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弱者同情大概是伊墨這類人最不能容忍的事,他們雖然孤僻,但精神卻很驕傲,我的語調,我的妥協無疑是犯了他的禁忌。
“少爺……”福伯驚異的叫道,拿起醫藥箱就向他跑去。“你的手……你們這兩個孩子也真是的,連自殘的方式都這麼一樣。”
伊墨剋制着情緒,擺擺手,道:“不要緊。”
“可是少爺……”福伯還想勸說,卻被伊墨的一聲厲喝給打斷了,他吼道:“夠了。”
大概伊墨從沒用這麼嚴厲的語氣對他說過話,一時幾間,福伯佝僂的身子幾不可查的晃了晃。
“你太過分了。”我過去拉住福伯。“福伯年紀這麼大了,又照顧了你這麼多年,你竟用這種語氣對他說話。”
“關你什麼事。”他怒瞪着我,又對福伯說道:“福伯,我沒事了,你先去休息吧。”語氣明顯和緩了許多。
福伯顫微微的走了,佝僂的背影顯得有幾分蒼涼。“是不關我的事。”我說道。“像你這種人,只有福伯忍受得了你,你的人生真是悲哀。”
這個字眼似乎是他的禁忌,他的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伸出手就想過來抓我,卻又意識到手上正拿着花,臉上閃過一絲悔恨,泄憤似的把它往旁邊扔去,嬌弱的花瓣不堪承受,紛紛掉了一地。
“你精神很好嘛。”他譏諷。“罵人這麼有勁,看來我不用擔心你的承受力了。”
“再怎麼樣,我也不能對野獸示弱,相較起來,我還真是同情你。”我不怕死的反諷回去,事情到這個地步,最壞的也就這樣了,陶辰死了,父親情況未明,我在這兒受制於人,難道連逞逞口舌之快都不行?
“你給我閉嘴。”他怒喝。“我不需要別人的同情,尤其是你的。”
看來又踩到一個**,我無所謂的聳聳肩,伊墨臉色卻因此而變得更加難看,他不知從哪裡扔出一份報紙,說:“希望你看完後嘴巴還這麼厲害。”
他轉身走了,我的視線轉向沙發上報紙,那是剛出不久的晚報,上面斗大的標題寫着:中瑞財團突發驚天海嘯,董事長引退失蹤,財團飄搖欲墜。
大致的內容是說爸爸在昨天晚上的時候突然開新聞發佈會宣佈財團易手,而後就不知所蹤,而接手的人竟是多年前被爸爸趕出財團的親弟弟,我的叔叔。坊間因此謠言四起,股民信心大失,公司股票已經大幅下滑……
對於這個叔叔,我是有幾分瞭解的,多年前因虧空鉅額公款而被爸爸趕出公司,而他本人更是一個不思進取,只知花天酒地的紈絝公子哥。
爸爸一定是因爲我纔不得不這麼做的,聯想起昨天關哲那通電話,他們一定是拿我來要挾他。
我的後背一陣陣的發涼,以關哲的手段,他是絕對不會這樣就罷手的,他會對爸爸怎麼樣,爸爸的失蹤跟他有多大的關係,爸爸現在會在哪兒……我的思緒一片混亂……
伊墨!我的心裡閃出一道署光,以他跟關哲的關係,一定可以爲我套點話出來,就算不行,他身後的也一定有背景可以幫我。
我幾乎是跳起來的向樓上跑去,他正躺在牀上假寐。
“伊墨,求求你。”我放低姿態,什麼面子啊,尊嚴啊,都顧不了尋麼多了,反正我在他面前一向都是卑微可憐的,再怎麼也差不了這一次。
他不理我,我的心裡愈發焦急起來。“你幫幫我,現在能幫我的就只有你了。”
他仍不爲所動。
“伊墨,求求你,爸爸是我在這世上惟一的親人了,我不能看着他出事,你幫我,讓我幹什麼都行。”
他回過頭來,有幾分驚詫。“讓你忘了陶辰,一直留在我身邊也行。”
我重重的點頭,現在只要能救爸爸,要我死都行。
他卻慢慢的搖頭,眼裡閃出幾分悲哀,他說:“小藍,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什麼。”
“你到底想要什麼?”我再也控制不住的大叫起來。“只要我有的,我全都給你。”
他靜靜的看了我幾秒,又把身子轉了過去。
“伊墨。”我叫着,淚水默默的流了下來,空氣很壓抑,我哽咽着說:“你雖然沒有爸爸,但是你一定知道骨肉親情是什麼滋味,阿亞對你有什麼樣的意義,爸爸對我就有多重要,阿亞離開你,你有多痛,應該不用我重複了吧,我求求你幫幫我,如果失去了爸爸,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也許我的話打動了他,他扶起我,輕輕把我摟進他懷裡,我的臉埋在他胸膛你,低低的泣訴。
“好了,好了。”他說。“別哭了,我答應你了。”
在這一刻,我從心底裡感激他的。
“謝謝。”我悶在他懷裡說。他輕輕推開我,眼睛亮閃閃的看着我,脣隨即覆了下來。
“我更喜歡實際點的。”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