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髮之際,觀戰的雙方戰士,心情都緊張地說不出話,只有握緊的手心,捏出一把冷汗。
赫克託耳知道自己無法收回寶劍,面對阿喀琉斯的刺槍,只能忍痛撤手閃躲。隨後,一抹漆黑的槍影,貼着脖子和下顎之間的軟肉掠過,激起的風嘯聲,斬斷一縷蜷曲的頭髮。
“餘威都如此鋒利,如果我被正面擊中,即使喉嚨有頸甲保護,也擋不住阿喀琉斯的槍。”
盾牌碎裂,寶劍又被對手奪走,兩手空空的赫克託耳,淪落到被對手連續不斷追擊,自己只能被動閃躲的境地。
阿喀琉斯注意到特洛伊主將朝兩輛馬車對撞後的殘骸轉移,明白他想趁機找到合適的武器,立即甩頭、張開嘴巴,將赫克託耳的寶劍丟了過去,似乎不想佔便宜。
赫克託耳正是山窮水盡的時候,看見對手將自己的趁手武器扔過來,連忙伸手撈住,正準備展開反擊,忽然發現希臘的第一英雄,高高聳起的胸膛根本就沒有平復下去。
“糟糕!我中了阿喀琉斯的詭計了。”
忒提斯之子吸進胸腹的氣息,此時終於釋放出來,憑空出現的雷霆在赫克託耳的腦子裡炸響,當場將他的震暈過去,就像酒喝多的醉漢,腳步踉踉蹌蹌地往地面倒去,幾次掙扎都沒有站起身,彷彿整個世界都傾斜了。
阿喀琉斯施展的雷霆怒吼不是沒有代價,至少在一天時間內,他會暫時失去聲音,不能和別人正常說話。
不過,爲了打倒特洛伊的主將,徹底擊潰他們的信心和士氣,忒提斯之子覺得付出的代價還是值得的。
對手的體質據說也很不錯,阿喀琉斯沒有放虎歸山的打算,持盾的左手上前橫掃,將勉強站起身的赫克託耳再次轟倒在地,隨即持槍的右手,瞄準對手頭盔和頸甲之間的縫隙,狠狠地戳擊,頓時捅穿特洛伊主將的喉嚨。
臨死前的迴光返照,令赫克託耳恢復清醒,他看到冥冥之中指點自己的神靈,首次展現出真容,瞬間回顧自己的短暫人生,目光最終落在阿喀琉斯身上。
由於喉嚨被貫穿,他已經不能說話了,不過嘴巴還是可以動,於是赫克託耳用口型,對忒提斯之子說出最後的遺言。
“阿喀琉斯,請你不要侮辱我的名譽,將我的屍體送還給特洛伊人,按照傳統的殯儀體面地下葬。”
化身幻影觀戰的魯斌等待着阿喀琉斯的決定,由於親密朋友帕特洛克羅斯沒有死在赫克託耳的手裡,阿喀琉斯沒有任何理由對赫克託耳的屍體泄憤。
再則,魯斌已經轉移阿喀琉斯身上的“天命”,沒有他的支持,想要在戰場上刺傷兇狂的衆軍之首阿瑞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阿喀琉斯沉吟片刻,最終還是輕輕點頭,算是應允赫克託耳的遺言。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選擇,在某種程度上極大地扭轉自己的命運。
雙方陣營,特洛伊城牆上,眼看主將赫克託耳陣亡,國王普里阿摩斯當場暈過去,諸位王子也是無比悲痛,感念赫克託耳各種好處的盟友,心腸軟的已經忍不住哭泣出聲。
反倒是希臘聯軍,親眼目睹己方的第一英雄,正面擊殺敵人的主將,忍不住發出歡呼聲,幾十個戰區,成千上萬的希臘戰士,齊聲爲阿喀琉斯叫好,猶如雷霆在地面滾過。
阿伽門農的神情變得非常難看,他是唯一一個對阿喀琉斯的獲勝沒有好臉色的希臘人,不過當着衆多英雄的面,他又不能表現地很明顯,左右爲難之下,只能皮笑肉不笑的隨聲附和。
阿喀琉斯的心裡莫名的有些悵然,看了一眼正面對撞的戰車殘骸,對死在自己手裡的赫克託耳不由地多出幾分敬重,沒有按照希臘人的“傳統”,剝走特洛伊主將身上的盔甲,而是任由立即出城的特洛伊人,將他們的王子小心翼翼地帶走。
魯斌看到這一幕,忍不住輕輕點頭:“特洛伊之戰,這是最後的角鬥。一位偉大的英雄就此離去人世,幽暗無光的冥界,將會多出一位不朽的英靈。走吧,赫克託耳!”
渾身泛光的靈魂,遺憾地看了特洛伊王城最後一眼,追隨冥冥之中指點他的神靈,緩緩地沉降到大地深處,前往傳說中的冥界。
冥河擺渡者喀戎,伸手要錢的本事見長,當着魯斌的面,也敢向赫克託耳要錢。好在,魯斌早有準備,黃澄澄的金幣隨手灑落,如同下了一場小雨,輕易地沒過喀戎的腳背。
骨灰鋪成的地面,三頭犬刻耳柏洛斯看守的地獄門,陌生又熟悉的冥界判官,赫克託耳對冥界的一切都感覺新奇,隨後他在魯斌的引領下,進入光輝籠罩的救贖之地。
魯斌沒有賜予暗金質地的冥衣,因爲赫克託耳對聖山的神靈,還有相當多的敬重之心,並不適合成爲叛逆者雲集的冥神軍團的其中一員。
在救贖之地,特洛伊王室凋零的向日葵花瓣,諸位陣亡的王子,都過來與赫克託耳相見。他們的靈體多少都有光輝,聚集在一起,也開闢出屬於自己的宮室,間接促進救贖之地持續往外擴張。
冥王哈迪斯對此依舊無動於衷,待在極樂之境的深處,看着如雨落下的英雄靈魂,凡人的戰魂,被救贖之地截流,卻始終沉默不語。
阿喀琉斯通過一對一的角鬥,殺死特洛伊主將赫克託耳,慷慨地給予特洛伊人三天時間治喪——對於元氣大傷的希臘人來說,同樣需要時間休整。
悲傷的氣氛籠罩着特洛伊王城,赫克託耳的妻子安德洛瑪刻,不顧殯儀的禁忌,親自給死去的丈夫清洗身體,縫合喉嚨上致命的傷口,爲他換上嶄新的衣裳。
清醒過來的國王普里阿摩斯看見這一幕,再次陷入昏迷,斑白的頭髮轉眼間變成全白,顯然是內心的傷痛重地無法承受。
赫克託耳的葬禮還是如期舉行,全城的人都過來送行,自發排成隊伍,繞着火化場將手裡的柴枝丟在一起,竟然聚集起三人高的柴堆。
帕里斯王子親自爲王兄送行,舉火點燃柴堆,沒過多久,赫克託耳的屍體就化成一縷青煙徹底消散,留下的骨灰由專人負責蒐集,裝在石盒裡,轉到特洛伊的王室墓地安葬。
愁雲慘霧籠罩着特洛伊城,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哀傷的表情,就像這座雄城被征服攻破似的。
直至第三天的早上,國王普里阿摩斯的侄子門農,在城頭上看望守夜的兵勇,忽然發現一隊騎士從太陽升起的方向緩緩走來。
領頭的是女人,身後的騎士也是女人,儘管戰爭讓女人走開,不過見多識廣的門農王子卻知道,在小亞細亞靠近忒耳莫冬河的叢林裡,居住着神秘的亞馬孫部族。
她們是戰神阿瑞斯的眷族,部族裡只有女性,通過擄掠男人繁衍生息,精通各種超凡的武技,是真正的戰鬥民族。
亞馬孫女王彭忒西勒亞是戰神阿瑞斯的女兒,從父神身上繼承高貴的血脈,由於命運的牽扯,也被捲進特洛伊之戰中。
魯斌立即察覺這位女性半神的入場:“奇怪!我早已解決復仇女神赫卡忒,爲什麼彭忒西勒亞女王還會攪合進來?神用什麼理由?夢啓?還是神諭?”
特洛伊人對身披朝陽的曦光款款而來,舉起義旗救援他們的亞馬孫女王,報以十二萬分的尊敬和仰慕,他們打開城門將彭忒西勒亞迎入城中。王室成員也對遠道而來的亞馬孫人很有好感,畢竟女王是阿瑞斯的後裔,而眼下衆軍之首正是特洛伊陣營的神靈。
彭忒西勒亞被迎入王宮,她向普里阿摩斯國王陳述自己的來意,亞馬孫人天性裡熱衷戰爭和冒險精神,令她們願意參戰,援助有血緣關係的特洛伊人,對抗海對岸的希臘入侵者。
魯斌知道這位女性半神出身戰鬥民族,又是大神阿瑞斯的女兒,無論血統還是實力,都不在赫克託耳之下。可惜,她依舊不是阿喀琉斯的對手。
彭忒西勒亞女王洗去旅途的風塵,毫不諱言對希臘人的厭惡,準備率領麾下的亞馬孫女英雄,前往對方的營地進行挑戰。
在場的諸位王子、英雄,對神一樣的阿喀琉斯極爲顧忌,不想看見美如阿芙洛狄忒的女王白白送命。不過,彭忒西勒亞爲了證明自己的實力,接連折服十二位特洛伊王子以及他們的盟友,即使驕傲的庫克諾斯,身手不凡的門農也不得不承認,亞馬孫女王的確擁有挑戰阿喀琉斯的資格。
時隔三天時間,特洛伊城門再次打開,亞馬孫女王彭忒西勒亞率領麾下的十二位女英雄衝在最前面,修復如新的雙輪戰車緊跟在她們身後,向希臘人的營地衝殺而去。
在層層疊疊的拒馬、鹿角障礙前,亞馬孫人立即施展出令魯斌都眼前一亮的箭術,導引箭、分裂箭、螺旋箭等神乎其技的箭術,當場撕碎希臘人的脆弱防線。
彭忒西勒亞女王率領親衛打開通道,特洛伊戰車洪流勇往直前地衝向希臘人的安全大後方,目標直指他們停靠在岸上的槳船。
膽敢阻擋的人,無論是普通的戰士,還是成名的英雄,在戰鬥民族亞馬孫人面前,都撐不住幾個回合。面目可憎的人,甚至被射成刺蝟,全身上下插滿箭枝,往後栽倒在地上,隨即被特洛伊的戰車碾成一堆模糊的血肉。
由於前幾天與特洛伊人的決戰,死了很多戰士。偌大的希臘營地,部分帳篷都空無一人,成名的大英雄都有各自的營區。
因此淬不及防之下,希臘戰士眼睜睜地看着亞馬孫人縱馬馳騁,引領着特洛伊戰車接連擊穿營區,迅速抵達槳船停靠的海岸。
魯斌看到這一幕,忍不住點了點頭:“不宣而戰,尖兵突襲!看來,亞馬孫人很懂得兵法嘛!彭忒西勒亞是阿瑞斯最寵愛的女兒,我向忒提斯許下的諾言,估計可以實現了。”
“阿喀琉斯!”
受到魯斌的暗中影響,兼且第一英雄殺死赫克託耳後,名聲震動四方,因此當希臘人發現危機時,沒有想起統帥阿伽門農,而是開始呼喚他們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