的均勻,可還是被她意外發現。
“墨雷,有誰進過這馬車?”
林宣緩慢的睜開疲倦深藏的眸子,轉頭看着面色難看的墨雷,而聞言墨雷直接跪地,大有請罪的意味:“王妃恕罪,是屬下失職!這馬車一直都是墨風在後面駕駛的,如果有人靠近…屬下懷疑是宋元二王爺的人!”
“其他人呢?”
墨雷疑惑的擡頭看着林宣,對於她避重就輕的詢問,忽然靈光一閃,眸子漸漸大睜。見此,林宣菱脣勾起,“說吧!”
“是…馬車內剛纔只有二皇子進來過…因爲他稱要拿一些衣物…”
腳步聲傳來,伴隨着怒不可遏的質問:“你這奴才是什麼意思?本皇子剛纔的確進了馬車,但也是爲了拿換洗的衣裳,你這樣說就是污衊本皇子給皇嬸下藥了?”
君亦洋自前方馬車走來,而其身上的服飾的確換了新的,君亦軒在後面也是表情不悅的慢行而至,兩人眸子中傳來的質問不言而喻。
“屬下並未如此說!”
墨雷單膝跪地,微微側身對着君亦洋解釋,可語氣並未有任何怯懦,反而依舊剛硬冷涼,而這讓一路上心情極度鬱結的君亦洋,立刻發飆。
指着墨雷,眨眼間就移至他的面前,曲腿猛地就踹想了他的肩膀,同時怒吼:“你這該死的奴才是什麼態度,膽敢污衊本皇子,信不信要了你的命!”
墨雷硬撐着肩膀承受了君亦洋力道不小的一腳,而即便如此還是被他踹的身子歪斜了一下,隨即再次剛毅的恢復身姿。
“看來皇叔的下人的確有失管教,這事還是請皇叔評評理吧!”君亦軒睨着地上的墨雷,隨後又轉眸掃了一眼林宣,深意十足。
墨風在一旁憤怒的發抖,他們雖然名義上是三爺的屬下,但從沒有人會稱呼他們是奴才,眼看着墨雷承受了二皇子一腳,墨風心裡刀割一樣難受,同生共死的兄弟,卻備受這樣的侮辱,可是他如果此刻再站出來,事情鬧大波及到馬車內僞裝三爺的墨雨身上,卻得不償失了。
林宣靜默的睇着一唱一和的兄弟兩人,微闔着眼瞼看向隱忍的墨雷說道:“墨雷,起來!”
“是!”
完全恭敬的態度,在林宣話閉之後,墨雷應聲而立,不屈的臉頰冷漠成冰,挺建的站在林宣身側。
“二皇子,風雨雷電四人,身爲西木三爺的四大暗衛,身兼數職,在西木皇朝之中地位不亞於宮內一品大臣,你口口聲聲叫着奴才,可又知道他們在你皇叔的心裡,分量不亞於你們。”
林宣的話,如同炸彈落水一樣,激起一片滔天巨浪。與墨雷和墨風來說,從沒有人會爲了他們而說出這些維護的話,也從沒有人說過他們的分量竟可與皇子等相比較!
而對於君亦軒和君亦洋來說,林宣的話卻讓他們雙雙難看了臉頰,本就歲數不大,即便心思深沉,但還是達不到喜怒不形於色的地步,是以君亦洋乍然爆發,若不是有君亦軒攔着,恐怕早就衝上來與林宣動手。
“林宣,你又算個什麼東西?當初你先殺了夢兒,後嫁給皇叔,又多次擾亂了西木朝堂,你這個蛇蠍女人分明就是心懷不軌,企圖將西木鬧的分崩離析!拿幾個該死的奴才與本皇子比較,他們配嗎!”
君亦洋歇斯底里的吼叫着,略顯稚嫩的臉頰浮現一絲陰狠,明明才十幾歲的年紀,卻是被深宮薰染的少了少年該有的天真,多了一分老成。
“亦洋,話可不能這麼說!如今皇叔避而不見,一切都是這位皇嬸做主,誰又知道皇叔到底是什麼想法,說不定咱們這皇子真的不如這些奴才重要呢!”
君亦軒冷着臉,譏諷的笑看着林宣,而見她剛要開口,再次打斷她的話說到:“皇嬸若是覺得亦軒和亦洋說的有誤,那不如叫皇叔出來,咱們當面對峙一番如何!”
終是在這一刻,君亦軒兩人將真正的目的說了出來,而墨雷和墨風兩人緊繃着身體,從沒感覺自己的存在如此沒有價值,眼看着王妃一個人面對兩位皇子的質問,他們卻什麼都不能說!
“哎,陌安吶。你說本王怎麼每次出來散步,都能遇到這麼熱鬧的場面呢!”不意外的,宋青書無奈的聲音自馬車一側傳來,衆人轉眸之際,就見他身後跟着隨從,兩人信步閒聊,似是詢問,又好似說給衆人聽。
“王爺說的是,聽說西木國最擅長的就是雜耍,您上次沒見到,這次恰好遂了願了!”那名喚陌安的隨從,跟在宋青書身後邊走邊應承,但語氣傳來的諷刺誰人都能聽的出。
君亦軒和君亦洋一聽,這很明顯是將他們剛剛的舉動比作了雜耍,氣憤的怒目而視,周遭氣息瞬間凝結,引人發顫。
宋青書狡黠的光芒閃過,當看到林宣幾人時,故作驚訝,“月王妃,又見面了!”
林宣頷首點頭,她再傻也看得出宋青書是刻意過來替她解圍的,雖然不知道他這樣做的用意,但是接二連三的變故,的確讓她心力交瘁,如今能有個人站出來幫他分擔一句,總歸還是有所安慰的。
“呵,本皇子不得不懷疑宋二王爺和皇嬸的關係了,怎麼每一次都是你過來呢?而皇叔卻是始終身在車內,不曾露面,皇嬸你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宋青書剛要開口,卻被林宣先聲奪人,明眸波光瀲灩,卻深藏一抹疲乏:“解釋?如果大皇子和二皇子不怕身染瘟疫,本王妃大可以讓你皇叔出來與你們詳談,墨雷,去將月王請出來!”
林宣鎮定自若,說話的語氣也真假難辨,卻是當真唬住了君亦軒兩人。“你…你說皇叔染了瘟疫?怎麼可能!爲何我們一路來都沒有事,說不定是你對皇叔做了什麼!”
雖然君亦洋依舊跋扈的質問,但那含着不確定的語氣,還是讓人聽出了他的膽寒,瘟疫誰人不怕呢!
“本王妃是不是對你皇叔做了什麼,馬上就知道了!”
說罷,墨雷跟在林宣身側,兩人同時向不遠處的馬車走去,而君亦軒和君亦洋麪面相覷,也帶着懷疑和好奇慢慢踱步。
剛剛走至馬車附近,裡面卻忽地傳來了劇烈的咳嗽聲,伴隨着極爲痛苦的壓抑申銀聲:“宣兒…”
林宣面色大變,“莫言!”邊喊着邊上了馬車,而墨雷等人也紛紛肅穆着表情,站在馬車外守護着。
宋青書站在不遠處,眯着眸子凝神而視,不刻,馬車的車簾忽然被撩開,而林宣有些焦急的話說到:“墨雷,將這個處理了!一定要深埋地下,不然會傳播的!”
只見林宣伸出車簾的手中,幾條碎布以及用過的面罩,而令其他人不禁後退遠離的,則是那面罩之上泛着黃色的污穢物,墨雷承接下,起身快速飛至不遠處的平坦腹地之上,按照林宣的要求將那些東西深埋在泥土中,隨後再次折回,期間不過須臾光景。
大約過了半茶盞的時間,林宣從馬車內走出,面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睇着閃至了一旁的君亦軒和君亦洋兩人說道:“來吧!你皇叔也想見見你們!”
君亦軒兩人躊躇不前,彷彿失了聲音般,少頃君亦軒吞嚥一下,說道:“不…不用了!皇叔,你好好養病,亦軒和亦洋就先不打擾你了!”
話閉,兩人頗有些難堪的頷首便離開,回到自己的馬車之後,再沒有出來過!而墨雷和墨風等人,面不改色,同時心中大石也漸漸落下,好險!
天色愈發黑暗,馬車周圍被宋青書所帶來的人點燃了火把,照耀着一片昏黃的光亮,宋青書與林宣在馬車附近徒步而行,說道:“月王妃當真是聰慧過人,青書才疏學淺,深感佩服!”
“二王爺過譽了,剛剛謝謝你!”
轉眸看着宋青書完美無瑕的側臉,輪廓優美的弧度在火把的映襯下,投下一片陰影。與此同時,宋青書也淡然側目,眉目含笑的搖頭說道:“何必客氣呢!其實本王上次皇宮的事情,還是要對你說聲抱歉。”
“都過去了!”
她本就愛憎分明,皇宮之事,風夜寧功不可沒,而宋青書說到底都沒有對她造成實質性的傷害,況且僅僅這一天之中,他就出面幫了自己兩次!
疲憊的心神卻不得不繼續勇往直前的面對一切,莫言的乍然離去是她心口無法言說的傷,她一直說服自己要努力的相信他,可是這憑空出現的阿珂姑娘,又是如此橫亙在兩人之間,說不清道不明。
‘咕嚕咕嚕’
一陣不雅的聲音傳來,宋青書面色一怔,隨即看着林宣發出聲音的肚子,驚詫的問道:“你沒用膳嗎?”
“還不餓!”
宋青書倏然皺眉,“那也要吃一點的!”
“無礙!我先回了!二王爺自便!”
轉身蕭索的身影倒映在宋青書的眼底,不知爲何這次再相見,總覺得與之前那般笑靨如花的她,差別很大,她的心事好似很重,有似乎帶着淡淡的傷感。
兩隊人馬的距離其實不過百米之遙,林宣走回到自己馬車附近的時候,墨雷倏然從馬車後方走出,隨後在林宣來不及開口的瞬間,雙膝跪地,“墨雷代四大暗衛,謝王妃維護!”
“起來吧!沒那麼嚴重,就事論事而已!”
墨雷起身,他不善言辭,卻不代表心中沒有想法,打從今日王妃如此維護的態度開始,他們四人此生就認定了王妃。
剛要上馬車,靜候一旁的墨雷竟也是肚子發出了叫聲,神色一閃想到那些馬車內的食糧,不少都被人下了藥,而他們也因一直忙碌沒有進食。
這一天來,她心虛煩亂,一刻不停的趕路,竟是忽略了跟隨的這些人,當下頓住身形,擠出淡笑,“想不想吃野味?”
“野味?”
墨雷正低着頭有些羞赧的時候,聽到林宣這般問着,當下有些驚訝,這裡身處腹地,周圍層巒疊嶂的山脈環繞,正值秋季,的確會有不少野味,但令他不禁思忖的是,王妃的出身應該是從沒在野外生活過,怎麼會忽然有此建議的!
“叫上墨風,咱們去打獵!”
忽然內心涌上一陣瘋狂,林宣說着就轉身欲走,她想做些事情,不論是什麼,總之只要能讓她暫忘縈繞在腦海中的複雜情緒就好。
平坦的腹地之中,林宣身後跟着一臉莫名其妙的墨風和墨雷,三人慢慢向遠離馬車和火把的位置行進。夜晚之中,本就會有不少野生動物出來覓食,而林宣腳步微快的走着,待三人來到來到一片荒草浮動之地時候,那半米高的荒草舞動搖曳,而凝神靜聽還可聽到草叢內傳來的沙沙聲。
墨雷和墨風瞬間瞭然,瞬時彎了身子,雖然黑幕籠罩,但是對於聽力不錯的他們,分辨出聲音傳來的地方還是輕而易舉。
“呵!”
墨風忽然一躍而起,手中拿着一截樹枝,狠戾的一甩,頓時聽到草叢內一陣亂竄。而由此,林宣只需靜待一旁即可,墨風和墨雷兩人你爭我逐般在浩渺的荒原之中躍高落低。
少頃,待墨雷和墨風笑逐顏開的回到林宣身邊的時候,兩人手中分別提着好多隻獵物,有野雞、野兔等,幾乎是滿載而歸。
“王妃,你看!”
兩人頗有些炫耀的提着手中的野味向林宣展示着。很快,三人回到馬車附近,在地上圈起一簇草地以進行火烤。而這動靜也吸引了不少人在旁觀瞻。
墨雷和墨雨熟練的將野雞野兔分別拔毛脫皮清洗,還好馬車中的水源充足,待一切準備完畢,三根支架兩頭支撐,中間一根削去了樹皮的長枝將野味頭尾貫穿,放在慢慢升騰起的火堆上,由墨風進行轉動火烤。
“呵呵,月王妃看來還是餓了!”
促狹的聲音傳來,林宣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隨口說道:“民以食爲天!”
“那本王也恰好餓了,不知能否一品月王妃的手藝?”不請自來的宋青書,直接在林宣的身側席地而坐,睇着她拿着手中的酒袋往野味上輕輕撩撥,不解的問道:“這是?”
“輔以酒香來烘烤,更加入味而且皮香肉軟!”林宣隨口解釋,而宋青書更是微微眯起了眸子,她總是能在不經意間就做出非常人之舉,但每一次又是恰到好處的讓人心服口服。
宋青書的到來,以及火堆後方還有其隨行侍衛翹首以盼,這野外烘烤的香味早就傳到好遠,他們這些人趕路而來,也都是有些嘴饞的。
而此刻馬車內的君亦軒和君亦洋兩人,則是透過車窗看着林宣幾人有說有笑,氣不打一處來,這女人簡直就是水性楊花,皇叔那邊還身染重病,她不但不管還跟他國男子一起作樂,真是可惡。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讓君亦軒兩人內心波濤洶涌,從最開始對林宣存有芥蒂,到如今兩看兩相厭的地步,哪怕是下了藥的乾糧都能被她發現,真不知道她哪來的這麼大的能耐。
與此同時,那馬車內的墨雨,無限憧憬的看着火堆,又因餓得頭昏眼花的拼命聞着香味,頗有些望梅止渴的意味。
約半個時辰之後,三隻烤雞和兩隻烤兔都在墨雷和墨風快速的手法下熟了,泛着油光的野味,香飄數裡,引人垂涎。
“嚐嚐!”
看着墨雷和墨電拼命抑制口水流出的樣子,林宣淺笑說道。
頓時兩人狼吞虎嚥的捧着野味開始大快朵頤,哪怕燙的直流淚,也依舊停不下口。帶着獨有的酒香和野味的脆嫩,兩人吃的無比滿足。
相對而言,林宣則要優雅的多,輕輕撕下一小塊脆皮,淺嘗輒止。忽地感覺到身側一抹無法忽視的視線之際,轉眸就見宋青書定睛專注的看着自己,隨手將野味遞過去,“要不要嘗一嘗?”
不過是客氣的詢問,而宋青書卻是來者不拒的接在手裡,與林宣一樣,一點點撕下皮肉,舉止雅觀的品嚐。
“嗯,皮肉鬆軟,入口含香,酒香四溢,月王妃好廚藝!”1c8dy。
林宣無奈搖頭:“二王爺,說話永遠都這樣文鄒,你不累嗎?”
宋青書明顯一愣,似乎自己這次拍馬屁拍在了馬腿上,見林宣說完就無謂的轉頭,頓時感覺胃口全無。
“王妃,你嚐嚐這個!”
墨雷和墨風悄然對視一眼之後,起身走至林宣身側,毫不顧忌的直接擠在林宣和宋青書之間,手中拿着一隻烤雞腿,獻寶似的說着。
而墨風也同時起身,在宋青書想要轉身到林宣另一側的時候,霎時移動再次擋住了宋青書的動作,“王妃,這烤兔不錯!”
兩人像是保護神一樣,一左一右的將林宣守在中間,而宋青書被擠到三人左後方,萬般無奈的起身,他被孤立了!
夜宿荒郊的這一晚,一切都平靜無波,除了墨雷和墨風與宋青書之間好似爭寵似的圍着林宣團團轉,其餘的人也安心待命。
而馬車內的墨雨,在臨近深夜之時,看着林宣給他拿回來的烤雞痛哭流涕的狼吞虎嚥着,一天沒吃飯沒說話,天知道他都快餓瘋了。
“難爲你了!”
見墨雨如此舉動,林宣心中徒生一股怨念,若不是他突然離去,何苦會讓這一切發生。她不畏懼任何危險,不退縮於任何艱難,可她也是個心中有了情感深埋的女子,看着墨雷幾人如此保護她,又這樣毫無條件的聽命於自己,她也會心中惆悵。
墨雨有些錯愕,眨着眼睛晃頭:“王妃你嚴重了,咱們都是屬下,說什麼做什麼定然都以你和三爺爲主,三爺有事離去,屬下理應爲你分憂解難的!”
“嗯,我都知道,謝謝你們!”
夜晚,空幽寂靜的腹地之中,火把噼啪燃燒着,除去幾名站崗的隨從侍衛,其餘的人都在馬車內安眠休息。
墨雨不得不與林宣同處,見林宣在坐塌上閉目淺寐,也斂去一切聲息。心中默默祈禱,希望將來三爺知道的時候,可不要懲罰他,事出有因,迫不得已啊!
翌日,清晨的一縷陽光劃破黑幕,從東方冉冉升起,林宣睜開有些紅絲的鳳眸,眉頭微蹙,許是一夜未睡的緣故,讓她頭疼陣陣,而外面忽然傳來的打鬥聲,卻是讓她一驚,眸色深沉,大清早就開始了麼?!
下了馬車,原本以爲如從前一樣的情景,在入目後卻驚訝的發現,那打鬥聲居然是君亦軒和君亦洋與宋青書之間傳來的,而君亦軒兩人的臉頰似是還有些不對勁。
“你們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