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前夜。
焦女士坐在鞦韆上看星星,沈先生坐在不遠處看她。
他發現自己對她的感情很複雜。
有同類之間的吸引,有互爲對手的相惜,有男女之間的算計。
更重要的是,他永遠都看不懂她。
每次走近一步……她也不會在原地等着。
小白,現在好像變成了我追趕你。
沈先生給焦女士披了件衣服,然後很自然地在她身邊坐下。
“你緊張嗎。”
焦女士輕笑:
“人誰無死。”
沈先生說我前所未有地緊張,因爲賭上一切,也因爲你。
這種段位的情話,現在已經不能打動焦女士了。她只是好奇:
“誒,你要是死了,我要不要陪葬?”
他逗她:“是又怎樣?”
她沒有笑,陳述事實:
“那我可就成爲史上最短命的沈太太了。”
沈逆舟取出一對噬魂蟲。
一隻母蟲,一隻子蟲,母蟲他留着,子蟲留給她——母亡子隨,他魂飛魄散之時,她的魂魄也將不復存在,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
焦女士面不改色:“來吧。”
沈先生把盒子放好。他笑得無奈:
“騙我一次都不肯嗎?”
你現在的魂魄恐怕根本碎不了,噬魂蟲能奈你何呢。
焦女士繼續飆金句:“凡夫俗子,何用騙之。”
沈先生最近快被“凡夫俗子”四個字洗腦了,他終於爆發:
“你到底哪來的自信?!”
焦女士繼續看星星。
沈先生氣了半天只能坐下。
“明天你的對手是我嗎?”
焦女士一臉是你逼我的——
“凡夫俗子,怎配爲敵?”
沈先生終於被氣走了。
焦女士一個人開心地看星星。
親愛的老焦,請你在天上保佑我。
婚宴會場。
婚禮在室內舉辦,包括午宴和晚宴。
午宴只有沈先生在招待賓客,焦女士出去露了個臉後,就窩在休息室裡睡午覺。
沈先生沒有強迫她——他真的不想再聽到那句:
“凡夫俗子,怎配見我?”
崔醫生到休息室裡看他小媽,發現她居然真的睡着了=_=。
他不知爲何很想笑。
他推醒她,她氣得要打人:
“誰要謀害朕?!”
崔蟄一臉無奈地卸下她的粉拳:
“小姐,今天你是新娘。”
焦女士眼皮都擡不起來:
“我知道呀,魚餌嘛。”
崔醫生遞去一杯卡布奇諾:
“喝一點,現磨的。”
焦女士鑽回毯子裡繼續睡。
崔蟄欲哭無淚:“他說讓魚餌再出去轉轉。”
焦嬌把整個臉都蓋住。
崔醫生只能湊到她耳邊:“就出去轉一圈。”
焦女士換了身禮服,一臉不情願地出去。
沈先生與她十指緊扣,臉上滿溢笑容,她卻一副“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麼”的樣子。
沈先生已經懶得管她。
存知的三位長老也來了,老爺爺們塞紅包的時候都一臉慈愛。
焦女士面無表情地接過。
旁邊的沈先生已經聽到了她的心聲——
“凡夫俗子,怎配給錢?”
輪到玄門的時候,刀伊蘭女士包了一個極厚的紅包,白翩同志的居然比她還厚。
焦女士嚴重懷疑裡面都是紙巾。
這夫妻倆,額不,這前夫妻倆都哭得稀里嘩啦。
刀伊蘭女士一副嫁女兒的悲痛,想拉住焦女士哭卻被人截胡——
白翩同志握住焦嬌的手開始懺悔:
“愛徒哇,師父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但師父心裡還是心疼你的,如果有一天混不下去了,師父一定會幫你的……”
刀伊蘭翻白眼:
“賤人就是矯情。”
焦女士垂眸不語,一句話都沒聽進去。
白翩苦笑一聲,摸了摸她的頭,還想說什麼,最終還是嚥下去。
他放開她的手,把它放在另一個男人的手裡,覺得心頭有點空。
刀伊蘭在他身後嘆氣:“我知道你捨不得,我也捨不得,可開弓沒有回頭箭……”
白翩沒有接話。
這箭,最終|射|向誰呢。
好不容易敬完酒,焦女士就迫不及待地回到休息室,沒多久沈先生也過來了。
焦女士窩在小牀上睡覺,沈先生只能把她挖出來,拍了她腦門一記讓她醒神。
他的笑容無奈又寵溺:
“你真瘋假瘋?”
焦女士剛想回懟,他就幫她說了出來——
“凡夫俗子,怎麼會懂?”
沈逆舟突然緊緊地抱住了她。
焦女士沒有掙扎。
他居然有些傷感:
“我這一生遇到無數個變數,你或許是最後一個,但我很慶幸,你是最後一個。”
焦嬌輕嘆:
“我以爲你這樣的王者,早已看穿勝負。”
沈先生說本來是這樣,不過——
“誰讓你一口一個凡夫俗子?”
焦女士終於笑了一聲:
“逆舟啊,混不下去了,記得回來找我當男寵。”
沈先生要求做王后,焦女士一把推開他。
他開始吻她,迅疾而絕望。
她沒有推卻,也不迎合,任由他發泄完。他看着她平靜無波的眼,挫敗從內心深處長出來。
他笑,口氣盡量輕鬆:“戒|色了?”
焦女士一本正經地搖頭:“我一想到你殺了我兩次,今天還有第三次,我就無法興奮。”
沈先生思索片刻,提出建議:
“殺回來好不好?”
她歪頭壞笑,沒有再說。
不好意思,我殺人一般只殺一次。我對屍體不感興趣。
晚宴進行到了誓詞部分,焦女士才穿着婚紗現身,挽着替身爸爸一步步走上臺。
她知道對面那個已經不是沈先生,而應該是……
崔醫生。
證婚人居然是玄門的蘭長老。
他先說自己跟沈逆舟的淵源,把寥寥數面說成了忘年之交,再說自己對焦女士的印象——一個非常非常可愛的女孩子。
焦女士忍笑:就知道他想不出別的形容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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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長老終於說到了最重要的部分。
他先問新郎:“沈逆舟,你是否願意娶焦嬌爲妻,與她結爲一體,愛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她,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是貧窮,始終忠於她,直到離開世界?”
崔醫生在沈先生的身體裡,鄭重地說我願意。
新娘則低着頭輕聲說:“我願意。”
交換戒指的時候,焦女士頓住了——那不是什麼戒指,是囚魂的法器。
崔醫生對她輕輕笑了一下,焦女士坦然跟他交換戒指。
總要賭一把。
交換戒指之後,輪到新郎新娘說誓詞。
崔醫生剛想開口,先笑出聲:
“我從來沒想過會愛你……我一直問自己你有哪裡值得我愛,我得不到答案,可我還是愛你,我見不得別人欺負你,我想一直保護你……從前我不夠理解你,但現在我願意成全你,讓你去做一切想做的事。請你給我時間,讓我所有的懦弱,都爲你變成堅強。”
焦女士有些感動:
“我應該謝謝你,謝謝你一直沒有放棄我,謝謝你越來越理解我,謝謝你願意爲我改變……”
她突然說不下去了——他吻了上來,用沈先生的身體,纏綿到了骨頭裡。
焦嬌漸漸閉上了眼睛。
親愛的崔醫生,其實在感情方面,我比你更懦弱。
我不接受任何脆弱的愛,我怕它只會以背叛告終。
呂知行每一次拒絕我,我其實都有一點慶幸,我慶幸自己不用越陷越深,可是結果卻早已註定。
西郊法場。
沈逆舟試圖驅動陣法,卻始終沒有成功。
白翩離魂而來:“逆舟。”
白翩先用陰氣將怨魂吸引到陣眼中,再示意沈逆舟把夢魔胎放上來。
只聽一聲嘶吼,夢魔胎被怨魂圍攻。
白翩唸咒驅陣,沈逆舟將魂魄碎片放入陣中——白翩給他的魂魄碎片被他重組成了自己的。
撕咬夢魔胎的怨魂們瞬間列隊站好。
夢魔胎站在他們中間,開始發號施令——怨魂們攻向沈逆舟。
準確地說,是三分之二的怨魂攻向了沈逆舟。
白翩微微一笑:就知道他會留一手。
白翩同志交出的魂魄碎片當然是僞造的,他在驅陣時將真正的碎片放入,而沈逆舟卻沒有放入他那份控制怨魂的魂魄碎片。
如果他放進去了,他將失去對三分之一怨魂的控制權——它們會完全被陣法操控。
三分之一的怨魂依舊列隊站着。
它們不會攻擊沈逆舟,也不會來保護他——有陣法限制。
沈先生知道自己在劫難逃,所以他根本就沒有逃。他先結陣保護自己,無數個怨魂在啃噬他的陣法,他開始冷笑:
“白翩。”
你好啊。
白翩同志讓他淡定:
“看在你我多年的情分上,我最多把你關起來。”
魂魄碎片還在你身上嘛。
他想了想又補充一句:
“你那個婚宴啊,蘭長老根本就看不上,現在這情況,存知分分鐘秒掉嘛!!”
沈先生這時才覺得自己蠢。
白翩畢竟是玄門的人,蘭忘機怎麼可能真的放棄他。
的確是苦肉計——白翩那頓打,就是做給沈逆舟看的。
沈先生一臉不甘,白翩大方爲他解惑:
“知道你輸在哪兒嗎?”
“你輸在明明感覺到自己會輸,你依然不信邪。逆舟啊,你總是逆水行舟,這下翻船了吧。”
白翩把重傷的沈先生裝進了鎖魂袋,看見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做了一個口型,卻沒有叫出來。
宗主的魂魄現身在夢魔胎上方:
“白翩,幹得好。”
白翩勸他:“還是少些殺戮。”
宗主無語:“你可是始作俑者。”
你好不容易造了一個核|武|器然後讓我不要用?
白翩深嘆:“我不是始作俑者,我只是棋子。”
說到棋子,宗主關心另一顆:
“你那徒弟?”
白翩秒答:“有蘭長老,跑不了。”
愛徒,師父放你走。希望你永遠不要回來。
不管你有沒有找到龍行者。
現在只剩三分之一的陰氣遮掩龍氣,我剛纔用符咒遮掩龍氣的時候發現……
龍氣中已經混入了些許陰氣。
龍行者化龍之後,也許會受這陰氣影響犯下殺孽。
你師母……大概等着吃龍肉。
作者有話要說:
線索漸漸明晰~~~男主……要不你們先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