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劍煥發出的恐叫,有如遊魂嘶吼,似做最後的掙扎,而段一林早已虛脫而去,整一個人失去了直覺,而洛水的劍光還是毫無保留地砍下。劍鋒未到,法力似乎將要摧殘一切,目睹,有人嘆息,有人快意。
洛水的威武,映照出滄桑劍術千年的頂級,還映襯出正義凜然的決心,而那道凝聚而成的光柱似乎劈開天頂,伴隨上古的神魔意志,無情奔襲。
光與火,將要滅亡!
而九天蒼穹不知何時卻涌出兩朵似曾相似的黑雲,隱隱的狂風颳在九霄雲外,給整個滄桑增添了無比的恐怖,一種不祥的預感撲及人們的心。
全心全意置身雲端的長雲稍白的臉微微驚變,再過多兩秒他就完全讓魔道滅除,而就當此之時,兩道排山倒海的龍捲風雙雙襲向段一林,似乎與他也有前生之仇一般,然而出其不意卻與洛水碰個正着。
天譴嗎?
是禍,還是福?
響聲彷彿震裂了滄桑峰,整個長空的光芒與狂風混成一團,而乾天堂附近的樹木一片倒戈,地面上的人們也難免波及,修爲稍差的弟子心脈受損,滄桑一下子變得不堪。有兩個身影被力量波及,在混亂中更加飛快且隨意栽下,那麼的不惹人注意。
長雲周身一陣顫動,三股強大的力量反噬洛水,而九天御劍仍然不露敗跡,但他整個人還是氣血翻滾,把持不住往後飛去,凝聚的力量大肆散去。
就當爆炸過後,兩聲怒叫響徹雲端,讓所有的人都不由一陣驚恐,從癡迷中回到了現實!
羽毛,一連串的羽毛從天上而落,沉浮在半空,似一羣蒲公英。
滄桑的弟子都變了臉色,因爲他們都看到了兩隻龐大無比的護山神鳥張牙舞爪出現在長雲的面前,錯把長雲當作來敵。雖說神鳥修爲萬年,但不過畜生耳,誰對它不懷好意,它勢必報復。
長風變了顏色,驚呼:“壞了!”
話音一落,急忙祭劍而起,而那把長劍竟是如一段寒冰,劍身還點綴着青藍,不知是何神物,連旁邊的楚公子也眼前一亮,心忖:滄桑派的法寶果真與衆不同,令人大開眼界。
這時,楚公子旁邊那位女子又道:“表哥,長風師叔這把劍爲何劍?”
楚公子搖搖頭:“我也不清楚。長風師叔向來少出寶劍,今次我也是頭一次見到,看來真的大事不好了。”
女子皺皺眉頭道:“傳說滄桑護山神鳥爲世間稀物,如今一見,倒是名不虛傳。”
楚公子擔憂道:“只怕麻煩事來了。”
女子急問:“那我們要不要幫忙?”
楚公子一擺手,道:“我們不知情況不可妄動,何況這是滄桑。”
女子點點頭,道:“也是。滄桑如若這點份內事也妥善不了,也不會成當今江湖翹楚了。”
楚公子嘆許道:“是啊!江湖上雖把我們楚家莊與滄桑並列入‘一派一寺一谷一家莊’的美稱,實質是過份了。”話語裡含有他人未知的蒼涼。
女子也默然沉吟,忽而訝呼:“咦,那個小子哪去了?”
楚公子臉色一震,四處一陣環望,不見蹤影。而此時滄桑弟子也發覺,頓時一亂,紛紛派人來回找尋,而長風與長雲卻脫身不得,正想盡一切辦法撫平神鳥的憤怒,哪有空隙理會其他。
半天之上,人與神獸鬥得正酣,而地面上的滄桑子弟也一片胡亂。只聽見一個弟子稟報道:“衛長老,段一林不知何處了?”
衛長老大怒,眉毛鬍子彷彿豎了起來,叱道:“放P!那小子明顯身受重傷,那能跑到哪裡去?快給我搜。”
wωw▪ⓣⓣⓚⓐⓝ▪¢O
那弟子點頭哈腰,但還是說道:“衛長老,會不會有魔道同夥把他救走了?你法術高強,剛纔有沒有注意到什麼蛛絲馬跡?”
衛長老內心大驚,此着他倒是沒想到,如果魔道趁機攻上山來,那豈不是要完蛋?他剛被神鳥的出現轉移了注意力,就在一刻間段一林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衛長老眉頭一皺,大聲道:“你吩咐下去,看好山門,不許任何人上山下山。其他人繼續搜,把滄桑翻遍也把他給我揪出來。”
那弟子慌忙點頭,急忙轉身而去。
衛長老憑空大罵:“他媽的見鬼!那小子每次一惹事便引出了神鳥,真是活見鬼了!”老頭一邊罵着,一邊走去,不一時消失在人羣之中。
段一林抱着顧雨容在混亂中栽下的時候,那一刻,一個淡淡的身影出現在他身邊,襯着人們的驚訝與法力爆發的混亂,朝西邊的桑田峰落下。
雖然來人用了“迷你身法”,把自己的身影淡化,但終究逃不過兩人的眼睛。在人們亂成一團的時候,
這兩人的臉上絲毫沒有什麼表情,相似程度達到百分之九十,而當看到“迷你身法”的時候,兩人眼裡都出現了驚訝!
兩人同時朝桑田峰追出,彼此都發現,而只相視一笑,那容顏有着說不出的震撼力。兩人彼此有着太多的默契,如流星般劃過山腰,留下兩道身影。
來人顯然知道已被人追蹤,縱使他法力再高,挾着兩人,也跑不過別人單槍匹馬,何況還是數一數二的滄桑弟子。所以一個峰迴路轉後,他乾脆停了下來,而這時他旁邊也一前一後地落下兩位女子,有如仙女下凡,那麼的瀟灑和輕然。
蕭夢嵐,師流煙!
救走段一林與顧雨容的人,全身上下一副淡然的服裝,臉上蓋着輕紗,不辨眉目,但隱約可知是女子,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珠一眨一眨,即可勾人魂兒。
她左看右看兩位擋在前後的女子,饒有興趣,之後嘖嘖讚道:“堪稱滄桑雙玉,一點也不爲過。”
蕭夢嵐與師流煙聞言柳眉大皺,妙目朝她射來,動作如出一轍,看得那女子又是拍手叫絕,洋洋灑灑地笑了起來,而那兩位女子有點鬱悶。
蕭夢嵐等她笑完,毫無表情道:“你到底是誰?”
女子媚眼一轉,使得蕭夢嵐和師流煙也不由一蕩,目光落到了蕭夢嵐的身上,道:“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不想讓他們死去而已。”
師流煙冷言道:“他倆是魔道,大鬧我滄桑,我豈可輕易讓你帶走?你是不是他的同夥?”
女子燦爛一笑,道:“遇見你們倆誰能輕易就走?我還打算走不了,就地求你們高擡貴手,放了我們呢。”
師流煙一哼:“果然不出所料,要想放了你們,只怕做夢。”
女子絲毫沒有生氣,努努嘴道:“看來也只能做夢了,可惜這男子與我有不解的淵源,我不能見死不救。唉……你們兩個什麼都好,就是太不近人情了點。”
她長吁短嘆的,模樣透過輕紗,大有西施效顰的魔力。
蕭夢嵐淡淡道:“要想近人情,你不妨先把面紗摘下。”
女子弱弱笑道:“蕭妹妹,你又何必強人所難呢?姐姐我長得可沒你漂亮。”
蕭夢嵐眉頭一擺,不知道對方如何知道自己的稱呼,淡然道:“休得油嘴滑舌,還是從順纔好。”
女子柳眉緊皺,兮兮道:“居然你們都不肯通情達理,那隻好把人還你們了。吶,一人一個,你們過來抱。”
“抱”字一出,面向段一林的師流煙不由玉臉一紅,怎麼這話在這女子的口中說出,會令師流煙也難免羞然。師流煙一聲冷哼,道:“你把人放下。”
女子柔柔一笑,道:“不如拋給你更直接!”說着欲要拋去,而師流煙就勢退出兩步,就在此時,一陣煙霧頓起,從女子的身上發出,擴散得非常快,瞬時便籠罩住了她的人影。
蕭夢嵐和師流煙大急,深怕有詐,也想不到這女子詭計如此多端,急忙運起九九玄法,青光片刻映透濃濃的白煙,而白煙裡早就沒有了人影。
師流煙大驚,更是懊惱,看了蕭夢嵐一眼,道:“師姐,她走了。”
蕭夢嵐點點頭,似喜似慮道:“想不到她法術竟是如此高強,還不惜廢掉十年的修爲運用‘遁空’,不知她究竟是誰?”她心裡實在猜不透女子與段一林有何關係,一時間愣住。
師流煙有點奇怪蕭夢嵐的神情,但嘴裡並不說,卻問道:“那我們要不要追?”
蕭夢嵐搖搖頭,道:“不必了,只怕他們這時已在百里之外,即使追到也未必能討回人來。”
師流煙還不認爲那女子會有如此高深的道行,但從蕭夢嵐口中說出,又不得不信,相較那女子之前那份有恃無恐,只怕也可以略知一二。師流煙暗歎了聲,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就走。
這時兩道光芒從天而降,地面多了一男一女,楚子文和他表妹薛漣漣。
蕭夢嵐一見楚子文,臉色一變,心底已久沒有的影子忽然間涌上心頭,依舊那般疼痛。而當見到薛漣漣時,臉色又恢復了平靜,換上了從來沒有過的笑容。
薛漣漣一陣激動,臉上的酒窩清晰可見,笑着快步走來,道:“三妹,十年易水一別可好?”
蕭夢嵐點點頭,任由薛漣漣牽着玉手,猶有感概道:“漣姐也別來無恙?”
薛漣漣哈哈一笑,道:“人老了,可沒你妹子越發漂亮,依然還像一個十八歲的少女。”
蕭夢嵐一擺白眼,臉色微微發紅,道:“漣姐休得取笑。”語態顯示出少有的女子的矜持。
薛漣漣笑畢,正經道:“此話可不假。也不知道來日誰家的男子有這麼好
的福氣,能抱得美人歸。”
蕭夢嵐眼神掠過一絲苦痛,似是沉澱多年的心傷般,一閃而過,之後強笑一下,道:“漣姐勿提這些閒事。不知漣姐何時上了滄桑的?”
薛漣漣輕笑一下,道:“今早纔剛到,以爲見過長空真人就去找你,始知碰上了剛纔的茬子。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表哥,楚家莊的大少主,楚子文。”
蕭夢嵐朝楚子文點頭示意:“見過楚師兄。”
楚子文一看風華絕頂的蕭夢嵐,內心閃過一絲惋惜,急忙點頭道:“蕭師妹不必客氣。”
蕭夢嵐轉身朝師流煙介紹道:“師妹,你也來見過楚師兄和薛師姐!”
其實薛漣漣和楚子文早就注意到這位相貌出衆,氣質非凡的女子,而當她朝他倆招呼的時候,薛漣漣絲毫不吝嗇讚道:“嵐妹子,我以爲世上就你最出衆,怎知道流煙師妹也不遜色,當真才貌雙全!”
師流煙被薛漣漣大膽一讚,臉色發熱,對這個性情豪放的女子印象不差,只得客套道:“薛師姐過獎了。”
薛漣漣目光上下一打量師流煙,深知她修爲高深,更是驚訝,一把手也牽起了她的玉手,三個女人道起了家常,把楚子文涼在一邊。
師流煙向來性格寡靜,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親暱的牽起玉手,心裡一陣不適,但又不便掙脫,有苦說不出,不過之後便覺習慣。而蕭夢嵐早二十年前與薛漣漣三人結爲金蘭,感覺深厚自不必說,她也早已習慣薛漣漣那樣豪放的舉動。
薛漣漣問道:“你們剛纔追查到什麼結果沒有?”
蕭夢嵐搖搖頭:“一時疏忽,被他們跑掉了。”
薛漣漣大訝:“什麼人還能在你們倆眼皮底下逃脫的?”
蕭夢嵐和師流煙一聽,稍感尷尬,而蕭夢嵐繼續道:“她趁我們不注意,用了‘遁空’法術。”
“遁空”法術不由引起了薛漣漣與楚子文的吃驚,薛漣漣皺眉道:“遁空法術是上古的奇術之一,每用一次耗去十年修爲,加之當今懂用的人罕少,看來這個人來歷可不簡單。”
蕭夢嵐點點頭,道:“更令人吃驚的是,這人是一個女子,年紀似乎也不大。”
“女子?”薛漣漣再次大驚:“該不會她也是魔道的吧?”
蕭夢嵐道:“這個暫時不清楚。”
薛漣漣嘿嘿笑了笑,真性情道:“如果當真是魔道中人,那不得了。魔道最近幾年雨後春筍般出了不少的年青人,如玄武門的少主烏崇真,東龍堂的副堂主青瓷,赤凰教的少公主朱凌,西虎幫的白蘇旗等等……這些都是一等一的人物,只怕往後的江湖風起雲涌也不定。”
蕭夢嵐和師流煙同時點點頭,想及同時滄桑的段一林卻與魔道勾結,臉上劃過一些憂慮,而蕭夢嵐憂慮更甚。
一行人快步往回走,而半途,薛漣漣低聲對蕭夢嵐道:“二妹讓我來問候你。”
蕭夢嵐玉臉拂過一陣痛楚,轉眼即逝,而這痛苦薛漣漣看得真確,原來這麼多年的心傷在她心底深處不曾淡去,可憐的女子。
蕭夢嵐強強一笑,道:“二姐有心了。”
薛漣漣拍了拍蕭夢嵐的肩膀,笑道:“事隔多年了,你也別放在心上。十年來,二妹爲楚家莊添了一男,她的孩子可精靈了。”
蕭夢嵐淡淡笑道:“她幸福就好。”
薛漣漣嘆道:“也不知道我這個老女人什麼時候才能教夫相子。”語氣行間大有恨嫁不得的味道,聽得他人忍俊不禁,甚至哭笑不得。
在旁一直不多說話的師流煙聽到她們的家常,似乎明白一些眉目,而在那位靚麗絕世的蕭師姐身上,前十年至少發生了刻苦銘心的過去,更令自己驚奇的是,與蕭師姐相處將近十年,幾乎不曾窺視過她心底的秘密,一點痕跡都沒有。
這一刻,她不禁對這位師姐倍感佩服。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欲要忘乎過去,說的了,能否做的了,永遠需要時間去檢驗。
無論承諾還是心傷,想覆蓋十年,何談容易?
而一如一個弱女子,卻默默然走過十年。十年,可以海枯,也可以石爛。
一直沉澱在內心深處的創傷,不曾癒合,只是掩蓋,人爲逃避,而今有人提及,仿似揭開傷口,血又在流淌。
可做到表面一派自然,需要多少影帝般的磨礪?
萬丈幾許的紅塵俗世,如你當年遠走故里那般,揣懷着多少的感傷和執着,而有那麼一天,你重回故里,面對的就是物是人非。
錯錯錯,莫莫莫!
經年之後,原來我們彼此一無所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