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到偏殿的人,到門口向我行了個禮就退下了。
我走進了偏殿,看着那個坐在白玉椅上,衣上金絲鑲邊,笑眯眯,沒個正經的“少年”,心下只剩煩躁。
於是我喪着塊臉,語氣極度不耐煩地對他道:“說吧,找我來幹嘛?”
我看着那個坐在白玉椅上,衣上金絲鑲邊,笑眯眯,沒個正經的“少年”,心下只剩煩躁。
這個仙帝宮的偏殿搞的比正殿還要富麗堂皇,三色琉璃的宮頂,白玉的磚瓦,精雕細琢的神獸像,七根撐着琉璃的金柱,仙氣嫋嫋,還有個極大的水池,水是碧藍色的,肥大的荷葉和那嬌豔的荷花在池中競相生長着。偌大的宮殿裡只有我和“少年”兩人。
“看樣子花念君對吾這裡很感興趣呀,要不吾給你在這兒安排個住所?這樣吾也不用每次都動用整個仙宮的人找你,怎麼樣呀?”那人笑眯眯地朝我歡快道。
“求,您,別,謝謝。”我隨便找了個椅子坐下。
這個笑面虎,就是整個天界的主——白菩。聽聞他十九歲就上天界了,因此整個人還保持着十九歲的模樣,性格也很活潑,長得也很好看,喜歡熱鬧……但是……好煩啊!我來天界這三年,他就像對我有意思一樣的,到處跟着我,但、但就是很不懷好意的那種啊!之後才慢慢了解到,他僅僅只是對我這個人很好奇,貌似我有什麼特殊的身世?
“爲什麼不呢?花念君你……”他還想繼續給我鬼扯,我及時給他打斷了。
“仙帝您找我到底什麼事?”我道。
“嚯呀。花念君,今年有二十一了吧?”他笑道。
“嗯。你想幹嘛?”我雙手抱緊自己警惕道。
“哈哈,不對你幹什麼。”他變出一把扇子,扇了扇,又接着笑眯眯的對我道:“有個劫呢,需要花念君你去渡一下。”
“不去。沒門。”我迅速否決。
也不想想這個不是人的東西,這三年來對我幹了什麼,就因爲我融合了兩年半的桃木之軀,現在是半仙之體,下凡沒多大限制,他在這半年裡就找各種理由讓我下凡(不過讓渡劫的,還是第一次),遇各種人,什麼成爲守孝的,黑髮人送白髮人的,守寡的,沒媳婦的,行乞的,享天倫之樂的……最可怕的還是他會讓你成爲別人的郎君,直接進洞房那種,我別的都沒啥特別強烈的反應,但我對婚姻這些事是十分十分的抗拒(也許他讓我娶的人不是我喜歡的,我接受不了吧……)但也就是因爲這個不是人的東西發現了這一點,之後他在我昏迷不醒的時候把我搞下凡去,基本都是讓我去和別人結婚。
所以!不約好吧!你纔好不容易消停了那麼十多天,又要整我,我到前兩天爲止纔將桃木之軀完完全全融合好吧!
“別否認得那麼快嘛,這一次的對象你絕對想不到。”他道。
呵,就問哪一次的對象我想到過?
“先前的你不結沒關係,但這一次,可事關那位仙君的性命呀。”他道。
“哦——那關我什麼事?”我道。
“看到了嗎?司命寫上去的。”這個眯眯眼怪物,拿出了一頁泛黃的紙讓我看。
紙上那墨色清秀的小篆這般寫着:
年份 所歷劫 歷劫者 歷時
正統一年 情劫 花念仙君不計
“那麼好?不強制歷時?”我狐疑道。
“是的,所以,花念君,你若願下凡種田,現在誰都阻攔不了你,包括吾。”白菩道。
“那麼好心呀?”我笑着問,奪過白菩手中的紙,又瞬間面無表情道:“我不信,肯定有條件。”
我將紙一翻,背後又寫了一行小字:
給金十兩,性命自保,務必歷劫,命不可違。
“嗯……如果我不歷劫下凡就去種田呢?”我問。
“這個呀,是命吶,逃不掉呢。”白菩道。
“就是不管去哪都會被牽引着去歷劫?”我道。
“是的呢!”白菩道。
我:“……”無話可說。
“但是就只給金十兩?你們未免也太坑了吧?”我盯着那‘給金十兩’,越看越覺得心臟疼。
“誒呀,花念君也要自食其力呀。”
“呵呵。”
“哎……吾是知道花念君肯定對這個銀兩不滿意,但是啊……花念君!其實仙宮一直都很窮!”白菩一把握住我的雙手,誠懇道。
“呵呵。你把你這些柱子拉到人間去,我還不信仙宮會缺錢。”我將手抽回來,無情道。
“誒呀,畢竟我們神仙呢,是住在天上,你看看吾,貴爲仙界之主,一年到頭來還不是隻能下凡兩次,而且都只能待半日,吾是十分不願的。”白菩說的可憐兮兮的。
“對了,其他神仙下凡,也像我這樣,直接就去了?”我疑惑。
“嘻——不是吶,因爲花念君你融合了桃木之軀,你原本的仙軀至今還未找到,所以花念君你現在算是半人半仙,無需像其他仙君一樣,他們渡劫便是要從出生開始,你只需依着你這副身軀下去便可。”白菩道。
“所以死的時候還是會痛?”我問。
“其實不管花念君你是人是仙還是鬼,都是會痛的哦。”白菩道。
“如果我在下面死掉,會真的就死掉了嗎?”我問。
“嘻嘻,花念君……你前世可是仙哦。”
“那又怎樣。”
“除非花念君你前世是人,死後魂魄在人間飄蕩七日,便自會消散。不然,若是仙,你的仙軀可是在天上的,死後自是要回天上的。若是鬼,‘引路人’也不是閒着的,他們會送你會鬼界的。”
“鬼和仙無論在人間死多少回,到頭來還是各回各家,人死了卻就是真的死了,這對人而言不是太過於不公了嗎?”我道。
“規則就是這般定的,就算是吾也改變不了呢。”
“嘖……煩……我去毀了規則。”我咬牙道。
“嘻嘻,花念君真的是在說笑呢,規則若是毀了,到頭來天下大亂,誰來負責呢?但是……如果花念君你那麼着急着尋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呀,你得要先找到你原來的仙軀,毀了他,你纔可能真正的死去……”白菩又搖起了扇子。
“哦,還有,你此次下凡會和你的仙軀有關哦。”白菩停下搖扇子的手,對我道。
“……”
“行,我知道了。我去。”我道。
“那就走吧。”白菩笑道,他突然拉住我,我眼前場景一換,就到了一片白色的霧海。
“花念君做好準備呀。”白菩在我身後道。
“就,不能走正常點的程序?”我怎麼有種他要把我推下去的感覺,心裡有點慌張。
之後我就感到白菩撫上我的背,輕輕一推,我整個人向前一傾,直直的扎進了那片不見底的霧海。
“祝花念君找到心上人呀!”白菩喊道。
你大爺的心上人!
“你至少告訴我她叫什麼吧?!”我朝上方喊到。
“‘她’姓yè——”白菩的聲音在空中迴盪。
你到是告訴我是那個“yè”啊!
來不及開口,之後我便昏了過去……
……
“哞——”
“噠噠噠——”
“籲——”
“誒,阿婆,這個菜怎麼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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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的糖葫蘆……”
……
耳邊全是馬蹄聲、牛車聲、小販們的販賣聲。
我緩緩睜開眼,眼前先是一片淡綠色,我眨眨眼,幾抹陽光透過嫩葉灑在我臉上,溫溫和和的。
“知了——知了——”樹上的蟬鳴不斷。
我緩緩直起身子,發現自己落在一片樹林裡,聽剛纔的聲音這兒應該離大道不遠。
我晃晃頭,扶着身旁的樹站起身來,看到不遠處有條小溪,溪水十分清澈,我走到溪水旁,看着水中的倒影,心中十分慶幸,白菩那個不是人的東西還給我留了件衣。
倒影中那人身着一襲白衣,明眸皓齒,風度翩翩,英姿颯爽,生得一副好容貌……
好,打住。我賭十文錢,我這幅樣子和三年前相比就沒有什麼變化,只有細看纔會覺得滄桑了許多……畢竟這三年也沒有好好過人該過的日子啊……還有因爲融合桃木之軀的原因,我的頭髮短了半截,就比肩長了那麼一寸。
不行,這副容貌還是得遮一下,當初白菩讓我下凡最多也就兩三日,還是那種姑娘家婚服都穿好了,最多我自己再穿個婚服就可以完事的事。(當然,都被我逃了)現在這個不一樣,不計歷時,不計地點……一不小心就可能碰見熟人……好吧,我承認我是害怕碰見阿暮,跟母上大人和師父都好解釋,跟他就……頭大。
好後悔當初對自己的容貌太過自信,不肯跟師父學易容術,現在用幻術撐着的話又累人,哎……只能待會兒去尋別的辦法了。
我整整衣冠,走上大道,和熙熙攘攘的人羣一同來到了城門之下。
有五人高的紅鐵城門大開,城門內是一片繁華之景,兩側都有士兵守衛着,百姓們都有序的朝着右側的木柵子裡過去,城門正中是車馬經過的地方,我擡頭看去,一塊巨大的黑木匾子,上面寫道:蕪城
記得師父和我說過:北有竭漠,南有錦、蕪,中有華安,西北璃珀,西南赫。他們各自稱王,只是竭漠,錦,蕪與華安是同盟關係,錦,蕪城與華安更有些附屬的意味。不過那是三年前的說法了,現在……還不知曉。
師父還說,蕪城:蕪湖爲海,魚米之鄉,水國之都,水神庇佑。
這般說來,先前往我家後山行個四五十里就可到天極山,天極山又是華安國和璃珀的分界線,那我想回去,可離的不就太遠了?!不行,還是得想辦法搞個地圖來……
“誒!那邊那位公子!小心車馬!往這邊過!”有個守城門的士兵朝我喊道。
我迅速閃入了人羣,剛纔我看那木匾看的入迷,差點整個人都要走到城門城中央被過往的車馬輾了,多謝那小夥子了。
進了城門,便是入了花花世界。喧譁的街市,熱鬧非凡。
四層樓高的小酒館、茶室、飯樓,推着木車賣糖葫蘆的人,人羣中嬉戲打鬧的小孩子,個個粉雕玉鐲的好生可愛,紅豔豔的花燈,有賣香包的姑娘,琳琅滿目的飾簪、畫扇,再往前走,還有壯漢舞着大刀,表演着噴火的雜技……
怪不得那羣神仙總是想下凡呢,若不是仙規嚴,沒幾個神仙能下凡,不然這人間要被他們玩成什麼樣了?
“誒誒,你們看那個白衣公子,長的好俊俏啊!”
“噓——你們小聲點,別被他聽見了!”
“也不知道有沒有婚配……”
距我五步遠的閣樓下,幾個衣裳華麗的大戶小姐,她們搖着團扇,掩着脣,好看的眼睛一直朝我這邊瞟。
我:“……”
當沒看見吧……
“賣面具——賣面具——大人五十文一個,小孩二十文一個——賣好看的面具咯!”前方有小販,吆喝着賣面具。
“老闆,我要一個。”我走到鋪前,選了個能遮住上半臉的白色面具,對賣面具的老闆道。
“好嘞!這是給公子您的,拿好咯。”
我又隱隱約約聽到幾個姑娘在這般說道:
“誒,他怎麼遮起臉了!”
“那面具一點都不配他!”
……
呃……有時候聽力太好也不是個事兒……
我付了錢,和小販道別,這樣,我的歷劫之路便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