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太子同母的五皇子甘沛求情,加上太子傷得不重,長泰本來也不是太想責罰次子和三子,沉了會臉後終究還是藉着這個臺階下來,最終不過是訓斥了一番,讓他們在太子傷愈後再親至東宮賠罪了事。至於蘇如繪,甘沛既然已經爲兩個哥哥求情,皇后自然也不能不替她說了幾句話,何況蘇如繪畢竟是外臣之女,長泰就將她交給了皇后帶回未央宮處置,自己丟下幾個兒子在東宮善後,急忙去西福宮探望據說剛醒的貴妃去了。
不過,長泰臨走前,卻沒忘記按照甘沛的建議將墨夜處死。
“墨夜是父皇親自賞賜給二哥的,弟弟和太子哥哥、三哥都羨慕的緊,二哥平日裡更是當成了寶貝,若不是剛纔怕父皇震怒責罰兩位皇兄,弟弟說什麼也不敢提出讓它給太子哥哥賠罪。”甘沛滿臉歉疚的道,“只是墨夜雖然重要,但兩位哥哥更重要,還請二哥不要怪弟弟剛纔的話啊!”
甘然靜靜看了他一眼,忽的淡淡一笑:“五弟這是說的什麼話?”
“若非五弟求情,二哥與我還不知道會惹父皇怎麼生氣,今日的情分哥哥們記下了,五弟日後若有什麼事,哥哥們絕不袖手!”甘棠笑得情真意切,甘沛卻彷彿沒聽出他的話中之意一樣,招手讓人把已經奄奄一息的墨夜擡上來,看着甘然微笑道:“弟弟想着,父皇既然吩咐將墨夜處死,此事宜早不宜遲,只不過墨夜是二哥的心愛之物,恐怕其他人都不敢也不忍下手,還是二哥親自來吧。”
“說起來都是我提出在上林苑放出墨夜的,過錯在我,還是我代二哥動手就是。”甘棠目光一閃,示意一旁的侍衛將佩劍遞過來。
然而甘沛卻攔住了,一臉感慨道:“三哥,你豈不知墨夜乃二哥視同掌珠之物?若是死在你手裡,可別傷了兄弟情分!”
甘棠自小在太后膝下承歡,自不會被他這番話就與甘然生罅,瞥他一眼:“五弟這話說的,難不成在你眼裡,你二哥就是這麼不通情理、心胸狹隘之輩?”
甘沛一心想催促甘然親自動手,不留神說錯了話,頓時一窒,但他仗着年紀小,復一笑道:“弟弟心急說錯了話,兩位皇兄可不要見怪!”
“三弟莫要爭了,就讓孤以此一劍,向太子賠罪罷!”甘然出手如電,甘棠只覺手中一空,長劍已被抽出,一聲淒厲鷹唳響徹殿中!
鮮血飛濺,墨夜竭力瞪大鷹眼,不敢置信的看向甘然,猛然一歪,徹底斷了氣!
甘然反手將長劍插還鞘中,漠然道:“孤去看看母妃!”說着也不待甘沛和甘棠說話,快步轉身離開。
甘棠愣了愣,陰冷的瞥了眼甘沛,忙追了上去。
“二哥的劍法真好,不愧是父皇親自指導過的。”偏殿內,兀自傳來甘沛的輕笑聲。
…………
“楚王!”
甘然神色恍惚,被叫了兩聲都無反應,還是一直跟在他身後的甘棠用力一拍他肩,這才驚醒過來,卻見不遠處站着一個碧衣少女,神色複雜的望着自己,正是蘇如繪。
他愣了一下才道:“你怎會在此處?”
“方纔陛下讓皇后娘娘帶臣女回未央宮處罰,然貴妃娘娘醒來後爲臣女求情,皇后娘娘就將臣女送了過來。”蘇如繪低下頭道。
其實是這樣的,霍貴妃道蘇如繪之所以會去挑釁墨夜,還是因爲墨夜先抓鬆了她釵環的緣故,歸根到底是甘然沒看好墨夜,因此請求長泰不要重責蘇如繪。
長泰本來就很是憐愛貴妃,又見她懷着身子不可多思,便讓張安親自去未央宮告訴皇后,周皇后因受傷的是自己兒子,中間又牽扯到了貴妃暈倒與兩妃脫簪,本就覺得此事不好沾手,自然做個順水人情把人送到西福宮任憑霍氏處置了。
說起來,最可憐的是墨夜。
蘇如繪心下黯然,若早知道自己挑釁墨夜會引出這麼多事,她絕不會任性。此刻看到甘然神色恍惚,知道必是因墨夜之死的緣故,只是她還不知道墨夜竟是甘沛迫着甘然親手殺的。
“貴妃娘娘怎麼樣了?”甘棠見甘然不說話,只得出面圓場。
“臣女來的時候,正見餘院正親自抓了藥去熬,陛下這會正在裡面陪着娘娘,說是沒事了。”蘇如繪道。
甘棠眼珠轉了一轉:“既然如此,那我先去永信宮告訴母妃一聲,回頭再來看霍母妃。”
“臣女恭送三殿下。”
甘棠離開後,蘇如繪咬着脣,小聲道:“對不起,我……”
“你怎會出現在杏林裡?”甘然驀然道。
蘇如繪大驚,刷的擡起頭來:“不是你讓墨夜傳信叫我去的麼?”
“我讓墨夜傳信?”甘然一怔,眼中頓時恢復了幾分清明,“我從未帶墨夜去過玉堂殿,它是怎麼能給你傳信的?”
蘇如繪頓時瞠目結舌!她隨即想起另一件事:“我在除華宮時曾託你傳話給我三哥,你後來可是泄露給了他人?”
甘然不防她忽然提起這件事,搖頭道:“那日我未能遇見你三哥,所以什麼都沒說,本來打算再過幾天尋個機會與他說起,誰料你就出了事,那個食盒是我失策了。”
“那晚秀婉去取晚膳,紅鸞失蹤,有人叩門,我以爲秀婉歸來,或者是我三哥……不想卻是……衛羽青!”蘇如繪話說到這裡,長廊那邊轉過幾名宮女過來,見到甘然忙施禮覲見楚王。
甘然道了句平身,淡淡道:“既然父皇在裡面,那孤就不進去了,煩請蘇小姐回頭轉告母妃一句,明日孤再來請安罷。”
“臣女謹記!”蘇如繪也恭恭敬敬的道。
“蘇小姐,娘娘剛纔聽說皇后娘娘把您送來了,讓我們招呼您先去閣子裡坐一坐呢。”見甘然已經離開,其中一名宮女忙上前道。
“勞娘娘惦記了,娘娘現在懷着皇嗣,怎麼還敢讓她爲我費心?”蘇如繪不假思索的作出感動之色,一邊隨手褪了個金釧塞進那宮女手裡,一邊跟上她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