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點頭,右手舉起,打了個手勢,矛戟刷刷調轉了頭。
蔚凌然掙開凌風緊拉的手,走入矛戟編成的鐵網。
她從容不迫的氣勢,幾乎讓人誤以爲,她並不知道她回去,是慷慨赴死,而是出席什麼盛會。
“凌然,不要……”蘇婉貞哀切低喚,喚不回她錚錚決心。
“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孃的。”少年青稚的臉,閃着無痕的淚,閃着拳拳怒憤。
蔚凌然微笑,淡定走向大門,她相信,凌風會好好照顧孃的,如果……,她望了望皇城方向,笑得苦澀,那個人願意他們活着的話。
不管結果如何,她努力過,所以於心無愧。
寧王府
慘白的燈籠在殘風中飄搖,滿眼滿目的白帛掛枝垂地,錚錚宣告着南宮奕已亡的事實。
蔚凌然被禁衛軍押回王府,接了皇帝的旨意,大意是讓她爲南宮奕節孝後,皇帝感念他們伉儷情深,准許她入皇陵陪侍左右。
蔚凌然聽得直冷笑,不過要她死而已,還費心替她尋了個這麼好聽的理由。
如果能活着,誰願意去死!還是莫名其妙的,在青春正好的年華,給一個談不上感情的男人陪葬?
伉儷情深?
如果南宮奕聽到,會不會氣得從棺材裡跳出來,綠了臉掐她?
在皇權至上的時代,皇帝說什麼是什麼,她終是無力反抗的!
於是,木然接了旨,又木頭般哭靈、守靈、送靈。
將那漆黑的棺木送入了悲風悽悽的皇陵。
蔚凌然對南宮奕的記憶,一直停留在他們入宮那天的清晨,出來時,她不憤他被父母涼薄對待,熱切挽着他的臂,想要驅淡他身上森森無奈的涼……。
從聽說南宮奕死,到他葬入皇陵,她再沒見過他一面。
現在,雛菊將素白的裳裙幫她穿上。
蔚凌然低頭,空洞笑了笑,哦,這緞子,還是皇后新賞那匹,那時她便覺不吉,原來皇后有先見之明。
穿好麻衣,雛菊又往她盤髻的發插上幽青玉簪,襯着她一張醜陋又蒼白的容顏,實在像個大白天出來遊蕩的鬼。
不過,蔚凌然不會介意這些,人都將死了,還在乎外表做什麼。
也許在這裡死了,她能再穿一回!
也許……即使她穿不了,十八年後,也可以換張沒有麻子的臉,再出來混。
蔚凌然望着巖灰的墓壁,笑得自嘲肆意,笑得淚雨紛飛。
厚重的石門在她身後緩緩合攏,至此,再也不會開啓。
缺氧而死的感覺會很痛苦吧?
蔚凌然環顧空蕩墓室,這是單獨的側墓,南宮奕的靈樞停放在主墓,死前,她是沒辦法瞻仰他絕世的遺容了。
脣畔淺笑凝成豔絕的花,她取出袖裡銀針,輕輕往命門一紮。
眼前便全是幽幽的黑,再看不見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