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知鄔愛卿打算代替你家父家母如何解決此事?”皇帝悶咳一聲目光犀利道。
“……微臣以爲,五殿下與家妹的婚事並非絕對不可,向來皇子成婚除了兩情相悅之外,便是門當戶對鞏固皇權的必要手段……”鄔滌的話被皇帝大聲打斷。
“鄔滌!你倒是真不怕死什麼都敢說!”皇帝的威嚴霸氣盡顯,鄔滌拱手低頭一動不動等着下音,手心裡都是冷汗,不怕是裝的。
久到讓人心驚肉跳快撐不下去時,皇帝總算又開了口,“你繼續說。”聽不出喜怒,卻讓人感覺如置身冰窟。
“家妹與皇子結親對於鄔家來說固然是光宗耀祖穩固家族地位的好事。雖說家妹一廂情願心儀五皇子不假,可不得寵的五皇子身有頑疾命不久矣也是真。然而皇上偏偏執意選定五皇子與鄔家結親,對於家妹來說女兒家心思可能會不管不顧只求相守,可對於整個鄔家來說,外面那些流言蜚語豈能充耳不聞。”一番話下來,鄔滌心如擂鼓額角滲出了冷汗。
“哼!鄔滌!你還真是什麼都敢說!”皇帝還是這句話,使得鄔滌心底壓抑的火氣直竄腦門。
“微臣惶恐,皇上,外面傳言皇上一意孤行將病入膏肓的五皇子塞給鄔家,是爲了羞辱我鄔家,說皇上忌憚鄔家在朝中勢力獨大,是有意打壓鄔家勢力。想我爹爹二十多載拼死駐守邊疆,與西域蠻子經過多少場血戰,爹爹百折不撓誓死效忠皇上,如今卻被如此羞辱,微臣不服!”說到這裡鄔滌聲音哽咽忍不住紅了眼眶,看在皇帝眼裡倒顯得逼真。
又是良久的死靜後,皇帝嘆息一聲道,“鄔滌,朕知曉你與五皇兒走的近,你只是來爲他求情的吧?何必編那些子虛烏有的由頭。”皇帝眯着一雙老奸巨猾的老眼不放過鄔滌任何神情。
“皇上,與五殿下相處這段時日,微臣親眼目睹五殿下在一身頑疾下苟延殘喘地活着,任誰見到也難免生出憐憫之心。微臣想爲五殿下說情不假,可微臣身爲我啓煙國的臣子與鄔家之子,更重視的是家國大義,爹爹拼死守護家國效忠皇上,此乃我鄔家榮耀無比的家族聲望!絕不允許被世人褻瀆!”鄔滌年輕的面容一派凜然與決絕,話說的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又是許久惱人的沉默,鄔滌心焦如焚,卻只能耐心等着皇帝喘氣。
“鄔滌,那你此番見朕主要是爲了什麼?是想讓朕收回成命,將五皇兒與鄔曦兒的婚事作罷嗎?”皇帝問得犀利。
“……”君無戲言,鄔滌心下一陣掙扎,她沒多少把握皇帝會同意自食其言,更關鍵是孃親對於這樁婚事的態度,若是真因她取消這樁婚事,鄔曦兒如何她不管,只怕孃親會……怎樣想她?
“鄔愛卿,朕在問你話,你是想讓朕取消這樁婚事嗎?”皇帝似乎很有耐心又重複一遍。
鄔滌想到褚江拓還在地牢受罪,眼神一定,“微臣不敢,微臣只求皇上能夠對於這樁婚事莫要太過強求。皇上太過執意強求,反倒讓有心之人看來顯得另有所圖。五殿下也好,鄔曦兒也罷,他二人的婚事任其自然發展即可,能成最好,不成便作罷。如此倒顯得皇上您寬容大度無心耍弄權勢。旁人也不好再污衊鄔家蓄謀欲將如何,已成爲皇上的眼中釘被故意打壓。”她動了動發麻的脊背等着最終結果。
又一陣沉默,皇帝笑呵呵地開了口,“還是鄔愛卿深謀遠慮啊,不愧是鄔大將軍之子,智勇雙全,實乃我啓煙國之福啊!那就照鄔愛卿所言罷,朕也累了,沒力氣與這些不肖子慪氣,退下吧。”皇帝咳嗽兩聲一臉疲憊的擺擺手。
鄔滌杵在原地不動,直到皇帝貌似疑惑的擡頭看向她,“皇上,請恕微臣多事,五殿下隔三差五體內頑毒發作會生不如死,而且那毒發之症越來越嚴重,微臣斗膽懇請皇上赦免五殿下大不敬之罪,放五殿下出地牢,否則,五殿下可能熬不過這幾日會折命在那地牢裡。”鄔滌硬着頭皮說完,半晌等不上皇帝表態,她便直直跪下來頭磕在地上。
“皇上,五殿下身有頑疾不說,還有失語症,他向來沉默苟活任人宰割,於世人毫無威脅迫害。如今眼看五殿下頑毒至深無藥可治命不久矣,微臣懇求皇上就饒恕了五殿下,讓他此生最後的時日能夠活在日光下,莫要終結在暗無天日的地牢之中。”鄔滌深深三叩頭不起,心裡有多恨,態度就有多誠懇卑微。
“罷了罷了,就依鄔愛卿罷。”皇帝疲憊至極的擺擺手。鄔滌再次叩頭謝恩後告退,極速退出壓抑的大殿。
“鄔滌?!”突然一聲沙啞的低喚,阻止了鄔滌疾步如飛的衝勁兒,她慌急尋聲望去,竟然看見……鬍子拉碴滿臉淚痕的……
“趕車的?!你怎麼在這裡?!他呢?!”鄔滌手抖的厲害過去一把揪起墨厭,死死盯着他乾裂的嘴脣,生怕他說出讓她無法接受的話。
“鄔滌!你快想法子救救主子!他真的會死的!我求求你救救主子!求你了!”墨厭給鄔滌跪下要磕頭,被她狠狠一把揪起來。
沒死!大美人兒沒死!“快!帶我去找他!快!!”鄔滌顧不得多說,抓着墨厭就橫衝直撞往宮門口飛去。
“鄔統率!是去地牢嗎?!跟屬下來!”盧傲的聲音背後響起,鄔滌緊急轉身飛至他面前。
“皇上同意赦免五殿下了嗎?”盧傲仍有顧慮擔憂。
“是!快帶我去地牢!!”鄔滌這話是衝盧傲吼出來的。看着她通紅的眼睛,盧傲立即轉身帶路。
陰冷潮溼的地牢昏暗一片,處處都彌散着死亡的味道。有盧傲的令牌,三人暢通無阻進去地牢,找到了關褚江拓的牢房。
透過粗壯生鏽的鐵欄看到地上那一攤白色時,她的心瞬間凝固成冰,她感覺那裡只有一攤白衣,全然沒有人的身軀存在,她的呼吸在這一刻停止,一動不動猶如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