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神劍攜帶着無窮的力量從天削下,完全吞沒“紫光”僅有的紫色光芒,而那位女子的身姿卻在那一刻完全失去依靠,有如柳絮飄零般從上空栽了下來。
這一擊,必死無疑!
就在死亡慢慢匯籠在她生命的邊緣那一刻,離新生如此遙遠的那一瞬間,她卻不曾害怕與恐懼,內心底層帶有一種視死如歸的大無畏。
洛水,長雲,似有將魔誅滅的決心,從他倆的表情與力量便可知道各自的全部!
即將毀滅的那一瞬間,在雷聲大作的剎那,一團鮮紅的光團忽然出現在天際,在洛水僅有的白光中間顯得那麼特殊!
是誰呢?
那個身影多麼的熟悉,那份香氣多麼的熟悉,是當年的你嗎?
而今,他不顧一切喚出“蝶影”,擁着許久沒有過的勇氣和力量,飛身而上,詮釋着種種的義無反顧的深情。
這一刻之後,他穩穩地接住了飄飄而墜的顧雨容。
五年了,彷彿時光回到了從前,那份感覺竟是不曾在奔馳中淡色,而那張青梅竹馬的容顏再一次無限的放大在自己的面前。
失去的早已失去了嗎?
得到的尚未得到?
洛水與長雲一起震懾着天威,有如九天嗷嘯的諸神,化成勇往直前的意志,無情無義的砍向那團“蝶影”。
“轟轟轟……”
五彩繽紛的天空貌似一場絢麗璀璨的煙火,不絕於耳的驚雷響徹天地!
力量與力量的對抗,正義與邪義的交鋒,有如亙古不變的註定,勃然平衡的中間不存在兩敗俱傷。
段一林緊緊地擁抱住顧雨容,伴隨着洛水驚天動地的衝擊,遠離天邊,落向大地。血,又是血,從他的嘴裡狂噴而出,黑紅的光團裡蝶影支離破碎。絲絲帶着體熱的腥血飄灑在顧雨容蒼白如花的臉上,給她在生死的邊緣上抹上一場必然的心痛。
長雲仍在半空,高大的身軀顯得渺小,而那把洛水早已落至他手心,如若無物,然卻威猛無比。此時的長雲,憤怒的臉皮上覆蓋着一股少有的殺氣,看去令人生畏和無解。
就這麼一次的過招,長雲終始知道段一林身上那股力量是多麼的深厚和可怕,一生頤指氣使的他涌生一股殺氣!
段一林從半空摔落在乾天堂前,樣子狼狽不已,可卻沒能讓懷裡的顧雨容有絲毫的受傷。他無力地把顧雨容平躺在地,雙腿又一次重重地跪了下來,就在高高在上的長雲腳下。
這時,所有的人早已奔出乾天堂,各懷心事的看着跪在堂殿前的男子——平凡的相貌,弱小的身軀,究竟還存在多少的未知秘密?
段一林頭臉緊貼地面的青磚,弱聲道:“師傅,弟子大鬧滄桑重地,罪該萬死,請你發落……”
“……只是,只是雨容姐姐無知,冒犯了你老人家,請你不要怪她……”
話到最後,聲如蚊語,痛苦佈滿臉上,可見長雲那一擊不同凡響。
半空之上傳來了長雲飄忽的冷語:“你勾結魔道,暗修魔功,毀我滄桑千年聲譽,我豈能饒你?”
段一林慌忙磕頭,響聲聲聲入耳,繼續哀求道:“師傅開恩!雨容姐姐不可能是魔道中人,師傅你一定是誤會了。”
“混賬!是魔是神我豈有不辯之理?我堂堂正道,怎可姑息妖魔歪道?廢話少說,今天我不但要躬自誅魔,欲要替滄桑清理門戶!”
長雲說着,手上的洛水頃刻間脫手而出,光芒再一次集聚,揮灑出漫天的神采。
段一林心頭大恐,眼淚隨風劃過臉龐,擡頭望着長雲,戚然道:“師傅,我求你放過雨容姐姐,一切都不關她的事,你要殺就殺我!”
史無前例的無助,這一刻全然席捲而來。在無助的面前,段一林只有拼命地磕着響頭,冷冰的青磚上留下了道道血跡,圍觀的人們露出了深深的同情。
長雲臉上有點陰晴,而聲音卻不爲所動道:“既爲魔道,你我勢不兩立!從今而起,你與我恩斷滄桑,如若你今日不死,他日相逢,正邪仍舊殊途!”
絕情的話語,化作萬片的刀鋒刺進段一林的心頭,他的眼淚簌簌而落,嘴裡想呼喊些什麼,但卻無從發出。
陣陣顫抖的衝擊,使得段一林面如死灰,呆呆看着滿天交織的劍光,還有那一個自始自終絕情的人物,腦海一片空白!
“小林……你不必求他……你站起來!”
段一林身形一顫,聞聲轉頭,只見顧雨容勉強地站了起來,欲要上前扶起他,而他急忙道:“雨容姐姐你別。”
顧雨容嬌哼一聲,蒼白的臉一陣緋紅,堅決道:“大不了就是一死,有何可怕?你不要求那老道,何況他也跟你情義兩斷,你大可……”
顧雨容還沒說完,段一林臉色一變,打斷道:“雨容姐姐,滄桑養我育我,師傅對我恩重如山,他怎麼對我,我都毫無半句怨言。”
顧雨容拉着段一林的手臂,寒聲道:“你有情有義,怎奈別人無情無義。小林,你還是起來吧。至少死,我們
死也在一起,我也沒什麼好遺憾的。”
段一林心頭莫名一暖,擡眼看了看臉色憔悴,而色神堅定的顧雨容,片刻才搖搖頭。
顧雨容一看半空的洛水法力大增,烏雲漸漸籠罩,而就要揮手而下,內心不由大急:“小林,你快起來,難道你就要這樣癡癡的等死嗎?那樣太不值得了。”
段一林看了一眼顧雨容,臉上居然淡淡的笑了一笑,滄桑裡帶着無盡的柔然,而看在顧雨容的眼裡,酸甜苦辣俱全!
他過後道:“我死能救雨容姐姐,那也值得。”
顧雨容呆呆地看着段一林,思緒拋到了九霄雲外,臉龐竟是被淚水打溼!
怎能讓你就這樣死在我面前呢?
顧雨容玉齒一咬,紫光寶劍再度沖天而起,化作一道明亮的憂傷的紫光朝洛水衝去,連同自己虛弱的身軀。
段一林大驚,呼聲未來得及發,而那身影就要消失在熠熠耀眼的光芒裡。長雲冷哼,完全沒有遲疑,指導着洛水向顧雨容打去,身負重傷的她何嘗是對手?
頓時,紫光半途力量奇升,有如原子爆發,形成萬噸紫雲朝長雲蓋去,而赫然見到顧雨容嘴裡唸唸有詞,臉色完全死灰,似乎使出了殺着!
長雲驚呼:“倚天魔力!”
話音未落,長雲就被“倚天魔力”的神奇力量遠遠盪開。畢竟是一代宗師,自有過人之處,以退而退,減去許多正面的衝擊。即使顧雨容用上魚死網破的打法,究竟討不了什麼便宜。
長雲說話間,順勢半空一個旋轉,速退之後贏得反擊的空間,見勢就駕馭着洛水,九九玄法的殺招無情劈下,而洛水立時變得兇猛,之前的光芒更是不可抵擋般的潮涌而上!
天空白光如花綻放,那把洛水越發晶瑩剔透,有如一件纖塵不染的神物,在每個人看來都有它的獨到之處。
“啵啵……”幾個長天霹靂,彷彿撼裂天與地一般。
段一林整個人一懵,無能爲力的跟前,唯有選擇不顧一切的衝向洛水。翩翩的蝶影瞬時交織成漫天的紅光,護在主人的左右,而右手掌心赫然一道妖冶的黑氣自然迸發,有着古老的神秘。
那把充滿詭異的斷刃,擁着無盡的腥氣熟練無比的擊向洛水,就此之時,天空居然被那特殊的黑紅光芒覆蓋,而洛水的神采也稍稍變得弱勢!
人們真切地看到段一林真正的出手!
一出手,就帶着闡述不盡的傳奇!
人們又一次聞到一股濃郁的花香,隨之又是恐怖的惡臭與黑氣。
“叮噹!”
一聲無法形容的撞擊,兩把短劍相擊在一起,瞬時彈開。白光,蝶影,紅黑的光彩,相擊的那一刻絢麗無比,崔放在整個天際之中,而整個滄桑瀰漫在兩種鮮明的色彩裡頭。
光彩散盡之後,長雲終於見到嘴邊血跡斑駁的段一林。
他左手環抱着重傷暈死過去的顧雨容,飄飛在自己的對面,有着說不出的滄桑。而那把怪異無比的劍刃卻護在他面前,滋生着陣陣煞氣,劍身環繞的黑氣與其周圍的蝶影不停地舞動,絲毫沒有敗跡,香氣與腥氣繚繞,讓人享受又令人作嘔。
長雲心有餘悸,就當洛水相擊的那一刻,他頓感氣血奔騰,精血一下子不斷的虧空,如若不是他修爲高深,立即敗在其下,心裡的殺氣密集。
長雲仰天一陣長笑,怒道:“你修的當真是魔功,如有不錯那把劍刃也是冥王魔劍吧!想不到千年滄桑,居然出了你這樣的妖孽,今天如若不除你,天地難容!”
長雲話一出,周遭一陣大哄,每個人都震驚的看着段一林,而他那蒼白的臉上完全沒有了生氣,整個人掉到了萬丈的冰窟裡。再觀那把劍刃,卻散發着濃濃的力量,加上他血跡斑斑的嘴臉,添增幾份猙獰,幾份恐怖。
難道他真的進入了魔道?
無數人腦海中帶着的疑問,而答案又會在哪裡?
段一林無辜的搖着頭,心碎地看着自己的師傅,一言不發,生怕話與眼淚齊出。目光一掃地上曾經熟悉的人們,而人們的表情早已沒有了當初的溫情。他的內心涌出了翻天覆地的絞痛,很想大吼,可一聲也吼不出來。
目光終於回到了那位暈死過去的女子的臉上,重傷中帶有一股不悔的神色,即使她此時暈死而去,但那份表情卻沒有因此而消失,一點也不帶浮誇。
當自己這刻完全孤立的時候,也就只有她陪伴在自己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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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間,你爲何如此冷酷無情?
想及傷悲之處,整個思緒徜徉着蒼涼,而全身竟被那股冰涼的感覺遍佈,面前的斷劍頃刻間耀眼起來,那股黑氣和蝶影更加明顯。一縷縷黑氣纏繞着段一林的手臂,來回遊走在心底,彷彿撫慰着自己受傷的心靈。
噢,在被世界遺棄的時候,原來還有它,一如既往地陪伴在身邊!
感慨只是瞬間,而那瞬間人們卻驚恐的發現圍繞在段一林方圓的蝶影不停擴大,那鮮紅的輪廓,翅膀的脈絡,幾乎清晰可見。
蝴蝶,紅蝶
,原來是紅蝶!
許多人被這景象完全震住,幾乎倍感是奇觀,忍不住要讚美。而當目睹到那把斷劍,妖異中帶着濃重的煞氣,微微平伏而動的劍身散發着永恆的不詳,一切讚美都閉嘴。
“哼哼……果然是妖孽,去死吧!”
長雲的話從高空霹靂而下,天際那一刻居然沒有了驚雷,雲朵停止了飄移,空氣似乎凝頓,一切顯得那麼的寧靜。
而見長雲卻在上天手做蘭花指,嘴裡唸唸有詞,彷彿天地所有的力量都集聚到他身上一般,洛水更是從未有過的凌厲!
這現象再也熟悉不過,就是九九玄法的“九天御劍”。
只是令人不解的是,九天御劍在長雲的運作之下,既然沒有了可怕而霸道的態勢。
地下的長風看着天上的長雲,就當“九天御劍”忽發之時,喃喃道:“參日月之光,與天地爲常!四師弟竟然破了第七境界……”
長風的話語平淡,聽不出裡頭的悲喜,但聽在楚公子的耳裡,卻如雷貫耳,內心對這位其貌不揚的長雲師兄終於有點佩服,平時耳聞他魯莽、直接、仇惡,大抵是一介猛夫,想不到法力卻是如此驚人。
楚公子看着天上的兩人,始終明白了些什麼,不由微微嘆了口氣,至少他終於明白自己的老爹爲何與長雲成了忘年之交,只因那兩人何其的相似。
在楚公子喟嘆的剎那,旁邊卻走出一位女子,年紀將近三十,相貌落落大方,桃紅的臉色隱帶些淡淡的雀斑,但絲毫不覺得失色,只怕黃花閨秀在她面前也要怯場三分。最有特點的莫過右邊臉還長着一個酒窩,一說話便形成迷人的形態,就因酒窩也能引起他人的注意。
她看了看楚公子,輕聲問:“表哥,你嘆氣什麼?難道爲那個小子?”
楚公子轉頭看了一下那女子,沉吟了下,輕聲道:“滄桑派難免有大事發生。”
女子微訝:“能有什麼事發生?”
楚公子粗眉一皺:“這小子年紀輕輕,便能血煉冥王魔劍,只怕會成爲滄桑下一個叛徒,但願不要覆轍三百年前的悲劇。”
女子“嗯”了聲,道:“前幾年聽說,滄桑在邊陲收了一個在冥王魔劍下苦難不死的弟子,想必就是他了。”
楚公子點點頭:“不過話又說來,這麼年輕的弟子,又一身好修爲,如此廢掉,未免令人憐惜,無奈不過正邪不兩立。”
女子也點點頭:“我也有同感。”
話一說完,她擡眼看着天邊的段一林,那瘦小的身軀卻令她涌起了陣陣憐惜,彷彿自己有點留戀的東西即將要毀去的同情。
而段一林此刻面對着長雲,悲痛逐漸填滿心間,他終於在悲苦中無路選擇。
多年的恩情就這樣揮劍砍斷嗎?
縱使面前的人這麼多年來不曾關心過自己,甚至還處處丟難,可在他心中,“師傅”兩字就像泰山壓頂般的權威。
無法再遲疑,因爲九天御劍一發不可收拾,一旦喚出,風雷電火交加,結果就只有灰飛煙滅。
他怎能讓顧雨容就這樣命斷滄桑?
這位女子只怕是自己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好吧,那就這樣吧。
決心過後,蝶影與斷劍如蛟龍般,卷蓋着魔法的瘋狂與世間的悲涼,沖天而起。爲了某些人,某些拋不開的情愫,一意孤行。
天地昏暗,狂風從天際刮來,襯托着蝶影與斷劍所呈現出來的色彩,彷彿惡魔出世一般,一切正義都顯得無謂。
長雲滿臉嚴肅,神色不像之前自然,指引着天地的神力欲要毀滅惡魔,而九天御劍確卻有着那樣的力量。
一道巨大無比的光柱,裡面包裹着洛水,如炸開鍋的熱水,從雲層中突兀而出,天地間只有籠罩着蕭殺。
在力量的極致,什麼都變得無情,何況那人向來對除魔衛道總是鐵面無私,即便大義滅親也是小菜一碟!
在場的衆人一片譁然,同樣是“九天御劍”,從長雲的手中使出,威力有着天淵之別,就連長風的臉色也有點古怪,無法預知長雲的做法是對是錯。
迎接那漫天的白光,面容由模糊到清晰,由清晰到消逝,而碎散的蝶影有如落花般片片脫落,化成一股股紅煙,如氣如血。
那把怪異的斷劍,在光芒裡一睹而盡,黑氣在白色光芒裡淡淡隱去。
段一林腦海一陣暈沉,氣血被洛水爆發的力量消失殆盡,而九天御劍的法力比任何人想象中還要強大。
眼看那道光柱就要穿過斷劍,穿過蝶影,穿過那男子的心臟,而此時的他卻顯疲憊不堪,絲毫沒有精力面對。事到如今,只有等死!
斷劍一陣瘋狂的抖擻,彷彿有萬千幽魂掙扎一般,喚出陣陣的利叫,悠遠恐怖,而段一林只覺得全身僅有的那點氣血全然潮涌而出,斷劍黑氣大增,瞬間覆蓋天的另一邊。
就在這一刻,段一林疲倦地閉上了眼睛,人從烏雲端裡栽下,手裡還抱着那個女子。
附:今天有事忙,所以這麼遲更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