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雪貴人的寶鴨金釵出事以後,大周皇后褒姒痛感後宮風氣的敗壞,親自奏請明貢,派上大夫程榮進駐管理皇族事宜的內府,對太監的勒索受賄惡習,進行整肅。
“啓稟皇后娘娘,臣經過幾日的精心查賬,發現內府的虧空甚大,還有,各宮的總管太監,仗着主子的權勢,暗中收受地方官員的賄賂,僅僅是這次西巡的路上,便超過十幾起,請皇后娘娘過目。”驪山蒹葭宮,上大夫程榮奉命覲見,將檢查內府的賬本,上呈給了褒姒。
褒姒鳳目微睜,細細將卷宗看了一遍,輕啓丹脣道:“程榮大人,這些事本宮自會上報給王上,但是你也要守口如瓶,千萬不要把結果流傳到外邊,以防小人作祟。”
“娘娘所言極是。”程榮拱手拜服道。
驪山的晚風,蕭瑟而又婉轉,縈繞着桂花和芙蓉的香氣,使得蒹葭宮一帶使人心曠神怡,明貢白日在驪山水龍書人殿處理完政務後,未時便擺駕蒹葭宮,興致勃勃地來看褒姒。
“臣妾姒兒給王上請安。”阿喜打了細簾子,褒姒款步上前,嚮明貢行了一禮。
“起來吧,姒兒。”明貢眉目欣喜,趕緊親自扶起褒姒。
褒姒便執着明貢的手,趁機將程榮上呈的內府卷宗遞給了明貢。
明貢展開一看,不由得雙眉緊鎖道:“真是沒想到,僅僅在後宮,腐敗就如此嚴重!”褒姒在一旁接話道:“這也難怪,皇宮是天下權力最大的地方,權力濫用,壓迫國法,自然會給一些宵小之徒,造成機會,上回王上賜給雪兒的金釵,竟然都被太監當人情賣了,就是明證。”
明貢頓時搖搖頭道:“姒兒,寡人這幾日氣憤的,就是這事,你說,連寡人恩賜妃子一樣東西,都有人敢從中變相勒索,貪污發財,你說他們的膽子有多大!”
“王上,懲治腐敗,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總要從根源抑制權力濫用,完善制度,纔是根本的辦法。”褒姒顰眉述說道。
“喔。姒兒,說着說着,咱們又把事情從蒹葭宮聊到朝政了,這都是寡人的錯,本來這次西巡驪山,就是爲了讓你輕鬆輕鬆,能夠多笑一會子,沒想到,還是讓你這個賢后費心了。”明貢眉開眼笑道。
“啓稟王上,昨日奴婢親眼看見,小主一展笑容了,是雪貴人來的時候的事。”這時,褒姒身邊的阿喜,趕緊喜滋滋地插話道。
“笑了就好,姒兒,說真的,寡人許久都沒有瞧見你一展笑容了,一朵解語花,總是顰着眉,愁眉苦臉的,就是憋也會憋出毛病來。”明貢執着褒姒的柔荑,細細地端詳着褒姒的嬌容。
褒姒淡淡地抿着嘴道:“王上,臣妾也不知道怎麼搞得,只是笑不出來。或許是習慣了。”
“那寡人也不能天天帶着雪貴人,來看你一展笑容呀。”明貢不由得欣欣然逗趣道。
“王上說笑了,現在,恐怕連雪貴人在這,我們小主都笑不出來了。”阿喜嘟着嘴,嘟囔道。
“你這個丫頭,倒是越來越俏皮了,說說看,爲什麼你們小主笑不出來。”明貢樂滋滋地注視着阿喜。
阿喜趕緊說道:“啓稟王上,自打我們小主開始派程榮大人嚴查內府太監,外間便又開始流傳有關我們小主不利的流言蜚語了,而且說得極其難聽,什麼妖孽呀,禍國呀,說得跟從前瑾皇妃在的時候一個樣,我們蒹葭宮是吃過誹謗苦的人,所以請王上一定要做主。”
“阿喜,在王上面前,休得唐突。”褒姒衝着阿喜一使眼色道。
“唉,阿喜,你們小主顯見得又是得罪人了,這樣吧,姒兒,內府的事,你暫時不要管,寡人派姜氏協理就可以了。”明貢撫了撫褒姒的雲鬢,怡然下旨道。
水龍書人殿,今日驪山的朝政並沒有往日那麼繁忙,堆在明貢面前的奏摺,不超過二十本,明貢欣然召見丞相陸凱、上大夫程榮、將軍呂靜等人,商討驪山離宮的事宜。
“諸位,寡人這次召見你們,是想聽一聽你們的建議,如何讓皇后在驪山過得舒心,一展笑容?”明貢出人意料地說道。
王公大臣們面面相覷,感到十分突兀,只有丞相陸凱諂媚地啓奏道:“皇后娘娘自西巡以來,一直悶悶不樂,臣等也有所耳聞,若是皇后娘娘不舒心,那王上也自然不能欣然處理政務,所以讓皇后娘娘高興,確實是一件朝政大事,臣斗膽,向王上建議,在驪山離宮,弄一些新花樣,博取皇后娘娘的一笑。”
“陸凱,你說得倒是有些意思,說說看,應該如何去辦?”明貢頗感興趣地注視着陸凱道。
“臣認爲,乾脆在驪山臨時圈起來一座園林,從各地進貢一些珍奇異獸,供皇后娘娘賞完,皇后娘娘天性淳樸,喜愛動物,若是如此,必然開懷一笑。”陸凱喜滋滋地獻計道。
“好,愛卿說的事,就這麼辦,寡人命你在幾日內,完成此事。”明貢大喜過望道。
這一日清晨叫起,褒姒剛剛坐在梳妝檯前梳洗完畢,便聽到宮門前笑語盈盈,丫鬟們打了細簾子,果然是樂不可支的雪貴人,笑嘻嘻地給褒姒請安。
“雪兒,這麼早,便梳洗完畢了,爲何不再睡一會兒?”褒姒欣然執着雪貴人的皓腕道。
“皇后姐姐,聽說驪山山麓,王上派人圈了起來,弄了好多的小動物,養在裡面,雪兒聽紅兒那麼一說,便睡不着了,想早早地去玩一玩,皇后姐姐,聽說這些小動物,都是王上專門爲姐姐準備得呢。”雪貴人嬌憨地嘟着嘴道。
“咦?還有這麼有趣的事,小主,就連阿喜都想去呢。”正在給褒姒挽雲鬢的阿喜,不由得樂滋滋道。
須臾,褒姒帶着雪貴人和一干宮女,興致勃勃地來到山麓的新修園林,守園的太監趕緊下跪請安。
“姒兒,這麼早便出來遛彎?”這時,隨着一陣爽朗的笑聲,在太監宮女的簇擁下,神采奕奕的大周天子明貢已經揹着手緩步而來。
“臣妾給王上請安。”褒姒和雪貴人等,趕緊行禮。
“免了吧,姒兒,你看看,都是爲你準備的,這園子裡,有北邊進貢的麋鹿,還有浣熊,兔子,鸚鵡,金絲猴。”明貢喜滋滋地扶起褒姒,執着褒姒的素手,款步步入了園林。
褒姒一面欣賞着園子裡的風景,一面將嬌小可人的雪貴人,擎在身邊,還有阿喜、明月等丫頭,也跟在後面,信步遊覽。
“姒兒,爲何仍然不笑?”明貢專心地注視着褒姒面部的表情,見她眉尖似蹙,依舊沒有半點的笑容,不禁奇怪道。
褒姒怡然道:“臣妾只是覺得,把這些自由的動物,全部人爲圈禁在一個園林裡,實在太可憐了。”
“喔?”明貢不禁鬧了個大紅臉,繼續默默無語地走着。
水龍書人殿,灰心喪氣的明貢再度招來了陸凱和程榮,懊惱地向他們問計道:“兩位愛卿,上回你們建議的方案,寡人已經試之無效。你們再給寡人想想,究竟如何才能讓皇后真正開心一笑?”
程榮眼睛一轉,上前稟奏道:“啓稟王上,臣認爲,娘娘心胸寬闊,最愛欣賞田園風光,王上不如帶皇后娘娘到驪山的山下,以跑馬爲名,欣賞田園,或許,娘娘可以開懷一笑。”
“嗯,好辦法!”明貢再度喜上眉梢道。
次日,驪山山下金鼓齊鳴,明貢全身甲冑,威武不凡,駕馭着千里寶馬,帶領着王公大臣到原野上奔馳,褒姒和雪貴人雙雙騎着棗紅馬,跟在後面,一路欣賞着驪山的美景。
“姒兒,怎麼樣,這驪山的田園美不勝收,比起鎬京的朝陽宮來,要好多了吧。”明貢御馬湊到了褒姒的近前,再度柔聲地問道。
褒姒眉頭一緊,緩緩說道:“可惜,這天然的田園,在驪山行宮,卻是人爲造景佈置的。”
“姐姐說的真好,這驪山的原野,就是沒有一路上路過的好看。”褒姒身邊的雪貴人,樂呵呵地答話道。
眼看褒姒依舊是沒有笑容,明貢不由得垂頭喪氣,駕馭着寶馬向前悻悻然前進。
“程榮,陸凱,你們到底還有沒有好主意?讓皇后開懷一笑,寡人就這樣在驪山僵持着,真是度日如年呀。”水龍書人殿,明貢再度招來了神情尷尬的程榮和陸凱,虎着臉繼續問策道。
“啓稟王上,或許,皇后娘娘缺少的是刺激。”陸凱笑眯眯地回答道。
“怎麼個刺激法?”明貢愁眉不展道。
“或許,王上讓驪山的王公大臣賽馬,皇后娘娘會比較開心。”陸凱建議道。
“好,就這麼辦!陸凱,這賽馬的事宜,就交給你和程榮全權辦理,一定要激烈有趣,若是皇后真的因此開懷一笑,寡人重重有賞!”明貢眉開眼笑道。
這一日,驪山的臨時賽馬場上,旌旗飄飄,人喊馬嘶,興趣盎然的雪貴人,和阿喜陪伴在褒姒的左右,和宮眷們一起,興高采烈地觀賞着馬場上的萬馬奔馳。
“皇后姐姐你看,那個小紅馬,跑的好快!”蹦蹦跳跳的雪貴人,一面喜滋滋地指着馬場上的賽馬,一面樂滋滋地向褒姒介紹道。
褒姒欣然地望着飛快的駿馬,不由得觸動衷腸,喃喃自語道:“可惜了這些戰馬。”
“姐姐,您難道不高興嗎?”雪貴人怔怔地望着褒姒,一臉迷惑道。
“姐姐不是不高興,姐姐是擔心,我們大周最好的戰馬,竟然不在邊關,而在皇家,實在是太屈才了。”褒姒執着雪貴人的手輕聲說道。
“喔。皇后姐姐真有學問。”雪貴人喜滋滋道。
此時,在馬場正中的明貢,正在仔細地觀察,褒姒的一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