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坐在地上,輕輕嘆了口氣,看着頭頂上被曜石照亮的洞穴巖壁,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手上捧着一本羊皮書,他不知花了多長的時間,將這本書瀏覽了部分,書頁停留在十五頁,沒再翻下去。
“難道沒有出去的方法了?”沙伽貝魯問道。
蘭斯眯了一下,溼潤一下有點乾澀的眼睛,鎮定地說道:“我也還沒想出來,但至少是不指望挖壁找其他通路出去了。”
接着沒再傳來沙伽貝魯的聲音,不僅洞穴裡,就連意識裡也歸於一番寂靜。
在他發現這堆白骨的時候,同時也注意到了這兩副正襟危坐的骷髏面前擺着一疊書籍,然後就好奇的拿了最上面的一本來看了一下,看看能不能從中獲取一下有關於逃出螞蟻洞穴的信息。
但令蘭斯沒有想到的是,翻開這本書後,不僅沒有發現一絲有關於出路的信息,而且越往下看越是絕望。
這本書是一本手寫札記,是血獅探險團的探險記錄,同時也是最後的遺錄。
四十年前血獅探險團來到螞蟻洞穴,想要探尋這一直被爲人知的地方。在發現了許多礦洞之後,他們準備離開螞蟻洞穴。但就在蘭斯墜落下來的斷崖上,他們自己搭了兩條鐵索,想要攀爬過去,可就在他們像一串蚱蜢爬在鐵索上時,遇到了和蘭斯一樣的情況。
他們在洞穴裡的屠戮,引來了當時的蟲母,將他們的鐵索都給扯斷,整個血獅探險團的人都墜落了下去,但在千鈞之際,首領以魂力將鐵索深深地嵌在了崖壁上,利用鐵索將整個團的人都送到了洞口。
但是在走到洞口的盡頭後,他們發現是一條死路,而且不管他們怎麼挖掘,也找不到暗藏的通道。
看到這裡,蘭斯沒有再看下去,但也能猜得出結局,看眼前這堆缺腿斷手的骷髏,想必在最後爲了生存,血獅探險團肯定發生了血腥的內亂。而那兩個正襟危坐的骷髏,肯定是在互相殘殺中活到最後的一對摯友。
“若是幫你解除了一條鎖鏈,你的魂力會恢復到什麼程度?”蘭斯問道。
沙伽貝魯思慮了一下,說道:“應該能達到強級的魂力吧,至於能恢復到強級的什麼程度,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到那時使出靈魂共鳴,我們兩個的魂力加合起來,足不足以讓我跳出這個斷崖?”蘭斯問道,心想若是魂力達到兇級的話,或許能以魂力作爲動力支持,強行跳出斷崖。
沙伽貝魯雖然聽到解除鎖鏈後表現出一絲興奮,但是他完全不知道蘭斯再打什麼算盤,問道:“這個我不敢保證,但是可以一試,總之現在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但是你怎麼幫我解除一條鎖鏈?現在手裡的死神鐮刀幾乎可以說空空如也,都沒狩獵到什麼強大的靈魂。”
“這羣人不是四十年前最強的探險團嗎?或許能在他們上面找到你說的那種擁有強大魂力的寶具武器也說不定。”蘭斯說道。
然後站起身來,走到亂骨堆旁翻起白骨來。翻了許久之後,沉積在亂骨堆裡的灰塵因爲他的翻動,瀰漫起來,令他直咳嗽。
“難道真的沒有一把擁有強大魂力的寶具武器?”蘭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一副很懷疑的表情問道。
“真沒有。”沙伽貝魯雖然也很想發現,但是確實沒有,只能無奈地說道。
“誒……”
雖然蘭斯從身前的這堆白骨上找到了不少看起來價值連城的武器,每一把都是用各種昂貴的高級金屬或者高階魔物材料製作而成,而且有不少都是滿布刻紋和符文,但武器本身就像死物一樣,沒有沙伽貝魯所說的魂力流動。
蘭斯走到那兩副端坐着的骷髏面前,他並不想搜這兩副骷髏的身,因爲從剛纔的札記裡,他能看出他們兩個人生前肯定是義氣之人,所以十分敬仰。但總不能因爲這一畝三分高尚品德喪了最後的希望。
說道:“你們只能怨自己運氣不好,碰到我這個壞人,如果你們死之前把衣服都脫了,我現在也不需要再掏你們的屍了。”
蘭斯小心翼翼地將手向他們探去,盡力不去用力觸碰,想要留給他們個完整骨架。他從左邊的骷髏裡尋到了一把長刀,長刀如之前的那些武器一樣,雖然看起來更是極致奢華,但是結果也一樣,被沙伽貝魯直接否定。
而當他從右邊的骷髏的斗篷裡摸到什麼東西然後掏出來的時候,眉頭微蹙,露出一副驚訝又有點奇怪的表情。手上這根像是匕首又不是匕首的刀子,蘭斯不禁自問:“這是什麼東西?”
手上的這把刀子兩頭都有銳利的鋒刃,而且大小不一,看摸起來好像質地十分堅硬。蘭斯繼續把手伸向骷髏,竟然從骷髏身上連續掏出了好幾把類似的刀子,只是大小長短不一樣而已。
“這傢伙難道連把像樣的武器都沒有?難道他不是戰士嗎?”蘭斯問道,心想難道是這探險團的後勤?
沙伽貝魯從蘭斯視野的邊角處,發現了放在血獅探險團札記旁的另一本書,看起來並不是札記,於是跟蘭斯說道:“把你左邊的羊皮書拿起來看看。”
蘭斯把沙伽貝魯看到的那本書拿到手上,把書上厚厚的灰塵吹去。
這本羊皮書的封面上什麼都沒有寫,空白一片。但當蘭斯翻開書頁後,發現每一頁上都畫着一些奇形怪狀圖案,既不像人,也不像物,更像一種不知道的文字。
蘭斯將目光下移,看到圖案下面的文字。
寫着:一級風屬性刻紋,材料:風晶石,效果:釋放初級強風二級風屬性刻紋,材料:風螢石,效果:釋放中級強風“這好像是刻紋,這龍紋匕首上面就刻着不少,之前甘道夫把龍紋匕首送給我的時候也有跟我說過。”蘭斯說道。
他繼續往下掃,但是突然靈光一現,好像發現了什麼東西,一下子把目光又移了上去。
臉上浮出了驚笑,雙眼仔細地盯着書上的內容,聲音有些激動,說道:“真是風螢石,這本書上的風螢石指得應該就是齊恩給我的那三顆。”
沙伽貝魯說道:“這本應該只是記載刻紋的屬性效果,你翻一翻看還有沒有其他的。”
蘭斯快速地挪動膝蓋,跪着移到了那堆書前,快速地從裡面尋找與這本一樣封面空白一片的羊皮書,果然還找到了其他的三本。
“若是能釋放中級強風,應該可以利用風螢石乘風而上,跳出斷崖。”
他從衣服口袋裡掏出齊恩之前給他的三顆風螢石,心想自己從來沒有接觸過刻紋,而手上就只有這三顆風螢石,而且血獅探險團的人最終也沒能逃出斷崖,估計這洞窟裡也是挖不到這風螢石了,這就意味着能否活着出去,就得看自己能不能在這僅有的三顆風螢石上成功刻出刻紋了。
他把其餘兩本羊皮書翻開瀏覽了一下,發現一本是有關於刻紋的心得還有技巧,而另一本是許多礦石的圖鑑以及屬性,最後一本則是刻紋的核心。
在曜石的光照下,蘭斯捧着書看了很久,洞外的已經灑下了溫暖的陽光,應該已經是時值正午。他的嘴脣因爲缺水而幹得裂開,滲出了絲絲細血,而眼睛因爲持續在黑暗中打光看書而澀癢難忍,但他還是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就好像完全沉浸在了書中的文字裡。
此時他終於知道刻紋是不同於符文的一種存在,準確地來說應該是一種能激發出礦石或者金屬所蘊藏能力的一種魔法迴路,而符文則是直接將魂力轉化成特定的技能。
並且已經這四本書仔細琢磨透,每本書都翻閱過了三四次。在這極短的時間內,就將書上所有的知識都刻在了腦子裡,瞭然於心。
蘭斯把書放下,伸展了下全身的筋骨,發出咯咯的響聲,好像已經報廢的機器突然啓動產生的聲音。
他放下羊皮書,將風螢石和刀子拿在手上,準備開始嘗試刻紋。
仔細打量手中的風螢石,由於每顆晶石的形狀都不盡相同,所以刻紋的大小和方向也有所不同,但都萬變不離其宗,最後都要連成一個封閉的魔法迴路。
但不同於是石碑上的刻畫,晶石是立體形狀,可謂要圍繞幷包覆晶石,最後還要頭尾連接形成封閉魔法迴路,所以難度與平面上的刻畫完全不在一個層面,要難出許多。
而書中所記載的心得中,無數次出現的字眼就是“專心、耐心、細心”,一定要全神貫注,將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刻刀上,腦中要能時刻清晰地浮現所要刻出來的刻紋。
最後就是手與腦協調,心到手到,思行合一。
蘭斯雙瞳縮得像顆黃豆,死盯着尖端的刀刃,小心翼翼地往風螢石上劃下。刻刀鋒利無比,在風螢石上划動時感受不帶太大的阻力,就好像用小刀割樹皮一樣。但他的雙手還是緊緊地握住刻刀,手上的青筋突起,整條手臂筋肉分明。額頭上不斷地滲出汗珠,順着臉頰滑落下來,沒過一下,兩鬢上都已經綴滿的晶瑩的汗珠。
突然,因爲持續用力地緊握刻刀,繃緊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手上的刻刀在風螢石上撇除了一道詭異的弧線。
最後蘭斯還是刻出了一個完整地刻紋,也形成了閉合的魔法迴路,但是任憑自己怎麼注入魂力,手上的風螢石都沒有釋放出所謂的中級強風。
“果然是剛纔的一抖壞了整條迴路。”
蘭斯深深地呼了口氣,盡力拋掉心中的挫敗感。
但第二課顆還是因爲最後的一刀偏鋒,只差分毫,最後落得個前功盡棄。
“沒想到就差一點,真是太可惜了。”蘭斯不禁嘆道,手上拿着最後一顆風螢石,吞了一口唾沫。
此時,手中僅剩的風螢石的價值勝過世間萬物,關係着蘭斯的性命。若是再不成功,恐怕就真的得在這個洞窟裡活活給渴死餓死,成爲第三副正襟危坐的骷髏了。
而且再也沒有機會復仇,沒有機會看見父親奈德,艾爾會在艾因貝倫裡逍遙法外,成爲北境的封王,快活一生。這種種的念頭,在蘭斯的腦袋裡飛舞,擾亂着他的注意力。
“要鎮定下來,不要想那些無關的東西,你不是每次在關鍵時候都能保持冷靜嗎?難道這次就不可以了?”沙伽貝魯說道,似乎看出了蘭斯的心念。
蘭斯深呼吸了口氣,心想不管是什麼危險境況,他從未想過自己如果死了會怎麼樣,因爲他只會專注於活着的時候,思索解決辦法或者是後路。慌張與失落不存在於強者的字典中,真正的強者永遠鎮定,從不會去想失敗的後果,奈德曾經如是說過。
蘭斯從新振奮起來,手指憑空舞蹈,鬆弛筋骨,雙眼裡的迷茫散去,重新閃出銳利的精光,就像潛伏的獵豹一樣,緊緊盯着手上的風螢石。
大膽地一刀劃下去,手指靈動得好像與腦袋直接連在了一起一樣,隨心而動。手臂和刀好像融成了一體,與刻刀一同擺動。
鋒利的刀刃,在風螢石的表面上行雲流水地劃出弧線,左移,上鉤,右撇,不稍片刻,手上的風螢石現出一個完整的刻紋,看起來沒有絲毫的瑕疵。最後一撇將刻紋首尾連起的瞬間,刻紋突然閃出一瞬綠色的熒光,放出了一陣風來。
“難道成功了?”蘭斯看見如此異象,興奮的說道。
然後微微往手中的風螢石上注入魂力,整個洞窟裡迴響起狂風呼嘯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