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海風收回了遠眺的目光,他微微的閉上了眼睛,輕輕的側過了腦袋。
在他的臉上突然涌現出一種好奇的踊躍神采,過了半響,他睜開雙目,清湛的眼光裡透露出堅決的意志。
一旁的蔣孔明大爲驚奇,詢問道:“主公,您怎麼了?”
許海風一指北方,道:“有位老前輩來看我了。”
蔣孔明眨了二下眼,心中一動,問道:“宗師?”
“不錯,軍師大人如何得知?”這一次可就是輪到許海風爲之驚訝了。
蔣孔明的眉頭一皺,頓時顯得鬱鬱寡歡,他沒精打采地道:“能夠爲您所看重的,除了宗師級別的,還有何人。”
許海風打量了他一番,遲疑地道:“軍師大人爲何顯得這般沮喪?”
無奈地嘆了口氣,蔣孔明道:“若是學生所料不差,主公是想一個人前去相會,是麼?”
“知我者軍師大人也。”許海風由衷地讚道。
“唉……主公啊,雖說武道的修行至關重要,但您畢竟是黑旗軍的主人,親身涉險的事情還是少做爲妙。”蔣孔明苦口婆心的勸解道。
沉默了片刻,許海風擡頭,他的眼神清澈而坦蕩:“蔣大哥……”
蔣孔明一怔,這還是許海風第一次不叫他軍師大人,而改口以大哥相稱,一時之間不由地轉不過彎來。
許海風看着眼前連綿起伏的山脈,突地問道:“你還記得這裡麼?”
蔣孔明的目光在四周一掃,點頭道:“這裡就是我們收服李明堂和猴孩的地方。”
露出了個緬懷的表情,許海風心潮起伏,他的聲音中有着一絲罕見的激動:“在這裡,蔣大哥你曾經對小弟說過,武道與皇權,英雄與梟雄不能並存於世。”
彷彿回憶起當曰的情形,蔣孔明的臉上也帶着些茫然,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自從小弟踏入宗師之境,便已知道,你的這句話確爲真理。當時,擺在小弟的面前有二個選擇。一是放棄武道修行,專心於王道霸權,這麼做,個人修爲則此生再無更進一步的可能了。”許海風微微一嘆,繼續道:“另一條路,則是拋棄一切勾心鬥角的猥瑣念頭,由心而爲,不受任何拘束,看看最後在武道的境界上能夠達到什麼地步。”
蔣孔明眉角一跳,卻是並不說話。
“就在小弟猶豫不決的時候,卻是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蔣孔明豁然失笑,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問道:“是我麼?”
笑盈盈地點着頭,許海風肯定地道:“不錯,那時候,我想到的就是蔣大哥您了。”
蔣孔明收起了臉上的笑意,正色道:“所以你就決定繼續走上修行之路了麼?”
“不錯,因爲小弟知道,在我的身後,你會安排好一切的。”
許海風的聲音雖然不高,也不是那麼鏗鏘有力,但是聽在蔣孔明的耳中,卻偏偏生出了一種激動萬分的澎湃,他能夠深深的感應到許海風對他的信任和依賴。
那並非言語所能形容的,那是一種發自於內心的自覺,是一種不容置疑的感觸。
“所以,蔣大哥,我放心的很……”
許海風的聲音隨着他的身形漸漸遠去而低沉下來,但是這一句話卻始終在蔣孔明的耳邊迴盪着。
他那顆波瀾不驚的心已經再也無法保持平靜,只是,在他的口中卻還是在倔犟的喃喃的道:“什麼放心啊,我這麼艹勞,只是怕你突然掛了,那麼我們這些血酒戰士不知道會否就此死亡罷了,我這可是爲了自己,不是爲了你,也不是爲了任何人啊……”
他轉頭對一旁默不作聲的李明堂道:“老李,我說的對麼?”
李明堂看了他一眼,冰冷的臉龐上露出了一絲罕見的笑容,與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的笑容,似乎充滿了一股說不出的味道,帶着些溫暖的感覺。
許海風的話非常明白,他一心走自己的宗師之路,其它的一切就全數交付蔣孔明之手。
“嘿嘿……,也罷,主公啊,既然你救了我的姓命。那麼我就成全於你,去做你的英雄吧,其他的,有我在呢。”
這一刻,他的話中充滿了強大信心。彷彿普天之下,再也無人能夠阻攔。
當今之世,或者說是古往今來,也唯有這一對奇異的組合才能真正的做到毫無猜忌的彼此信任。
蔣孔明絕對不會背叛許海風,這是他銘刻在靈魂深處的第一指令。正因爲如此,許海風纔有可能選擇將一切都交由他全權處理。
他們之間的信任關係,絕對是震古爍今,開天闢地的第一對。
從來沒有任何君臣之間能夠做到他們的那種百無禁忌,相互信任,相互依賴的地步。
這一切也都是拜了血酒的力量,如果沒有血酒這個引子,他們也休想走到這一步。
不過,正因爲有了血酒的存在,才能化腐朽爲神奇,使不可能爲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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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拂面而過,許海風的身形快若閃電,他腳步不停,身子在林木之間高速穿梭,然而,無論他的速度多快,始終保持着一種輕鬆自如的瀟灑,彷彿更本就沒有竭盡全力。
突然,他若有所覺,臉上展現出一絲開朗的笑容,他的動作驟然加快,似乎就此融入風中,再也沒有半點份量,幻出一抹抹的殘影,消失在原地。
片刻之後,另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現在許海風離去的地方,似乎感到了那空氣中殘留的氣息,黎彥波神情一動,立即追了上去。
許海風的身形越跑越快,在這片叢林密佈的原始老林中如風般自由翱翔。
緊隨其後的黎彥波心中驚訝萬分。
中原三大宗師,他的輕身功夫向來號稱第一,縱然是太乙真人和程玄風二人,在他那如鬼似魅的身法之下,都唯有拱手拜服的份兒。
然而,今曰與許海風一見,他此時已是竭盡所能,卻是依舊無法將二人間的距離拉近那麼一絲一毫。
許海風,他踏入宗師境界不過半年,又是如何才能練得這等可怖可畏的身法呢?
他尚未曾見過猴孩,是以並不知曉,自己那天下第一輕功高手的名號早就被人搶了下來。
一股好勝之心油然升起,很久遇到這種足以與他並駕齊驅的對手了,他心中的驚訝慢慢的轉變爲喜悅,他的臉上露出了同樣開心的笑容。
到了他這種境界,想要找一個棋逢對手的敵人又談何容易。
雖然他遠比一般的宗師要幸運的多,因爲在匈奴,他有着一個糾纏了數十年之久的老對頭。
但是,礙於彼此的身份,他們自從踏入宗師境界之後,僅僅交手過一次而已。
就是那麼僅有的一次,就讓他們各自取得了不俗的突破,在精神領域上邁出了無可比擬的一步。
也造就了他與太乙真人和程玄風相提並論的顯赫名聲。
今天,在他的面前,一位後輩高手正在以這種方式,向他發出了無聲的挑戰。
這已經是數十年來從未有之事。
他的速度越來越快,心中的那點興奮早已消失,留下的,則是一片古井不波的冷靜。
在這一刻,他已經將許海風視爲一個完全平等的對手了。
感受着空氣中不停流轉的風兒,許海風的意念沉浸在一個無比奇妙的境界之中。
他能夠保持這種恐怖的速度,也是託了適才以精神力遨遊天際的福氣。
北疆一戰,他與利智二人無意之中引動了大自然的風之力。
他們二人都知道,自己發現了一種非同小可的強大力量。
只是,這種力量過於強大,也過於危險,更加難以掌握運用。
縱然是以他們宗師的絕頂級別,也僅能略窺一斑,接觸到其中的那點皮毛而已。
不過,就算僅是這點兒皮毛,已經足以讓他們得益不淺了。
與利智不同的是,許海風的手上卻有着那忠心不貳的異能團,這些擁有強大異能的血酒戰士們給了他一個驗證自己能力的機會。
在伊藤由娜特殊的增幅能力之下,許海風得以匯聚了前所未有的無窮能量,憑藉着這股強大至極點的能量團爲基礎,以異蛇之血的突然爆發爲引,許海風終於將自己的精神力量拔高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入微,是所有宗師都在追求的一個至高境界。
而當許海風凝聚了異能團所有成員的異能之後,在那種特殊的環境之下,他對於入微這二個字的掌握更是達到了一個難以想象的高度。
古往今來,在所有踏入宗師境界的絕頂強者之中,他是唯一的一個能夠清晰的感受到空氣的流動變幻,能夠憑藉那種無比強大精神力感受到旋風的形成和變化的幸運兒。
因爲他所能凝聚的並非一個人的力量,而是得到了無數倍增幅的百餘人的精神之力。
這些異能團的成員們,個人的修爲絕對比不了宗師們那種經過千錘百煉方能掌握的精神能力。
但是,他們是異數,是人類中的異數,他們的異能也就是以另一種方式存在的精神力量。
一旦將這些力量凝爲一體,再做出數倍的增幅,所能提供的能量將大至不可想象。
許海風正是憑藉了這個得天獨厚的條件,才能一舉悟通風之力,相比之下,那種可以遙控艹縱黑旗軍的能力,就變得有些遜色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