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院子,被百十號手執長矛利戟的皇城禁衛軍,塞得滿滿當當,禁衛軍手持的百鍊矛戟與他們的面孔一致,皆朝着院子正中,密密匝匝森嚴的黑,裡三層外三層圍成鐵桶的圈。
圈的中央,寒芒閃閃的利刃下,站着面色慘白的嬌小婦人,她旁邊緊挨着滿瞳驚惶,臉龐漲紫的孱弱少年。
嬌小婦人就像枝頭瑟瑟的花,飽受狂風摧殘,堪堪敗落,而少年……驚惶失措間,眉梢有一抹不墜的倔強,想以他弱小的肩膀緊緊護着他的母親。
少年肩頭有一片挑裂的衣衫,星點漫染的鮮紅,像冬日盛放的紅梅,在無際的雪白中妖豔灼灼,晃花了蔚凌然雙眼。
沉黑的瞳仁又是一縮,拳頭握得更緊,心裡撕痛的憤怒幾乎令她窒息。
少年突然感覺到什麼,微微擡頭,視線飛快掠過門後的她,眼神一剎變得光亮歡喜,卻又立即黯淡下去。
他略略偏頭,卻是默默望向門外延伸的道路,然後低頭,再不看她。
蔚凌然心中一緊,她知道,凌風看見了她,她更知道,凌風剛纔望向門外那一眼,是叫她快走。
可她怎麼能不管他們,獨自苟活?
院裡,被禁衛軍重重包圍的,是她至親至愛的人,儘管他們與她沒有半點血緣關係,但他們給予她的溫暖,足以令她去到任何地方都不會覺得冰冷……。
蔚凌然微笑,昂步而入。
徒手撥開那層層交叉的矛戟,直直走向院中那對瑟縮的母子。
禁衛軍被她凜然氣勢所攝,很自覺讓出一條道,讓她順利步近圈中央。
“娘,凌風,我來了。”笑意未減,一手握上了婦人顫抖的掌,一手輕拍在少年羸弱的肩。
“凌然……,你不該來的。”蘇婉貞神情安慰,卻低低落下一聲嘆息。
“姐姐,你爲什麼……不走!”凌風焦急,咬字的聲音壓得極低。
“娘,對不起。”眼眶泛起霧氣濛濛,請原諒她以後不能盡孝了。
“凌風,以後你要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好好照顧娘。”笑容中融半斛哽咽,燙痛了少年沉重的心。
蔚凌然轉在禁衛軍看不見的角度,悄悄將銀票塞入凌風衣襟。
“誰是首領,請站出來說話。”目光流轉,優雅轉身,從容看着鐵面森森的禁衛軍。
一名目光精煉的男子站了出來,朝她點點頭。
“你們要找的人是我,”目光一頓,凝在首領面上,“放了他們,我跟你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