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峰後山,寒譚邊。
風玄盤膝坐在閣樓房脊上,警惕的盯着四周,眼角的餘光時不時掃過凝神打坐的莫天行。莫天行坐在潭邊,潭水寒煙渺渺,隨風搖曳,如曼妙女子翩翩起舞。自御風子走後,莫天行神色如一,沒有絲毫變化。在風玄眼神眺望後山時,莫天行的雙手緩緩動了起來,上下翻轉,道道五彩華光從指尖迸發。潭邊的濛濛水氣彷彿受到某種力量牽引,不知不覺的在寒譚上空盤旋,清風閃動,若有若無,氣若游絲,瞬息暴風狂涌,捲起三尺碎浪。後山竹林落葉紛紛,隨風搖曳,盡折腰。無形的氣流涌動,帶起陣陣嘯聲,如同裂帛,驚動了風玄。風玄轉過身,俯視下方,只見莫天行全身流光溢彩,炫麗的華光掩住面頰,看不清神色。只見他雙手放于丹田處,印訣瞬息萬變,九印交替,令人眼花繚亂。這般結印速度,即便是風玄這等入門已久的弟子,也忍不住咂舌稱奇。
風玄滿腹狐疑,低聲自語:“看小師弟結印的手勢,似乎暗合奇門遁甲,通曉九宮之列,即便是二師妹也做不到,小師弟怎麼會這等深奧的印訣?難道是師父所授?”
就在風玄百思不得其解之時,莫天行雙手結印的速度似乎更快了一倍,九字真言信手拈來,看似毫無章法的排列組合,竟然引動風聲雷動,丈許水柱憑空浮起,竹葉紛飛。風捲落葉,隱隱匯聚,似乎極力拼湊出人的四肢。莫天行的額頭見汗,豆粒般的汗水順着臉頰滴落,一離下頜,便隨風吹向遠方。手中的印訣突然慢了下來,似乎每變一次,承受着無與倫比的壓力。落葉凝聚出人的四肢和軀幹,隨着莫天行手中印訣變化,漸漸合體。手臂連在軀幹上,雙腿也緩緩飛到軀幹邊,只有頭顱遲遲不能歸位。莫天行的雙手狠狠向下壓合,頭顱一寸一寸貼近軀幹,眼看整個人體聚合成功。莫天行雙掌之間突然爆發出強大的反震力,生生彈開雙手,致使最後的印訣未曾完成。半空中近乎凝聚成人形的落葉也隨之分崩離析,被勁風吹向四周。莫天行猛然睜開雙眼,大口喘氣,臉色潮紅,血色上涌,體內真氣洶涌澎湃,不斷拍打着經脈,傳來陣陣劇痛。
風玄見此,大吃一驚,雙臂鋪開,從閣樓頂落在寒譚邊,一把扶住有些身形不穩的莫天行,關切的問道:“小師弟,你沒事吧?”
莫天行看着風玄焦急的眼神,心中頗爲感激,道:“大師兄,我沒事的,就是體內真氣有些虛浮不定,稍加休息便會沒事的。”
風玄聞言,安心不少,道:“小師弟,修行切勿急躁。我看你適才修煉中打出的印訣極爲深奧,是師父傳授給你的嗎?”
莫天行正欲答話,御風子踏風而來,看見莫天行神色有異,急忙問道:“老九,你怎麼了?”
莫天行搖搖頭,道:“師父,我沒事的,就是有點兒不舒服。”
御風子道:“既然你身子不舒服,那就早些回去休息吧。玄兒,你隨我來。”
莫天行點頭稱是,辭過御風子和風玄,便獨自回竹舍休息去了。
御風子看着莫天行離去後,看着風玄,道:“玄兒,三日後便是本門的六脈大比,你作爲大弟子,應當努力向前,不要讓其他五脈看笑話。”
風玄神色一凜,道:“師父,弟子定會全力以赴,絕不給師父丟臉。”
御風子滿意的點了點頭,道:“老九今日修煉之事,你且莫向他人提起,即便是老二等人,也不能提。這次,本道要好好殺殺其他五脈的氣焰。”
風玄素來穩重,心知小師弟必定是師父預備的一手好棋,也就不再追問。
三日後,金燦燦的太陽顯得格外明亮,將太陽峰照的仿若金山。興許山勢太高,灼熱的陽光撒在山前,竟感覺不到熱意。御風子站在山前,一改往日的狂放不羈,一身青布長衫,襯着白衣,頗有宗師氣象。風玄等人個個精神抖擻,尤其是周易、王信等人更是神采奕奕,摩拳擦掌。在過去的六脈大比中,周易等後入門弟子,道行不高,根本沒有機會參加這等萬衆矚目的比試。如今正好碰上萬仙會武,參加比試的弟子人數增加一倍,太陽峰一脈人人皆可參加。御風子看了衆弟子一眼,也不多說,大袖一甩,墨離仙劍騰空而起,載着御風子如風般飄向半空。
風玄看了周易一眼,道:“老五,你如今還不會御劍,那就跟着我吧。”法寶量天尺浮在身前,白光一閃,化作丈許玉尺。
周易試着摸了摸量天尺,小聲嘀咕:“大師兄,這尺子真能載起我們兩個人嗎?萬一不小心跌下去,豈不是摔成肉餅?”
衆弟子哈哈大笑,風玄笑道:“老五,要不我們打個賭,賭我們能不能摔下去,如果摔下去,就算你贏。”
周易摸了摸鼻子,神色微動,似乎有意打賭,突然轉念一想,登時怒道:“大師兄,你怎麼這般無恥,似你這般賭法,我還敢贏嗎?即便贏了,恐怕我也成了周氏神算一族最悲催的相士了。”
風玄道:“老五,那你到底賭還是不賭?”
周易背過身,雙臂當胸環抱,兀自生氣,道:“大師兄,你太欺負人了,我不坐了。”
孫禮故意湊近周易,重重咳嗽兩聲,道:“大師兄,老五說他不去參加比試了,我們先走吧。”
風玄明知孫禮鬧着玩,便應和道:“好吧,既然老五不去了,小師弟,那我們走吧。到時向師父稟報,就說老五臨陣脫逃。老三,你最瞭解師父心意,你說說師父會怎樣?”
錢書故意變着嗓子,學御風子說話,道:“老五,你怎麼這般沒出息,未戰先逃,茅廁再掃個百八十年吧。”
周易聞言色變,強裝硬氣,將莫天行拉近身,壓低聲音,問道:“小師弟,你最誠實,你告訴他們,師父不會這樣。”
莫天行摸了摸鼻頭,張了張嘴,臉上露出笑意,故意拖長聲音,道:“五師兄,我覺得師父他老人家仁慈和藹,當然不會......”
周易沒等莫天行說完,便得意洋洋的道:“看吧,小師弟都說了師父不會那般殘忍。”
這時,莫天行清了清嗓子,朗聲道:“五師兄,你誤會我了,我想說的是師父當然不會饒恕臨陣脫逃的人。”
風玄等人鬨然大笑,周易委頓在地,雙手抱頭,道:“完了,完了,小師弟這等單純之人也變成這般趨炎附勢,指鹿爲馬了。”
莫天行扶起周易,道:“五師兄,六脈大比是本門數十年一次的大會,即便我等本領不如人,就當去見識見識也好啊。”
周易猛然醒悟,趕緊踏着莫天行的臺階,順勢下來,道:“看在小師弟的面子上,我就勉爲其難的隨你們去一趟吧。”
風玄左手一招,量天尺停在周易身前。周易抓住量天尺,小心翼翼的騎在量天尺上,口中尚自不忘叫道:“大師兄,你可得飛慢點兒啊。”
風玄點足一躍,踏上量天尺,量天尺猛的浮動一下,惹得周易抱怨不已。在衆弟子的歡聲笑語中,風玄操控着量天尺直上青雲,風聲呼嘯中夾雜着周易哭爹喊孃的哀嚎。
趙詩詩看着風玄的身影消失在白雲後,道:“小師弟,我們也走吧,免得去晚了,找不到好的住處了。”
莫天行點了點頭,錢書等人見狀,紛紛祭出法寶,有琴有扇,最多的仍屬仙劍,不過最有趣還是八師兄王信的法寶竟然是一柄炒勺,黑油油的。如果不是被王信祭出,踏在腳底,只怕多數人都會認爲就是一柄廚師必備的炒勺了。
莫天行第一次見到這般怪異的法寶,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八師兄,你怎麼把廚房的炒勺拿來了?”
八師兄王信尷尬的抓了抓後腦,道:“小師弟,不瞞你說,我幼時最喜歡吃我娘燒的菜,從小立志當一名廚師,誰知遇到師父,被師父度上山來。早年出外遊歷時,正好在西方大沼澤碰到一株千年花椒樹成精,靈氣逼人,一時興起,便做成一柄炒勺。”說完,王信臉色通紅,甚是不好意思。
七師兄鄭秋接過話,道:“老八,你還沒把話說完呢。當初師父也是因爲看到老八的法寶竟然是炒勺的樣子,大怒之下,令其燒火做飯,以儆效尤。”
莫天行看着衆師兄臉上洋溢着和煦的笑容,頗感溫馨,臉上隨之盪漾着發自內心的笑意。隨後,趙詩詩引領衆弟子,破雲見日,直奔天泉峰。臨近天泉峰,只見各色法寶的毫光如同流星萬點,極速掠過天際,向天泉峰匯聚。七彩霞光,交相輝映,將整個天泉峰映射的炫麗無比。莫天行站在慟天簫上,看着眼前的美景,忍不住縱聲呼嘯,驚到前方几位未曾謀面的弟子,白癡似的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