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開始,我們之間,迎來了一個短暫的平和期。
巍巍的青山靜靜佇立在天地之間,大顆大顆的松柏恍若不屈的靈魂,安靜,帶着死亡特有的祥和和肅穆,我默默注視着上面的名字,無語凝噎。
青山環抱,小橋流水,這片安寧的墓園,就是陶辰最終的歸處。
陶辰應該會滿意這裡,我一直覺得,如果在古代,他一定會像陶淵明一樣不如歸去,現實的世界太繁複,他曾經對我說過,等我們漸漸老去的時候,就在英國鄉間找一處安靜的莊園,種點菜,養點花,院子裡置石桌几處,品茶飲茗,閒看開上雲捲去舒,豈不樂哉。
可惜夢想仍在,人事已全非。
“走吧。”伊墨摟過我,輕聲說。
“謝謝你。”我收回思緒。“這兒很好,陶辰應該會開心的。”
我一直不知道伊墨做了這些事,今天早上吃過早飯後,他就說要帶我來一個地方,中途還下車買了一束白菊,其實陶辰不喜歡白菊,他最喜歡的花是百合。
“你心裡一直放不下這件事。”他說。“雖然你沒對我提出來,我這樣做,也算了了你一個心願。”
我點點頭,感激的看看他。山間風大,他脫下外套,輕輕披在我身上,柔聲說:“彆着涼了。”
這種細心的舉動,恐怕任何一個女人心裡都會充滿感動,但於我來說,有些東西已經慢慢開始變質。
我做不到對他全然的信任,之前我曾經真心的感激他帶我出了那個可怖的地下室,可是下一秒卻是他傷害我的開始,經一塹,長一智,我的心已經本能的懂得防備。
也許他做這一切都是出於真心,也許只是爲了降伏我所使出的一個手段,他曾說過恩威並施,強硬加上懷柔,纔是收伏一個人最好的手段。他的心太深沉,我看不透,也猜不透。
一路無語,從手心傳來的溫暖讓人覺得寧靜,就那麼一瞬間的猶豫,我竟有些捨不得抽手出來。
遠遠的,就看見伊墨停在路邊的車,另一輛相當扎眼的跑車停在它的後面,裡面坐着一個頗爲年輕漂亮的女孩,神情顯得有幾分焦急。
就算我對車再不熟悉,也知道這輛車的來歷,全球限量二十輛的名貴跑車,價值高達上千萬,坐在裡面的人,恐怕非富即貴。
奇怪的是,伊墨的臉色卻變得有點難看,握我的手不知不覺緊了幾分,步調也快了不少,像是急於離開這裡。
那個女郎開車門出來,快步迎了上來,她的臉色很焦急,但是又想盡量裝得平靜,兩者不能融合,反而讓人感覺有幾分搞笑。
她太年輕了,根本不是伊墨的對手。我在心裡做出判斷。
“伊先生。”她伸手出來攔我們,被伊墨一瞪,又怯生生的縮了回去。
“你先進去。”伊墨拉開車門推我進車裡。
“蘇小姐,我告訴過你了,令尊的病,我無能爲力,你要再纏着我,別怪我做出什麼事。”伊墨冷冰冰的說。
看來這個女孩已經不是第一次被這樣拒絕,臉上絲毫沒有被打擊到的樣子,她懇求說:“伊先生,如果不是非不得已,我也不會這樣纏着你,但是我爸爸的手術,只有你才能完成,我求求你,不論你有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
伊墨很是不耐,嘲諷道:“包括和我上牀。”
我詫異伊墨居然提出這種條件,這不是他一貫的作風。蘇小姐已經重重的點頭,說:“只要你同意。”
伊墨被將了一軍,口氣不善的道:“可惜我對你沒興趣。”
她走投無路了,抓住伊墨的手哭道:“伊先生,我求求你,我就這麼一個父親,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離我而去,你能救他,我求求你……”
看來福伯說得沒錯,伊墨對待不相干的人,真是冷漠絕情得可怕,那麼一個女孩子,梨花帶雨,哭得我見猶憐,而他的臉上,除了反感,竟找不到任何一絲別的情緒。
“蘇小姐,”伊墨又開口道:“如果我要令尊的三利銀行呢,先問問你父親,看他同意不同意。”
蘇小姐這次是真的被打擊到了,連伊墨開車走,她都還一直呆愣在那兒。
我對那個女孩子很有幾分同情,可是我不是神,救不了自已,更救不了他人。
伊墨上車,像是丟掉了一個大包袱,開口道:“總算擺脫她了。”見我不解,又解釋:“三利銀行是她父親的命根子,那個老頭子寧願死也不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