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下來,通過無數次現場實踐已經總結出了十多種不同性能鋼鐵的配料表,不敢說次次成功,卻也八九不離十。
每次琢磨出一種新配料表、試煉出來一種性能嶄新的成品都能讓他高興好久,成就感滿滿,渾身充滿了幹勁兒,立馬又去琢磨下一種,樂此不疲。
而帶他進入新世界的人就是眼前這位年輕的皇帝,在他心目中皇帝既是君王又是老師,做爲臣子要忠君,做爲學生要尊師。
但不管是忠還是尊,放着西山那麼多煤鐵不去開採利用,非要跑到幾百裡之外開新礦、建新廠,太不符合常理,必須問清楚。
“極多?呵呵呵……振之啊,你有些坐井觀天了。和開平衛、灤州的煤鐵比起來西山只能算小芝麻。朝廷正在籌劃新政,屆時會有很多車廠、織造廠、農具廠、肥料廠、香皂廠、榨糖廠新建,對石灰、鋼鐵的需求量非常大。
石灰窯沒太多技術,太耗費人手,朕打算把它交給各地商賈去經營,但鋼鐵廠是國之重器不可輕易與人,只能再苦一苦你了。”
西山的煤鐵是啥品質,做爲鋼鐵學院的畢業生,洪濤必須很清楚。而且永定河距離京城太近,經常面臨水患,不宜建造大規模綜合性廠區,最合適的替代區域的就是後世的開灤礦。
“臣懂了,回去之後馬上安排人手,定不負聖望!”聽了皇帝的解釋,李之藻既不問新政內容是啥也不管在何處建廠,欣然領命。
“有沒有什麼困難?”洪濤就喜歡這種只關心手頭工作的人,做爲技術官員最好少摻合政治,搞來搞去根本玩不過政客,還把本身特長給耽誤了,兩頭都不落好。
“……若是能再添些人手是最好的了。”李之藻也沒假客氣,悶頭想了想,還很想出一個來,只是提的時候底氣不太足。皇帝一直反對僱傭當地農戶採礦挖煤,只允許在流民中挑選。
但流民成分太複雜,品行良莠不齊,吃苦耐勞又踏實肯幹者十不存一,嚴重拖累了生產進度。若沒有皇妃家裡人幫忙管理,光靠他一個人真顧不過來
“人手好辦,你先去選址探礦,很快就會有大批青壯可供挑選了。”如果李之藻上個月提出這個要求,洪濤還真沒啥好辦法,但現在不光有了,還管飽。
只要遼東開始撤離,肯定會有一些當地漢人入關,全都馬上分配土地不現實,各地新建的工廠纔是安排他們的好去處。
“那臣就沒困難了,只是上次陛下所講永不生鏽的鋼鐵,臣琢磨了好久仍無所獲,能否再講一遍?”
還是老樣子,只要皇帝說能解決李之藻就不再追問了。但他也不是啥都不關心,比如說新穎的配料,哪怕聽過一遍了,還是想再聽聽。
“此事不急,你且去把趙士禎喚來,朕還有事情吩咐,待閒下來再講不遲!”可洪濤真沒心情閒聊不鏽鋼,那玩意靠目前的冶煉技術還造不出來,哪怕知道配料表也沒用。
“陛下,臣有禮物奉獻!”與兩手空空登上馬車的李之藻不同,趙士禎不愧是官二代,在人情世故方面練的是童子功,哪怕天賦不咋地依舊有所得。“拿上來!”雖然被召見的都是皇帝親信,但隨行的錦衣衛大漢將軍依舊嚴格執行了規定,除了人之外不許帶一切物品靠近。
“咣噹……”被大漢將軍搬上來的是兩口箱子,外表看着都差不多,荊條編制一尺半見方。可重量明顯不同,有一口箱子極重,差點把健壯的大漢將軍腰閃着,砸在車廂地板上鏗鏘有聲。
“這是……”按照規矩,不明物體也是不能由皇帝親手觸碰的,王承恩馬上起身掀開箱蓋,然後就傻眼了。
箱子裡端端正正擺放着一個油乎乎的鐵疙瘩,說圓不圓說方不方,周遭有幾圈很深的凹槽,好像叫螺紋,但和馬車用的螺栓又不太一樣,是斷開的。
“嗯,有點樣子了……試過嗎?”見到此物皇帝也起身湊了過來,左看看右看看,還不嫌油污雙手抱起翻動。
“回稟陛下,臣已經試過兩旬了,除了銅環材質軟硬還有些不盡如人意,效果與尋常前裝火炮毫無差別。但裝填起來卻省了諸多步驟,快兩倍不止!”
趙士禎笑得很陽光,邊回答邊從箱子裡拿起兩張紙,對着上面的圖案比比劃劃,那表情好像是在給皇帝介紹新選入宮的答應。
“儘快安排生產吧,朕會與李之藻、徐光啓打招呼,讓鐵廠和機械廠全力配合。”皇帝也是邊聽邊點頭,輕拍着鐵疙瘩居然跟着笑了,那動作、那眼神,比看到嬪妃還美。
有了這個鐵疙瘩,火炮才能真正成爲戰爭之王。它的全名叫斷式螺紋炮閂,是後裝火炮的關鍵部件,作用就是既方便從炮筒後部塞入炮彈,又可以保證很好的氣密性。
後裝炮的思路歐洲人很早就有了,16世紀葡萄牙人使用的佛郎機炮本質上講就是一種後裝炮。它的優點是射速快,缺點也很明顯,氣密性不足,造成射程和威力都比較弱,無法和同時期的前裝滑膛炮抗衡。
但歐洲人沒有放棄,一直都在試驗探索,經過300多年的研究終於搞出了炮閂,徹底解決了後裝炮管的氣密問題。
最初的炮閂分爲兩大類,楔形和螺紋。顧名思義,在炮管後部堵上一塊類似楔子的鋼塊,利用炮管內部的膛壓擠壓銅製金屬環變形進行密封,叫楔形炮閂。
螺紋炮閂說白了就是一顆大號螺栓,直徑和炮管內膛相仿,通過螺紋擰進炮管後部,從而達到密封的效果。
從氣密性方面比較,螺紋炮閂比楔形炮閂效果好,重量也輕。但它的加工難度更高,同時操作複雜,每次都要把螺紋擰到頭才能裝入炮彈,然後還得再擰緊,射速遠不如楔形炮閂,更適合用在不要求射速的大口徑火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