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雲慘霧籠罩的希臘聯軍,士氣低落到令人髮指的地步,與他們恰恰相反的是,特洛伊戰車在熊熊燃燒的戰船背景下順利迴歸王城,歡樂和笑聲濃郁地滿溢出去。
唯一的瑕疵是亞馬孫女王陷在敵人的營地,據說她與阿喀琉斯對決,由於戰情急迫,沒有人知道具體的結果。不過,按照忒提斯之子以往的戰例,彭忒西勒亞很有可能陣亡了。
沒過多久,已經沒有退路的希臘人,在阿喀琉斯的帶領下,以對特洛伊人的憤怒,稍微提振起士氣,邁開大步經過鮮血浸透的平原,向海王波塞冬建造的雄城涌去。
眼力高明的瞭望手,率先發現敵人的異動,黑壓壓的人頭從地勢低矮的海灘翻涌上來。
成千上萬的希臘戰士,沒有明確的隊伍行列,亂糟糟地混合在一起,他們發誓要竭盡所能,直至攻破特洛伊的王城,屠殺裡面所有戰士,劫走他們的所有財富,將老弱婦孺貶爲奴隸,才能平復內心的滔天怒焰。
領頭的阿喀琉斯,黑色長槍挑起亞馬孫女王的金盔,潔白的盔翼沾染玫瑰金的血跡,那是彭忒西勒亞的半神之血,源自戰神阿瑞斯的直系後裔,現在卻被忒提斯之子用來挑釁敵人。
特洛伊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亞馬孫女戰士卻憤怒地幾近癲狂,她們跨上雄健的駿馬,喝令特洛伊人打開城門,準備向阿喀琉斯開戰,討回彭忒西勒亞的盔甲,甚至可能成爲一具冰冷屍體的女王。
看在她們遠道而來一心救援的份上,看在她們率領戰車獲取前所未有的勝利份上,看在她們永遠地失去美若阿芙洛狄忒的女王份上,特洛伊人不得不轉動絞盤,打開刻滿海王波塞冬事蹟的青銅城門,順帶放下二十步長,供四輛戰車並行的吊橋。
“機會來了!”慢騰騰策馬行走的阿喀琉斯,立即放棄速度不夠快的駿馬,邁開追趕流星的腳步,向特洛伊城門衝去。
他的速度快地抓住希臘人零星掃射亞馬孫女戰士的箭矢,身上深藍色的神賜盔甲,在特洛伊人的視野裡,留下一抹黑色的不祥痕跡。
繼赫克託耳死後,接掌主將職務的埃涅阿斯連忙開口下令:“關門!關上城門!”
特洛伊人立即轉動絞盤,十幾個守衛也過來幫忙,想將幾十噸重的青銅城門推回原位,避免這個唯一的破綻被敵人趁虛而入。
亞馬孫人立即發現自己過於衝動之下,肆意妄爲引發的危機,爲首的四位英雄級別的女戰士,毫不猶豫地站成一排,擋在阿喀琉斯前進的方向。
如果他想避免交戰,被亞馬孫人拖住腳步,就得臨時改變方向繞行,重新加速衝刺耽擱的時間,沒準能讓阿喀琉斯的詭計當場失敗,在這座雄城腳下碰一鼻子的灰。
忒提斯之子也想到其中的關鍵,他不想對女人下手,不過對方是戰神阿瑞斯的眷族,阿喀琉斯就硬起心腸。
“滾開!”在雙方即將接觸的時候,希臘第一英雄掄起通體漆黑的流星槍,在面前橫掃出扇面的鋒芒,頓時切開亞馬孫女英雄的盾牌,連她們的生命也在瞬間被收割。
驟然綻放的血光,並沒有嚇住亞馬孫人,爲了尊敬的女王,爲了倒下的夥伴,剩餘的女戰士都決定用生命儘量拖住兇狂的阿喀琉斯。
“殺!”忒提斯之子眼看城門快要關上,彼此距離還有一百步,頓時深吸一口氣,魁偉的身軀陡然膨脹五成,將近三刃的身高,手臂比亞馬孫女戰士的腰還粗。
他摘下火焰與工匠之神赫菲斯托斯親手打造的盾牌,向漸漸上升的吊橋甩去。
咔嚓一聲,鋒利的盾牌邊緣,輕易切斷吊橋一側的鎖鏈,繼而往前撞上城門,反震力道令十幾個特洛伊戰士當場噴血,緩緩合攏的城門也暫止凝滯片刻。
亞馬孫人急切地衝上去,放棄自己引以爲傲的武技,只是緊緊地抱住阿喀琉斯的雙手,雙腳,身軀前後以及頭顱,額外增加他的負擔。
如此香豔的場面,換做其他人不免沉醉其中,不過阿喀琉斯的目的始終是特洛伊的城門。不想耽擱時間耗費在這些女人身上,他強行邁開腳步,攜帶着掛滿身體的亞馬孫人,衝向即將合上的大門。
扣除二十步寬的護城河,僅有八十步的距離,對於身軀充滿神性的阿喀琉斯來說,只是微不足道的距離,不過身上都是全副武裝的亞馬孫女戰士,或多或少影響到他正常發揮自己“捷足”的特長。
希臘人看到己方的第一英雄有突破進城門的跡象,前面的戰士陡然精神振奮,也跟着邁開大步狂奔。成千上萬的大腳板敲打地面的震動,不吝於激勵人心的戰鼓,催促着英雄去爭奪至高無上的榮譽。
深受鼓舞的阿喀琉斯,再次突破自己的極限,三刃高的魁偉身軀再次暴漲,就像擁有巨人血脈的厄厄提翁國王,身軀接近四刃,超越凡人的界限,接近低級神靈或神獸的標準。
聖山諸神陷入前所未有的慌亂中,因爲預定給赫拉克勒斯的新神座位,開始劇烈的晃動,甚至出現撕裂的跡象,這是命運之子奪回屬於自己的失物的徵兆。
“安靜!”偉大之鷹晃動自己的權柄,閃電鞭炸開的響雷,令在座的神靈在更大的恐懼中迅速恢復冷靜。
“不能任由阿喀琉斯肆意妄爲,諸神之中最好的射手,下界賜予狂妄的凡人一死,令他的靈魂墜落地底深處的冥界。”
遠射者阿波羅立即起身領命,攜帶神弓金箭,融入無處不在的陽光,悄聲無息地離開奧林匹斯聖山,留下其祂神靈直面宙斯的雷霆之怒。
手臂傷口剛剛治癒的戰神阿瑞斯,對於陰險狡詐的兄弟能否殺死阿喀琉斯抱有很深的疑慮,不過衆神之父如此吩咐,肯定是遠射者已經找到忒提斯之子的破綻。
神靈無法越過的冥河,連着世界本源的聖火,都用來鍛造命運之子的身軀,阿瑞斯親自與阿喀琉斯較量過,不僅沒有任何收穫,還被這位凡人刺傷,再次淪爲神界的笑柄。
祂想看見驕狂的阿波羅,在阿喀琉斯的手下吃虧,更勝於親手殺死令自己蒙受羞辱的凡人的意願。可惜的是,阿瑞斯並不明白,遠射者早就發現阿喀琉斯的唯一弱點。
攜裹着八位亞馬孫女戰士,身軀魁偉的阿喀琉斯,越過單獨鎖鏈無法承擔的吊橋,在青銅城門即將合上的時候,先聲奪人的戰吼,令推動城門的特洛伊人全部暴斃當場。
“咯嚓……咯嚓”阿喀琉斯雙臂撐住城門,發揮出令人膽顫心驚的巨力,竟然強行把即將合攏的城門緩緩地往裡面推開。
希臘人興奮地大呼小叫,因爲他們都看見攻破特洛伊王城的希望,免除補給耗盡,餓死在這片陌生土地的悲慘下場。
黑壓壓的無數人頭,瘋狂地擠壓過來,前面跑地不夠快的人,都被後面追上的同伴撞倒,幾十雙大腳接連踏過去,狂喜的表情凝固在臉上,竟然活生生地被踩死。
特洛伊人立即發現城門失陷的危機,以門農爲首的英雄,沒有在忒提斯之子身上施展武技的打算,而是聯起手來,對抗無比接近神靈的阿喀琉斯。
容許兩人並排走過的通道,轉眼間變成一人側身通過的縫隙,阿喀琉斯再強也扛不住十幾個英雄,畢竟角力這種事情,人多的一方肯定佔據便利,更別說附近的絞盤也在用力,不斷送出助攻。
“快啊!快啊!”阿喀琉斯一雙磨盤大的腳深深地陷進地面,依舊被特洛伊人聯手往後推動,若不是他身上掛着八個份量不輕的亞馬孫女戰士,青銅城門早就合上了。
阿爾戈斯國王狄俄墨得斯率先衝過來,沒有自私自利地通過縫隙,而是將自己的獨臂按在城門上,幫助阿喀琉斯穩住局面,甚至反過來壓制特洛伊人。
繼而跟上的希臘英雄,如捷足的小埃阿斯,羅德島之王特勒泊勒摩斯,也先後用雙手撐住城門,繼續擴大縫隙。
當他們看到成果顯著時,特洛伊人的長槍卻猶如毒蛇地探出,先捅死赫拉克勒斯的兒子特勒泊勒摩斯,鋒利的槍尖繼而找上獨臂的狄俄墨得斯——他的體內充滿雅典娜的神恩,擁有比常人多三倍的力氣,最接近阿喀琉斯的英雄。
阿爾戈斯國王沒有死在神靈的手裡,同理也不會死在凡人的槍下,輕易挪步側身避開,獨臂還在發揮體內的巨力。
儘管有英雄死傷倒下,希臘人爲了攻破特洛伊城,卻前仆後繼地衝上來。由於地方不夠大——僅僅容許四輛戰車並排通過,雙方就爲了這條縫隙擴大或關上與否,不斷地展開攻防。
此時,遠射者乘着陽光降落到地面,看着特洛伊人死傷累累,忍不住動了真怒,正想對阿喀琉斯挽弓射箭,忽然祂想起什麼,立即平復自己的怒火。
由於阿波羅參加過海洋女神忒提斯的婚宴,無論是英雄珀琉斯,還是未出生的神子,都賜予過祝福,因此對於殺死阿喀琉斯,祂有自己的考慮。
特洛伊城牆上,帕里斯王子和其他將領,正在組織人手,對逼近的希臘人大肆殺戮,畢竟對方沒有攜帶更多的攻城器械,絕對是一個可以利用的漏洞。
恍惚之間,帕里斯王子聽到異常宏亮的聲音,在耳朵裡直接炸響,隨後遠射者阿波羅伸手拂走遮掩他眼睛的迷霧,看清楚渾身金黃的阿喀琉斯,只有右腳踝拇指大的黯紅斑點。
“刀槍不入神體的唯一破綻!”帕里斯王子訝然失笑,立即伸手挽弓搭箭,瞄準神一樣的阿喀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