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義監管協會。
焦女王戴着墨鏡走進來,發現所有人都忙得飛起。接電話的接電話,畫符咒的畫符咒,記功德的記功德,做筆錄的做筆錄……這裡確實跟戒毒所差不多,小隔間裡都是犯人,一臉痛苦地念清心咒——不念完連口水都不給喝。
焦女王摘下墨鏡參觀了半天也沒人理她。
她頓時就不高興了——惡龍陛下都不認識?不怕我吃你們啊?
她氣得大叫一聲。大家齊刷刷看了她一眼,然後……
各就各位接着忙。
焦女王立馬給陶光打電話。後者趕緊出來迎接,爲自己的智障手下辯解:“他們太忙了……”
焦女王更不高興:好像她特別閒似的。
她一本正經地看了那本功德記錄冊,並不滿意他們的進展。
焦女王隨手扔了勞什子,陶光從地上撿起來,將灰塵仔細拍去。
焦女王饒有興味:
“演技不錯。”
陶光也不客氣:“拜你所賜。”
焦女王樂見年輕人的成長,雖然她怎麼也想不起來怎麼虐過人家,此時總是深感欣慰的。
她說話的方式越來越簡單:
“小陶啊,美男計走|腎|不走心哦。”
陶光冒着生命危險罵她:“骯|髒|齷|齪!!”
焦女王遞給他一份名單,上面都是她還沒來得及吃的玄術師,邪惡級別不等。
陶光不懂,她很無語:
“你們給人家看病救命能積幾分功德呀,不如跟着這些殺人的走,能救不少苦難呢。”
陶光深吸一口氣:“你留着他們就存了這個心思?”
焦女王一臉你是不是傻:“你我都是功德的間接作用人,不過抽取薄利,自然要多掙點。”
陶光咬牙接過那份名單:
“本還想改邪歸正……”
焦女王“哼”了一聲:“想得美!”
陶光悵然若失:“這樣的正義還有意義嗎?”
焦女王一拍他的肩膀:“這叫釣魚執法。”
甭管什麼方式,釣到魚不就好了嗎?
城南羨仙園。
焦志谷墳前。
有一件事是應該感謝呂知行的——他替焦女王料理了焦志谷的後事。
天上下起第一場春雨,還帶着去歲冬日的寒意,然而畢竟是新的一季,不同之處潛伏在呼吸——突然停住,又很快歸於沉寂。
焦女王從傘下擡眼,跟那個人打招呼:
“施女士。”
施如斯僵硬地轉過身,眼裡蓄滿淚水。
焦女王一看祭祀用品很全,便衝她點頭:“有勞。”
施如斯伸手想摸她的頭,又改爲去牽她的手,焦女王輕巧躲開,臉上已有不耐:“有話就說。”
畢竟有十八年沒見過。
施如斯的淚就剎不住了:“你出事時我生了一場大病,回國後已經來不及了,你爸爸去世,我找不到你……”
她嘮嘮叨叨說了半天,焦女王聽得心煩:“哭有何用?”
施如斯抽得不行:“嬌嬌,你受苦了……”
焦女王愣了一下,很久沒人這麼叫她,不過這個人喊她陛下也不合適。她也不計較,下意識就說:
“與爾何干。”
施如斯捂着胸口,表示無法承受:“我……我是你媽媽。”
焦女王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就這一秒,足夠她想起一切,然後徹底忘掉——太累贅。
施如斯不這樣認爲:“嬌嬌,媽媽一直在想你……”
焦女王轉了轉眼珠子:
“你先去外面等我。”
施如斯深嘆口氣,依依不捨地回望一眼,焦女王當然沒看見——她忙着給焦志谷超度。
焦志谷在世人眼裡是非正常死亡,在焦女王眼裡實屬正常——遭雷劈當然會起火。
超度也沒什麼好超度的。他的魂魄早被地府收走,痛苦的時刻已過。
焦女王認認真真地念了幾十遍往生咒。
這是她欠焦志谷的,不管有用沒用,都得補上。
她邊念邊想:老焦我念得太晚,當時光顧着哭了。你運氣算好的,好歹保住了魂魄,比人家魂飛魄散的好太多。
她在心裡盤算,還有幾個該死的人沒死。
刀伊蘭死了,遨月死了,沈逆舟死了,白珍的魂魄融入夢魔,白翩只剩下一個魂魄。
說來奇怪,焦女王對這些人並無多少恨意,她知道他們也不過是棋子,只是棋局的最終,必須要給她陪葬。
她打定主意輕聲問了一句:老焦,你說對不對?
她尖刻地大笑,笑完轉身離去:你也是個凡夫俗子。
老焦的照片嵌在墓碑上,沒法兒再對她說一句話,只能目送着她愈發堅定的步伐。
她決意忘了他,真讓人欣慰又疲乏——從此你非但無牽無掛,更是無室無家,斬斷一切塵緣,只願天地可將你容下。
焦女王走出墓地,心口又空出一塊,施如斯卻還沒走——正好來填上。
焦女王跟她吃了禮節性的一頓飯。
大部分時間都是施如斯在說。說她給她寄了很多禮物,按着她的年紀,從芭比娃娃到珠寶首飾,可惜都被焦志谷扣下。
焦女王一臉天真:“焦志谷是誰?”
施如斯眼眶很紅:“嬌嬌……”
焦女王粲然一笑,放下刀叉就走。
她剛想回家,心念一動就折回正義監管協會,果然捉到了奸——陶光轉頭就把她的計劃告訴了白翩。
焦女王笑着現身,對婦男之友白翩深表敬意:“可以啊。”
陶光一臉便秘,可能下一秒就要撞牆。
焦女王一把拎起他:“沒出息的東西!”
陶光欲哭無淚:這真真是公要餛飩婆要面!我一個小媳婦夾在中間!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
焦女王揍了陶光一頓。
好不容易揍完,她還衝他笑,陶光嚇得心驚肉跳,好在白宗主保護了他:“夠了。”
焦女王笑得更開心:活似正室暴打小三現場。
她摸着下巴思量:“打完小三之後還有句經典臺詞……是什麼呢?”
陶光居然還沒溜,從白翩身後冒出一個頭:“我跟你離婚。”
焦女王笑着拍手:“就是這句!!”
白翩把陶光踹了出去。
焦女王坐下喝茶歇氣,白翩冷着臉提醒她:“那是陶光的茶杯。”
焦女王說我知道:“我對他感興趣,你肯不肯割愛?”
白翩氣得不行:“你就那麼不相信我?”
焦女王斬釘截鐵:“我從現在開始完全相信你,連我親爹都忘了是誰。”
白翩無言以對。
他只能轉移話題:“你那個法子……”
不怕被天道察覺嗎?
焦女王讓他淡定:“我只是點撥了一下,萬一出事也有陶光擔着。你不也這麼想的。”
你怕搞洗白惹衆怒,才推出一個陶光。
白翩笑出聲:“咱們越來越有默契。”
陶光執行了焦女王的計劃。
他真的很聰明,懂得可持續發展,每次都讓那些惡人多活一段時間,多作一些惡,他好補救回來更多功德。
正義監管協會看出來的人也無話可說——他最終會除去惡人。
惡人魂飛魄散之時,身上的怨氣也不知所終。
陶光成爲明面上第三個跟邪惡玄術師過不去的人。
剩餘兩位,都特麼閒着。
焦女王沒事兒就在家裡玩魂魄碎片——把她身上的怨氣分一點給它們,讓它們更好地充當她的眼線。
陶光所殺玄術師的怨氣,當然都到了她肚子裡,借玄門存知的手……呵,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夢魔那個智障竟然每次都眼睜睜看着!
哈哈哈天下真是沒有比這更好笑的事!
焦女王覺得自己是個很高級的癮君子——每次都不敢多吸怨氣,萬一吸多了蛻皮就靠雙修遏制,達到一種微妙的平衡。
她有些惆悵地撫上自己的臉,咕噥了一句:“怎麼老蛻皮……”
蘇摩草幫助龍不斷蛻皮重生,而無限重生的背後,必然是無可挽回的死亡。
至少,蘇摩草真的快不夠。
焦女王深知這個道理,又需要怨氣增強實力,爲了不多吸怨氣,偶爾會向陶光打探夢魔的訊息。
陶光一開始還有點矯情:“他的事你問我?”
後來就直截了當多了:“他現在都不怎麼吸怨氣。”
焦女王知道不能讓夢魔看出破綻,於是她也有了改邪歸正的理由——跟夢魔一樣,動凡心。
她開始跟施如斯來往。
夢魔喜歡他的乾兒子,她沒理由不喜歡親媽吧?
焦女王白天跟施如斯逛街吃飯,夢魔晚上跟陶光對月抒懷。
本文的兩大反派毫無徵兆、非常默契地同時擺出一副金盆洗手的姿態。
這、這、這、這怕不是在逗我?
反派越來越少地吃人,正在改過中的玄術師立馬鬆動了心思……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爲了更好地管理他們,傳銷會長陶光除了進行洗腦之外,當然也使用一點輔助手段——夢境碎片。
資源部部長闞巖色最近根本沒法見陶光,一見他就恨不得咬死他——陶光要走了不少資源部裡稀有的帶正氣的夢境碎片。
闞巖色生平最懂看眼色,這次卻實在看不懂宗主的眼色。他擺出和黑龍合作的姿態,卻任由陶光明目張膽拆她的臺,到底是個什麼打算?
闞部長只能去請教蘭長老。
蘭忘機也有些糊塗,他只清楚一點:
“宗主向來做兩手準備。”
闞部長意會:“那我們到時候……”
蘭忘機微笑:“宗主吃肉,你喝湯。”
闞巖色忙道不敢:“自然是您先。”
蘭忘機搖頭:“我只望玄門興盛。”
午夜。
施如斯跪下求一個男人:“你把孩子還給我吧……”
那個男人轉身——赫然一張英俊的臉。無一處不俊,俊到了極致,就帶邪。
是夢魔。
施如斯在密室裡跟一個小男孩說了沒一會兒話,夢魔就把她拎出來問話:“她最近如何?”
施如斯哆哆嗦嗦地說實話:“她笑得越來越多,也開始關心我……”
夢魔讓她滾:“繼續觀察。”
他俯身摸了摸那個十歲男孩子的頭:
“威廉,剛纔哭得很好。她跟你說什麼沒有?”
威廉雙目無神,機械地回答:“她說她會救我出去,讓我別怕。”
夢魔輕輕揮手,他就沉入睡夢。
夢魔怕黑龍察覺,故而施如斯身上沒有夢境碎片,但她兒子身上必須有——以防她耍什麼滑頭。
夢魔對施如斯很滿意。她是枚心理素質極佳的棋子,明知面對的是一條惡龍,也能保持一張慈母的假面。
黑龍,我就不信你不戀親情,忘盡凡心。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反派是不是很智障2333 彼此還在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