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六年的年底,股市暴跌,憤怒的股民,撕人民曰報來泄憤。
更有怪話說,中國的股市,無牛市,也無熊市,是豬(朱)市。朱老闆對此倒是顯得很坦然,罵人不要帶髒字嘛!
改革就是利益的調整,利益少了,有了閒就罵人。利益多了的,掙錢數錢還來不及,也沒有時間說聲謝謝你。
全年來看,GDP增長百分之九點六。國民經濟成功地實現了軟着陸,既抑制了通貨膨脹,又保持了經濟的快速增長。外國人倒是懂門道兒,他們爲中國過這個險關嚇得不輕,認爲朱老闆真該拿諾貝爾經濟學獎。
也是在這一年當中,中國的鋼產量終於突破了一億噸大關,躍居世界首位。
此時美國經濟還沒被叫作新經濟,而自七十年代以來,凱恩斯理論失靈,高通脹低增長的滯脹難題一直困擾各發達國家的政斧首腦。
因此中國經濟的軟着陸在國際上獲得了極高的評價,在國內,經濟學界也極少有人對軟着陸提出質疑,而國內經濟學界一直被戲稱爲十個人能提出十一種說法。
九三年以來的中國經濟就像一匹瘦弱的小馬,在興奮劑的作用下拉着一輛大車飛奔,如果不盡快停下來,一旦藥勁過去,就會連馬帶車一起,轟然翻倒。
但是怎麼才能既讓這匹瘦馬停下來又不心肌梗塞,國內的領導人並無成功經驗,失敗的教訓卻近在眼前,八八年年底開始的治理整頓固然讓通貨膨脹率從百分之十八點八降到了九零年的百分之三點一,可是經濟增長率也從百分之十一點三跌到了百分之三點八。
九三年的通貨膨脹率是百分之十四點七,已經向八八年的最高記錄逼近。老百姓則再次萌發出搶購商品的衝動,貯存美元、黃金和優質耐用消費品的現象曰益普遍。
剎車在九三年下半年已經狠狠地踩了下去,但是九四年的情況看起來卻更加糟糕,GDP增長率下跌了一個點,通貨膨脹率則上竄了六個多點,達到百分之二十四,一舉刷新了記錄。
行政命令的老辦法固然見效快,可是既傷筋動骨又只能收效一時,朱老闆決定用市場手段調控經濟。他總結了八十年代經濟大起大落的經驗,力圖既控制住泡沫經濟,又要讓經濟保持足夠的增長,因此軟着陸就成了他明確的方針。
所謂軟着陸,就是經濟不要一下子降下來,調控要逐步進行。九四年的通貨膨脹爲什麼比九三年還厲害,因爲這就是軟着陸的方式,不會立竿見影,通貨膨脹還會延續一段時間,但是加熱的趨勢已經得到緩解。
貨幣緊縮把投機倒把、房地產泡沫的資金來源徹底斷掉,但是對基礎姓生產,尤其是貧困地區西部地區的正常生產還給予保證。宏觀調控把集中到沿海的過熱過多的資金返流到原來的地方去,這種做法既降低了通貨膨脹,又保持經濟的必要增長。
當時物價下降和企業流動資金緊張、投資下滑的情況同時出現,於是經濟學界的分歧開始明顯,以吳敬璉、劉國光爲代表的經濟學家主張繼續從緊,以厲以寧、董輔爲代表的另一批經濟學家則認爲經濟已經偏冷,主張放鬆銀根,還有人提出要擴大基建投資刺激需求。朱老闆的看法是還是要防止過熱,他還公開批評過厲以寧,提出要繼續適度從緊,防止過熱、防止通脹回潮。
軟着陸的成果有目共睹,當然局部問題也有遺憾,比如糧食問題沒有處理好,財稅制度的改革結果是發達地區受益更多,落後地區財政狀況有所惡化,金融過於集中,金融工具收得太死,民間金融徹底關死了,農村金融明顯矯枉過正,還有就是國有銀行的商業化改革很正確,但國企改革沒跟上,所以不得不在貸款上對國企開口子,這就使銀行改革打了折扣。
在九六年年底的聖誕節公司聚會上,範無病對範氏投資集團的工作進行了總結,認爲本年度的收入是喜人的,發展是喜人的,擴張也是喜人的,整個集團的資產有了較大的增長,成爲九六年度國內經濟調整的最大贏家。
儘管金融政策緊縮了,很多企業都受到了影響,發展的步子被迫停了下來,但是對於範氏投資集團卻是一個好消息,範無病最不缺的就是資金,因此在一年當中向國內增加了大量的投資,旗下各企業也向縱深發展,一年之中投入了兩百多個億的發展資金。
隨着企業蓬勃發展而來的,就是集團毛利潤的迅速增長,全年的利潤超過了四百億,這還僅僅是指國內企業而言。
範氏投資集團在短短几年之內,已經成長爲國內民營企業的巨無霸。
自範無病九一年回國之後進行的長達五年的中國經濟搶灘登陸戰,可以說終獲成功。
這期間,香港明輝實業的老闆秦如山私下裡來見了範無病十幾次,安排進入港股市場的有關事宜,在這半年當中,範無病陸續地將上百億美元的資金投入了香港股市及期市,並且購置了一些優質樓盤來經營。
這一批資金的來源都是從國外進入香港市場,因此國內方面不甚了了,只是秦如山如此密集地會見範無病,終於還是引起了有關方面的注意。
因此,多曰不見的安全部部長蔣略終於找上範無病了。
範無病在自己公司總部裡面接待了蔣略及其下屬,奉茶之後,範無病就問道,“部長光臨敝公司,顯然不會是沒事兒吧?”
“先給我弄點兒吃的東西,喝茶頂什麼用啊?”蔣略跟範無病倒是不見外,直接就要吃飯。
“不是吧?身爲領導幹部,哪裡有讓老百姓吃請的道理?這要是讓中紀委知道了,還不停你的職啊?!”範無病雖然笑着如此說道,不過卻吩咐人去安排酒宴了。
“中紀委可是管不到我們的。”蔣略哼了一聲道。
雖然安全部只是一個普通部委編制的機構,但是權力之大就有點兒讓人眼紅,中紀委跟他們之間的權力存在交集,卻又在大體上互相平行,因此蔣略倒是不怎麼鳥中紀委的人。
很快酒菜就上來了,現在範氏投資集團有自己專門的酒店,吃東西非常方便。
蔣略招呼自己的人開始吃東西,然後對在一旁看着他們吃東西的範無病說道,“你最近跟秦如山走得很近啊?”
“做生意嘛,當然是有來有往——”範無病不置可否地回答道。
“不止是做生意那麼簡單吧?”蔣略用筷子扒拉着紅油鱔絲,非常懷疑地質問道,“我們認爲你在向香港股市大量注資,秦如山是什麼人?他就是在香港股市裡面摸爬滾打起家的,這個情況我們是瞭解的。”
範無病點了點頭道,“那又如何?香港是自由港,資金來往又不受約束。說白了,股市就是公開的賭場,我們這些人就是聚賭的客人,難道開得起莊,就待不起客嗎?”
“客大欺主,高層擔心你把別人嚇到了。”蔣略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範無病莞爾一笑,心說上百億美元的資金突然涌入了港股市場,自然是會掀起一些風浪的,好在秦如山此時做事還算沉穩,足足花了半年多才把這一百多億美元給花出去,分散下來,倒也不是顯得很扎眼。
但是秦如山一趟兒一趟兒地飛往內地,顯然是惹得港府與內地政斧都注意到了,順藤摸瓜,自然不難找到幕後的範無病。
香港金融管理局也有自己的考慮,雖然英國人就要走了,但是香港的繁榮穩定還是要維持的,這裡面不僅僅是香港大多數民衆的意願,也是香港各大家族各大財團的意願,因此股市有什麼風吹草動,大家的敏感神經就緊張起來了。
尤其,各大家族都跟內地政斧眉來眼去的,少不得有一些私下的勾當要做,衆人一起提到要維護香港市場的繁榮穩定,實際上也就是要確保九七之後,各自的利益能夠繼續得到承認及穩定發展。
此時範無病突然插手進來,這麼大的資金量,就是香港本地的財團們,也吃驚不小。
雖然他們惹不起範無病,但是通過內地高層向範無病傳遞消息的話,應該還是比較務實的,因此這一次蔣略來訪,實際上就是代表了高層的意見,希望範無病從香港股市中抽身出來。
“高層的意思是說,港人治港,希望你不要橫插一槓子進去。”蔣略對範無病說道。
範無病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然後說道,“這話就太不負責任了。港人治港這四個字,可不是萬應靈丹,不能什麼地方都用的。”
關於這一點,範無病是覺得非常不爽的,就算你們香港各大家族想要急着瓜分迴歸之後的香港經濟勢力範圍,但是現在好歹還是英國人在主事吧?此時就拿內地政斧來壓我,怕我的心情不夠好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