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人急切呼喚的英雄,此時正在自己的營地裡,照顧身體稍微有所起色的密友帕特洛克羅斯。不久前,他聽聞戰爭的廝殺聲,並沒有放在心上,阿喀琉斯很清楚,一對一的英雄角鬥,正面擊殺赫克託耳對特洛伊人來說,絕對是重挫士氣的打擊。
不過,敵人突入營地的滾滾車輪聲,絲毫沒有停歇地繼續往前,來自四面八方的呼喊聲,更是充滿火燒眉毛的焦急。
阿喀琉斯這才意識到戰局未必如他預想中的順利,突然發起進攻的特洛伊人,正在肆虐滿是漏洞的聯軍營地,他立即起身抓取長槍盾牌,來不及告別密友,就腳步匆忙地衝出去。
戰事的惡化程度超出阿喀琉斯的想象,在他的預計中,特洛伊人的戰車洪流威力的確不俗,卻可以做出針對性的破解,尤其是營地內部地形複雜的區域很多,非常容易就地製作出陷阱。
可是,滾滾車流前面的十三位騎士,猶如被高踞雲端之上的神靈親自指點,每次都能找到安全且可以容納特洛伊戰車衝過的通道,猶如一把尖刀狠狠地捅向希臘人的要害——岸邊停駐的船隊。
阿喀琉斯隱約聞到脂油和火焰的危險味道,他連隨從牽過來的戰車都顧不上,直接邁開追趕流星的大步,向這支陌生的騎士小隊筆直衝去。
沿途,無論前進方向的普通戰士,還是變成障礙的帳篷,都被心悸莫名的阿喀琉斯直接撞開,誰也阻擋不住他保護希臘人退路的心。
可惜,特洛伊人也察覺到希臘第一英雄的身影,將浸透油脂的布條纏繞在箭矢的前端,湊近火把點燃後,向不遠處排列整齊的希臘戰船射去。
在陽光下暴曬保養的槳船,即使常年浸在海水裡的船底也乾燥地發白,轉眼間就被火箭點燃,一陣鹹腥的海風吹來,火勢迅速蔓延,並熊熊燃燒起來。
“不!”阿喀琉斯看到綿延近千步的戰船陷入火海,憤怒地臉色漲紅,他的身軀陡然漲大一圈,速度又快了幾分。他經過一座武器架時,順手掠走一根標槍,瞄準騎士的首領,用出五成力氣投去。
森冷的槍影飛快地滑過地面,即將命中目標的時候,亞馬孫女王彭忒西勒亞舉起左手的臂盾,輕鬆地將阿喀琉斯的投槍格擋彈走。
“繼續前進!這個卑鄙的無恥之徒,交給我對付。”
亞馬孫女戰士對她們的女王非常信服,儘管失去戰神的指引,憑藉磨練成本能的危險嗅覺,引領身後的特洛伊戰車,向更安全的方向衝去。
把矢志報仇的勇士帶上戰場,就要把他們安全地帶回去。這是亞馬孫人的信條,除了女王爲了自己的私心可以任性,其她亞馬孫女戰士都主動承擔着自己的責任。
彭忒西勒亞縱馬向偷襲自己的希臘英雄衝去,藉助神駿的衝勢,用盡全身力氣投出蘊含閃電的標槍。
阿喀琉斯在半人馬賢者喀戎身上,略微瞭解戰鬥民族亞馬孫人的戰技,不過他無法瞭解亞馬孫女王的實力,因此面對彭忒西勒亞的投槍,他只是將盾牌放在前面抵擋。
沒有想到,普通質地的標槍,輕易貫穿青銅盾牌,瞬間綻放出蛛網似的閃電束,若不是盾牌後面裹着九層牛皮,阿喀琉斯又擁有刀槍不入的神體,沒準他的左手就會變成焦炭。
不過,阿喀琉斯自己沒事,並不意味着其他人也能安全存活下來,亞馬孫女王的風暴標槍,即使四下濺射開的閃電束,餘威波及範圍內,無論是普通戰士,還是成名已久的英雄,都在瞬間被殛成焦炭。
魯斌欣喜地發現女性半神彭忒西勒亞,僅僅一擊就幹掉七位希臘王子,三位實力不俗的將領,十二位精英戰士,斬獲的戰果可以說的上是空前絕後。
一眨眼的時間,阿喀琉斯就看見熟悉的夥伴和戰友,渾身灰黑冒煙,變成鬆脆的焦炭,永遠地倒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他對率領特洛伊戰車大肆毀滅船隊的敵首無比憎惡,再也顧不上禁忌,向亞馬孫女王投出百發百中的致命一槍。
隕星碎片打造的黑色長槍剛剛出手的瞬間,彭忒西勒亞就察覺出死神的鐮刀架在脖子上,無論她做出何種應對,都免不了死亡的命運。
“不……!”
蜿蜒遊走的槍影,看似速度很慢,實際上快地無法想象,亞馬孫女王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黑色長槍就像一條捕殺獵物的毒蛇,狠狠食中彭忒西勒亞的胸膛,從心臟貫穿而過。
被亞馬孫戰士殺怕的希臘人,立即跑過來準備扒掉女王的盔甲,不過阿喀琉斯的動作更快一些。可是,當他摘掉彭忒西勒亞的黃金頭盔,露出美若阿芙洛狄忒的面容,即使死後也沒有失去嫵媚動人的絕色,眼睛裡流露出的英氣更是無法斷絕。
趕過來“復仇”的希臘人,看見亞馬孫女王的容貌,都不免停下手不敢褻瀆。阿喀琉斯的心裡更是被懊悔充滿:“如此絕色的女英雄,我應該親手將她打敗,捆縛她的雙手,成爲我的俘虜,翌日帶回家鄉,正式迎娶爲妻子,好爲我生下更優秀的子女。”
希臘人震驚過後,對於亞馬孫女王不敢露出褻瀆的心思,越發危急的戰場,到處點燃的戰船,需要更多的人手去救援,於是他們立即撒腿離開,剩下阿喀琉斯一個人,在彭忒西勒亞的屍體附近發呆。
魯斌眯着眼睛,仰望烏雲驟然匯聚的天空,一個個雷霆炸響的轟鳴,顯然不是正常的自然現象,而是某位神靈的憤怒。
“來了!祂來了!最寵愛的女兒被阿喀琉斯殺死,咆哮戰場的阿瑞斯怎麼可能不憤怒?嗯……連衆神之父宙斯也沒有攔住,看來衆軍之首真的想殺死阿喀琉斯。”
偉岸如山的身影,從雲端之上的聖山,攜裹滾滾雷霆下降,阿瑞斯的速度快如閃電,轟然落在希臘人的營地,當場震碎十二座帳篷,地面往下陷出沒頂大坑,地皮波浪似的抖動,向周圍掀起漣漪。
喧囂的塵煙還未沉澱落下,阿瑞斯就持着神槍發起進攻,閃電狀的曲折槍刃猶如驟雨,落在阿喀琉斯的身上。
可惜,忒提斯之子擁有刀槍不入的神體,就連戰神的武器都無法傷害,頂多只是留下淺淺的白色痕跡,哪怕是最細微的傷口都沒有出現。
“呃……”被喪女之痛衝昏頭腦的戰神,發現阿喀琉斯毫髮未傷,多少恢復了一些神志,祂想說些場面話交待過去。
不料,化身幻影的魯斌觀戰多時,就是等着眼下稍縱即逝的時機。身爲命運之子的“父”,他耗費一點源泉,影響着阿喀琉斯端起流星槍,向即將離開大地,返回奧林匹斯聖山的衆軍之首,用盡全身之力刺出必殺的一擊。
“嘶”的一聲,無比銳利的槍尖,貫穿神鋼打造的盔甲,刺中戰神阿瑞斯的手臂,神血就像流淌的黃金,劇烈地噴發出來,濺射在阿喀琉斯的身上,星星點點地就像星空的一角。
衆軍之首被眼前的凡人,如此狂妄的舉動震驚地出離憤怒,不過天空匯聚起來的烏雲,發出不斷的雷霆震鳴,顯然是衆神之父的命令。
戰神阿瑞斯不敢違抗宙斯的意志,大吼一聲,就像成千上萬人的叫喊,震地常人耳朵失去聽覺。祂伸手捂住流血的傷口,偉岸的身軀化爲電光,瞬間躥進天空深處,返回奧林匹斯聖山。
“最關鍵的戰神之血,到手了!阿喀琉斯即使被殺死,他也會在幽暗無光的冥界重獲新生,得到我賜予的神名,成爲未來第四代神庭的戰神。”
魯斌忍不住哈哈大笑地離去,任由阿喀琉斯原地發呆。沒過多久,他擺脫衆軍之首阿瑞斯的戰吼影響,繼續向特洛伊戰車追擊。
不過,他現在纔開始行動真的有點晚了,亞馬孫戰士已經率領特洛伊人擺脫追擊,與希臘人脫離接觸。臨走前,他們點燃了綿延近五里的海岸線,總共有六百多艘槳船被焚燒,由於風助火勢迅速蔓延,船隊損毀數目高達八成。
這樣一來,別說出海劫掠糧食、牧畜等日常補給,就連希臘人想要撤退離開,都成爲一件奢望的事情。
不知所措的人,或坐或站,呆呆地看着焦黑的船骸,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除了攻破特洛伊城,用不了幾天就會耗盡補給,活活地餓死在這裡。
隨軍祭司卡爾卡斯從聖山神靈手上得到一條預言:“伴隨着消耗性的瘟疫,以及焚燬一切的火焰,偉大的英雄獻上祭壇,纔有攻破雄城的轉機。”
第一句是遠射者阿波羅爲了懲罰阿伽門農苛責太陽祭司降下的厄運,第二句是不久前剛剛發生在希臘人身上的災難,後面兩句應該是未來即將發生的事情。
德高望重的預言家,立即將消息告訴聯軍統帥,阿伽門農畢竟精通王者的權術,稍微思索片刻,就明白視若眼中釘的忒提斯之子即將步入幽暗無光的冥界。
表面上,阿伽門農對此無動於衷,不過緊緊握住的拳頭,骨節發白的力道,無聲無息地揭示出聯軍統帥此時的心情。
“神諭不會有錯的,阿喀琉斯,你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