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滄行很肯定地點了點頭:“千真萬確,戚將軍,這次我可不是一個人回來的,我這幾年在塞外召集了許多以前行走江湖時的朋友,都是可以託附生死的好兄弟,這次我回東南,也是讓兄弟們分散潛入各地,一邊開始建立一些商號或者是收服一些綠林山寨,以作開宗立派之基,另一方面也秘密地讓人打入倭寇之中,探查他們打劫沿海各地的情報。”
戚繼光皺了皺眉毛:“只是倭寇狡猾兇殘,我記得當年錦衣衛多次派人想潛入雙嶼島,都未能成功,你這樣派人臨時打入,就能成事?”
李滄行微微一笑:“這回不一樣,一方面這幾年嚴世藩派了不少人加入倭寇,作爲他們打劫沿海的嚮導,而汪直徐海死後,這些倭寇反偵察的能力差了許多,所以我的不少兄弟們僞造了嚴世藩手下的身份,混入倭寇之中,另一方面我還結識了一些真正的東洋朋友,他們的語言與倭人相通,更不會惹人生疑,還可以接觸到一些比較關鍵的機密。”
戚繼光長出了一口氣:“看來你上次到雙嶼島的收穫不小啊,居然還能結識一些東洋人朋友,只是倭人兇殘狠辣,你確信這些人可信嗎?”
李滄行的眼中閃過一絲堅毅的神色,他點了點頭:“這一點,我可以性命擔保,而且此人並非是我去雙嶼島時結識,上次倭人攻擊南京時,此人便已經給倭寇裹脅而來。我在加入錦衣衛前就與此人肝膽相照,結爲兄弟了。”
戚繼光微微一笑:“想不到這倭寇之中也有好人。”
李滄行嘆了口氣:“任何地方都是有好人有壞人,倭國之中。諸候林立,百姓過得可比咱們中原苦多了,其實倭人的平民也跟我們大明的百姓差不多,多數均是老實巴結的鄉下人,只不過因爲倭國連年戰亂,兇悍狠毒之輩戰敗後無處可去,便只有鋌而走險。下海爲盜這一條路,加上與我大明沿海的奸人相勾結,便成了倭寇。可是這些倭寇並不能代表普通倭人,我的那個朋友就是一個醉心武道的武者,受了騙才上的賊船。”
戚繼光點了點頭:“倭國內部的情況,我也略知一二。只是這些下海爲寇的倭人。則是其中尤其兇悍殘忍之輩,天狼,你的朋友如果是個好人,只怕會和他們格格不入啊,會有暴露的風險。”
李滄行微微一笑:“戚將軍過慮了,我那朋友也是智勇雙全,心思縝密,加上我傳授給了他易容術。他可以隱藏自己的本來面目,不會這麼容易暴露的。這些天也一直是他給我傳來消息,綜合其他混進倭寇陣營的人傳來的消息,不會有錯,浙江沿海一帶的十幾股倭寇,已經合流,準備先以疑兵去攻擊北邊的海鹽一帶,調開戚將軍你的主力,然後他們的大部隊再直撲這台州城。”
戚繼光冷笑道:“海鹽不過是個只有幾百戶人家的小縣城而已,倭寇在那裡是不會有什麼油水的,而這台州卻是浙東重鎮,商業發達,若是倭寇真的趁虛攻擊這裡,那倒是可以大賺特賺。”
李滄行說道:“我已經作了安排,由我的兄弟們千餘人隱藏在海鹽附近,胡總督給我們撥了軍服與兵器,到時候我的人就假扮您的主力,打起戚家軍的旗號,那些佯攻的倭寇也看到戚將軍的旗號,也會不戰而退,海鹽當可無事。”
戚繼光哈哈一笑,拍了拍李滄行的肩膀:“然後等倭寇的大隊人馬來到這台州的時候,我們再以主力出擊,大破敵兵,對不對?”
李滄行點了點頭:“戚將軍,現在您的所部有五千多人,可這回來攻的倭寇卻超過兩萬,而且聽說是那個在岑港逃脫了的毛海峰帶隊,其中真倭,也就是那些浪人和武士的數量也超過八千,你的部隊能頂得住嗎?”
戚繼光自信地點了點頭:“天狼,你也看到了我部下的這個鴛鴦陣了,你覺得與那些倭寇的武士和浪人正面對抗,勝負如何?”
李滄行微微一笑:“這陣法實在是不錯,尤其是那狼筅,可以有效地防住倭寇的武士刀,正面對抗的話,三千人即可擊潰對方的五六千人,倭寇這回是分成了十幾股大小不等的力量,分頭搶劫,兵力也會分散,只是戚將軍可能要辛苦一點,四處奔波了。”
戚繼光沉吟了一下:“天狼,這回我也不打算動用其他的部隊,只憑我這本部的五千人即可。而且我夫人現在在新河城,那裡是台州北邊的重要門戶,也是倭寇幾乎肯定會登陸的地方,我還得分出五百人去助守,海鹽那裡,就得多麻煩你去照看一下了。”
李滄行點了點頭:“我也正有此意,你的這支部隊是絕對可信的,但其他的部隊裡,很可能有嚴世藩的耳目,這仗的目的就是務求一戰下來,能全殲或者是重創浙江一帶的悍匪,所以保密是第一位的,只是如此一來,我們以寡擊衆,需要速戰速決,連續作戰,只怕將士們要多吃點苦了。”
戚繼光笑着擺了擺手:“別的不好說,這吃苦麼,我自問義烏兵不會差過任何人。天狼,事不宜遲,你迅速地趕往寧海那裡,一旦擊退了海鹽的倭寇,就迅速地向新河那裡靠攏,平定新河之後,速來臺州與我匯合。哦,對了,那倭首毛海峰,這回帶了多少人,從哪個方向進攻?”
李滄行的眼中寒芒一閃:“毛海峰這一路是倭寇的主力,部下也多是以前汪直所部的死忠,這些年在東南一帶鬧得最兇的就是他們這股倭賊,數量不是太多,只有兩千左右,但俱是當年岑港逃生的老賊,消滅掉這股倭寇。浙江就算平定了一大半了。”
戚繼光嘆了口氣:“當年岑港之戰,毛海峰所部的倭賊之兇悍善戰,是我一生未嘗見到過的。至今仍然是歷歷在目,天狼,這些人多數是武功高手,不是尋常的倭人刀客,只怕最後還需要你的武林人士來解決這股頑匪。”
李滄行的眼中殺機一現:“我的斬龍刀,早已經飢渴難耐了。”
十天之後,海鹽城外的一處山林之中。千餘名一身土黃色勁裝打扮,黃巾蒙面的武林人士們,潛伏于山林之中。時值冬天,草木都已經枯萎,山頭上也是一片黃土地,而這些江湖漢子們潛伏在這已經半禿的荒山之上。看起來倒是與天地一色。遠遠望去,絕不會料到這山上還有如此伏兵。
李滄行也換了一身土黃色勁裝,伏在最前面,一雙炯炯有神的虎目盯着十里外的海面上,而他的心潮也和那海水一樣,不停地起伏着,這畢竟是他獨立領兵的第一戰,雖然一切的情報都顯示。今天會有兩千左右的倭寇在此地登陸,可是從前天開始。他便和混入倭寇之中的柳生雄霸斷了聯繫,眼下潛入倭寇陣中的兄弟們紛紛迴歸,只有這柳生雄霸還是音信全無,這不能不讓李滄行心中打鼓。
錢廣來正趴在李滄行的身邊,突然微微一笑,拉下了臉上的黃面巾,一張肉嘟嘟的胖臉上,肥肉一抖一抖:“滄行,你今天怎麼有點緊張啊,這可一點不象你。還是在爲柳生擔心嗎?”
李滄行點了點頭,沉聲道:“已經到了正午了,也看不到倭寇的戰船,我委實有些放心不下。”
錢廣來咧嘴一笑:“不用怕,柳生的本事我們都清楚,其他人都回來了,他不可能是陷在裡面的,想必是想在倭子登陸的時候能裡應外合。”
一邊的裴文淵也開了口:“滄行,若是今天倭寇們不來此地,而是轉掠別處,我們怎麼辦?”
李滄行咬了咬牙:“等到申時,若是倭寇不來,我們就放棄這裡,全體向新河城轉進!”
歐陽可皺了皺眉頭:“萬一是倭寇在海上遇了風浪而耽誤了時間怎麼辦?我們只等一個時辰,是不是太短了點?”
李滄行搖了搖頭:“倭寇極善駕船操舟,他們就是算好了時機要調戚將軍的大軍來救,絕不會誤了時間,三天前我們接到的情況就是這當前的倭寇已經在外島集結了,過來也只需要兩個時辰的時間,斷不至於誤時,如果申時還沒出現,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倭寇轉攻別處了。”
鐵震天不信地搖了搖頭:“滄行,倭寇還會轉攻別處?這定好的計劃也能變嗎?他們就不怕誤了別處倭寇的大事?”
不憂插嘴道:“老鐵,滄行前幾天跟我們說過,這十幾股倭寇是各自爲戰的,只不過因爲忌憚戚將軍的厲害,才勉強同意合成一股,彼此間勾心鬥角,而在這裡佯攻的倭寇,看着別人去打劫富庶的台州,自己卻要在這裡吃力不討好,能高興得起來麼,依我看,他們轉攻他處,纔算正常。”
李滄行笑着搖了搖頭:“我看不會,這回倭寇的總指揮可是毛海峰,浙江一帶的倭寇多是原來汪直的部下,毛海峰作爲汪直的養子,兇悍過人,當年岑港一戰又打出了名聲,這股佯攻海鹽的倭寇應該不至於敢違他的命令而轉攻他處,大家再耐心等等,我想他們很快就會出現了。”
李滄行的話音未落,錢廣來突然哈哈一笑:“看哪,倭寇的船來了!”
衆人齊齊地向着遠處的海外看去,只見海平面上開始浮現出一些輕快的戰船,先是桅杆,再是甲板,最後是船身,從海上的薄霧之中源源不斷地涌現,粗粗一看,竟然有兩三百條之多,而李滄行的目力過人,看得真切,那些船上的甲板上,全是些剃着月代頭,揮舞着武士刀,赤腳椎髻的浪人武士,一個個皮膚黝黑,目光兇悍,正在哇哩哇啦地大叫呢。
裴文淵興奮地說道:“滄行,倭寇來了,我們現在怎麼辦,準備衝出去嗎?”
李滄行搖了搖頭:“不,我們現在離海鹽城還有三四里路,現在衝過去只會讓倭寇警覺起來。他們很狡猾,這次佯攻本就是想要吸引戚將軍的部隊,如果 我們過早地出現。那他們一定會逃回船上的,記住,我們這次的目的不止是打退倭寇,而是要儘可能地全殲,這兩千多倭寇,一定要想辦法全部消滅掉,所以得讓他們進了海鹽城後。我們再出擊。”
錢廣來點了點頭:“滄行,城中的百姓已經全都撤出來了,只有三百多我帶來的丐幫弟子還在城裡。扮成百姓,倭寇進城後,我就讓他們裝着驚慌亂跑,這樣倭寇們便不會起疑心啦。”
李滄行點了點頭:“胖子。那就辛苦你一趟了。”
錢廣來哈哈一笑。直起身,胖大的身形一動,如閃電般地就向遠處的城市奔去,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李滄行轉頭對着其他的幾人說道:“大家都去帶領各自的部衆,看我手勢行動,我一舉旗,就全部衝下山去,不使一個倭寇漏網!”
小半柱香的時辰後。兩百多條倭寇的戰船已經靠到了岸邊,後面的一座大船之上。倭寇的首領,來自九州的著名悍匪伊東小五郎,一身漂亮的竹製鎧甲,漆得五顏六色,戴着青銅鬼面具,志得意滿地站在船頭,看着海邊的這座小縣城裡,城門大開,城頭的明軍旗幟早早地被放倒,而城中一片哭爹叫娘,人喊驢叫的聲音。
沙灘之上,幾百名倭寇剛剛從海船上跳下,這會兒正亂哄哄地整着隊,而倭寇主力的一百多條船仍然在離岸三裡的地方,紛紛下了錨,在觀望不動。
伊東小五郎的身邊,一個尖嘴猴腮,有着兩根鼠須,綢布方巾,看起來象是狗頭軍師的瘦子一臉的諂笑,說道:“伊東桑,爲何不一鼓作氣,全部登陸呢,現在戚繼光的部隊還沒到,我們正好可以搶了就走啊。”
伊東小五郎摸了摸自己脣上的仁丹鬍子,“嘿嘿”一笑:“劉爺,你的情報真的沒有問題嗎,戚繼光的部隊既然已經收到了情報,趕向這裡,爲什麼現在還沒見人?會不會是埋伏了起來?”
那名叫劉爺的瘦子搖了搖頭:“伊東桑,你看那海鹽城,士兵早已經逃散一空,連城門都大開着,而西門那裡時不時地有逃難的百姓出去,顯然是戚繼光的部隊離得還遠,要不然怎麼也會堅持一會兒的。”
伊東小五郎的眼睛眨了眨:“你的意思是?”
劉爺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險的壞笑:“伊東桑,雖然我們這回是佯攻,但佯攻也要有佯攻的樣子,只是派人到沙灘上轉一圈,戚繼光的人還沒來我們就撤,那也起不到拖延的效果,只怕會誤了南攻台州的其他各部首領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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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東小五郎冷冷地“哼”了一聲:“其他首領?我若是在這裡中了戚繼光的埋伏,部下死得七七八八,這些首領們會補償我的損失嗎?”
劉爺的小鬍子跳了跳,轉而笑道:“伊東桑,這不還是沒看到戚繼光的兵嘛,等他們來了,再撤也不遲嘛。”
伊東小五郎指着面前的沙灘,沉聲道:“你看到沒有,這裡根本連個港口都不是,水很淺,萬一真的有戚繼光的伏兵,那我們的船都擱淺在沙灘上,想跑都困難,所以我先讓前軍的幾百人進去探下虛實,如果沒有問題,再大隊跟進,哼,蚊子腿也是肉,這海鹽城裡也有幾百戶人丁,雖然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但把這些人搶來賣到島津藩,也算是這趟不虛此行啦。”
劉爺豎起了大姆指:“伊東桑果然高明,毛爺讓你來這裡還真是選對了人啊。”
伊東小五郎得意地笑道:“跟了汪船主在海上闖了這麼多年,這點本事還是有的,對了,你們的小閣老允諾的那五萬兩銀子的好處,可不能不認賬啊。”
劉爺忙不迭地點着頭:“放心,少不了的。”
二人正說話間,那海灘上的倭寇們已經整隊完畢,心急的倭寇們也不等伊東小五郎的命令,一窩蜂似地衝向了海鹽城大開的東門,伊東小五郎目不轉睛地盯着遠處的城池,手也緊張地抓緊了船上的護欄,過了好一會兒,城中火起,卻沒有半點兵刃相擊的聲音,而一大批百姓模樣的人正拼了命地從西門向外逃,推着小車,扶老攜幼,混在這幫穿得破破爛爛的人中間,一個穿着綢緞衣服,看着象個員外紳士,給五六個護衛圍着的胖子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伊東小五郎哈哈一笑:“城裡沒有伏兵,這裡是安全的,兄弟們,聽我的號令,所有的船趁着漲潮的時候靠岸,跟我前去截下那些逃難的百姓,誰抓到人,賣奴隸得到的錢就分他七成!”
船上的倭寇們早就在等這個命令了,一聽伊東小五郎下令,全都爭先恐後地開始搖起槳來,也顧不得下到小船裡劃上岸,百餘條戰船就這麼亂哄哄地擱淺在了沙灘上,而伊東小五郎第一個跳下了船,向着正向後山奔逃的那些百姓們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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