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官銀朵呆呆地坐在牀上,用薄薄的綢被包裹住自己,柔滑的綢衫輕貼着她被搓洗得炙熱緊繃的肌膚,方纔經歷過的事對她來說訪佛是場惡夢。

一個時辰以前,艾辰盼咐兩個婢女將她從頭髮到腳趾都要洗得乾乾淨淨,兩個婢女很盡責地用棉布仔細擦洗她。她從小到大不曾在陌生人面前裸過身子,所以一直很尷尬彆扭,拚命遮遮掩掩。

“姑娘的頭髮又黑又細又軟,絲緞一般的,真漂亮!”

“是啊,姑娘生得真美,皮膚也好極了,白裡透紅的,難怪少爺會看上你。”

兩個婢女由衷地讚歎着。

官銀朵努力表現自然,但兩頰卻一片通紅,儘管婢女對服侍主子沐浴這種事早已習以爲常,但對她而言,卻只有羞澀和難堪。

婢女將她的長髮小心翼翼地拭乾,細心地梳理整齊,然後又修剪她雙手和雙腳的指甲,最後才替她穿上水紅色的綢衫,把她送上牀。

她把紗帳從帳上卸下,圈抱着雙膝坐在牀上,這個擺滿了古怪東西的庫房,讓她覺得很陰沈、一很不安。

難道,她以後都要在這裡度過嗎?她想得背脊發寒。

隱約間,似乎聽見了腳步聲,她渾身寒毛直豎,更往牀角縮去,接着,她看見一雙手輕輕分開一紗帳,把帳子掛上帳。

是艾辰,他真的來了。她不安地縮在牀角,心裡很着慌,不知道艾辰會對她怎麼樣?他不是說她不用爲他生孩子的嗎?那他來幹麼?

艾辰緩緩在牀前蹲下來,望着她淺笑。

官銀朵只覺背部涼颼颼的,下意識用力裹緊身上的綢被,緊張得咬緊了牙關。

“別咬着牙,把牙關鬆開。”他微笑着說。

官銀朵呆住,這是怎麼回事?她從來沒有在艾辰臉上看過如此溫柔的笑容。

“過來。”他朝她勾勾手指,像在逗弄一頭小動物似的。

“這樣也可以說話。”她動也不動,不信任地看着他。

“我沒有要跟你說話,我是要看你。”他依舊笑得和煦,宛若春日宜人的暖陽。

官銀朵錯愕地呆望他令人目眩的笑容,不敢相信此時溫柔迷人的艾辰和白天冰冷淡漠的艾晨是同一個人!

“要看……這樣也可以看。”她狐疑地瞪着他,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麼鬼?

“這樣看不清楚。”艾辰搖頭輕笑。“或許你希望我上牀……”

“不要!”她驀然脹紅了臉,不情願地把身子往前挪。雖然他對她說不用她爲他生孩子,但她還是害怕他會對她做出什麼奇怪的事。

“躺下來。”他柔聲盼咐。

“要做什麼?”她全身又緊繃起來。

“我剛剛說過了,我要看你。”他輕輕挑眉。

官銀朵望着他意昧深長的笑容,心中的恐慌就愈來愈加深。

“你……是不是有什麼怪癖?”她怯怯地看他。

艾辰驀地綻開迷人的淺笑,官銀朵發現,在庫房裡的他整個人像放鬆了許多,面部線條柔和多了,臉上的笑容也增多了。

“每一件我買回來的寶物,進庫房的第一件事就是先仔細察看什麼地方有瑕疵,而且,我既然是寶物的主人,當然有權力賞玩。”他說。

“賞玩”兩個字讓官銀朵的神情像被判了極刑般羞憤,但是這一樁買賣是她自己開的價,把她賣了的人是她自己,事到如今,賣都賣了,她就算覺得再羞恥、再無助又能如何?

事實已無法改變。

官銀朵認命地躺了下來,閉上眼,緊緊咬住下脣,像只待宰的羔羊。

“以後不準咬嘴脣,咬出傷口不好看。”艾辰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的下巴,讓她鬆開牙齒。

聽見他的命令,她可以預想得到,以後不准她做的事還會有很多。

“把衣服脫了。”他盼咐。

官銀朵倏地睜開眼,驚愕地大喊:“爲什麼要脫衣服?”

“因爲我要看你。”艾辰輕聲低語。“類似的問題不要一直重複問可以嗎?”

“我脫了衣服之後,你想做什麼?”她戒備地揪緊衣襟。

“不做什麼,就只是看你。”他耐着性子說。

“就只是看我?”意思是,她得一絲不掛地躺在牀上任由他看?她難堪得不敢去想象那樣的畫面。甚至不相信他純粹只會看着她而不做其它的事。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你放心,我不會碰你。”艾辰微微一笑。

官銀朵半信半疑,雖然此時的艾辰笑容既爽朗又心無城府,但看起來卻更像是別有居心,她實在分不清楚他究竟是不是在玩弄她?

“你這麼說,我更懷疑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只看不碰,那種感覺就像看着一盤紅燒肉卻不去吃它一樣奇怪。

“人人都覺得我有毛病,你會這麼想並不稀奇。”他的嘴角漾着迷離的笑意。“衣服你要自己脫,還是我幫你脫?”

“我……我自己脫……”她急急地低下眸,瞪視着揪緊胸口衣襟的雙手,握緊的拳頭繃出纖細的青絲,襯得她的雙手益發雪白。

都已經是上了砧板的魚肉了,再怎麼想逃,不過只是垂死前的掙扎罷了。

官銀朵緊閉上眼,硬着頭皮豁出去。緩緩擡起雙手,她一一解開領口的盤扣,脫掉水紅色的綢衫扔到一旁,剩下的貼身肚兜掩不住她渾圓蛟好的曲線,她深深吸氣,手指顫抖着摸索肚兜的繫帶,然後輕輕解開。

艾辰看着她雪白的肌膚一寸寸**,在昏黃燭光的照耀下,宛若一塊潔白晶瑩的和闐玉,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嘆息地盯着躺在銀紅繡被上的雪豔胴體。

那日在“白帆樓”輕瞥她一眼,從她柔膩白暫的臉蛋就猜想得到她是一個擁有玉質般肌膚的女子,現在看到了藏在層層衣袍下的胴體,果然如他所料。

她的肌膚可貴不在於它如玉般的潔白,而是在於它白得有透明感,燭光映照之下,透出似玉非玉、似瓷非瓷的瑩亮光芒,而她豐潤飽滿的酥胸、薔薇花般的粉色蓓蕾、纖細的腰肢,柔軟細緻的曲線完美得像是上蒼的恩賜。

官銀朵緊緊閉着眼不敢看他,渾身僵硬得不敢動一下,雙拳握得死緊,隱隱約約感覺溫熱的氣息若有似無地吹拂着她的肌膚,一陣陣麻癢的顫慄緩緩在她身上每一寸蔓延,隨着氣息的遊移,她可以知道他正盯在自己身體的哪一個部位,這種被一覽無遺的恐懼感令她害怕得不敢喘息。

艾辰初次這樣近距離地看着光裸的女體,對她絕色的美驚歎之餘,也燃起了他體內男人的慾火。

但他並不想佔有她,不想讓她變成自己的女人,他要把她完美地擺在自己身邊,所以他的視線不敢停留在誘惑他的酥胸上,更避開她玲瓏腰身下足以催動他情慾的女性私密處。

“把身子放鬆。”艾辰把注意力轉向她握緊的拳頭,他執起她的手,輕輕扳開,把玩着她纖長的十指,她的每一瓣指甲都像薄薄的粉色玉片,可惜有些細小的傷痕破壞了美感。

“這些傷是怎麼來的?”他反覆撫摸着她軟綿綿的手心。

“我每天都要下廚,難免被魚鱗刮傷,或是被油燙傷,沒有廚子手上不帶傷的。”她無法形容手指被他揉弄的感覺,他的力道那麼的輕柔,像害怕不小心就會碰碎她似的。

“以後不準下廚。”他低聲命令。

又不誰!官銀朵驀地動了氣。

“手肘的這道疤是怎麼來的?”他又看到了一處小瑕疵。

“小時候爬樹摔傷的……你該不會又要說,以後不准我爬樹吧?”她不悅地隱忍着情緒。

艾辰輕輕一笑。“簡單地說,是以後不誰你再讓自己受傷。”

他的鼻息遊移到了她敏感的頸窩,她紅脣緊閉着,呼息莫名淺促起來。

“你檢查完了沒有?滿意還是不滿意?”她都已經快要羞死了,他到底要不要放過她?

“目前爲止還算滿意。”他握住一把烏黑柔細的長髮,輕輕披散在她如瓷儀玉的胴體上。“把衣服穿上,睡吧。”

官銀朵惶然不解地睜開眼,怔怔地看着艾辰走出庫房的背影。

他走了?

她無法置信,他真的沒有碰她一下。除了碰了碰她的手,他真的就只是靜靜地看着她而已,完全沒有對她做出張大嬸所說的肌膚之親。

在進艾府之前,她想象過多少種可能的遭遇和下場,但是完全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

全身緊繃的神經驟然放鬆之後,她才發現肌膚上已佈滿了一層細細的薄汗,她心不在焉地穿好衣衫,抱着綢被躺下,望見屋頂的天窗上掛着一彎新月,新月上方點綴着兩顆明亮的星,看起來就像一張微笑的臉。

看樣子,艾辰真的不是淫魔,他的屋子也並非淫窟,到目前爲止,她自己也沒有墜入煉獄的痛苦感受。他對待她的方式,真的就像對待一件珍奇寶貝,那麼的謹慎小心,那麼的呵護備至。

一萬兩黃金換來的是這樣的生活,她似乎沒有什麼可抱怨的了。至少艾辰不是什麼變態淫魔,她人也好端端的沒出什麼事,而大哥卻可以因爲有了錢而順利成親。不但如此,雙目失明、無法掙錢養家的大哥,從此再也不必爲錢煩惱,能夠照顧自己一家又能照顧爹的後半輩子,可以讓爹和大哥此生衣食無虞,她就算犧牲自己,被人家擺在庫房裡當一件寶貝對待,也是很值得的了。

夜深人靜。

官銀朵躺在牀上很久很久仍無睡意,覺得這裡的夜似乎異常寂靜,比她原來所住的雲霓大街還要安靜無聲。

艾辰應該睡了吧?偏偏她怎麼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

透過輕紗帳望出去,牆面上滿是艾辰的收藏品,除了玉器、瓷器以外,還有一尊尊姿態各異、表情生動的陶俑和石俑,影影綽綽的,彷彿全都在盯着她看。

她忽然感到惶惑莫名,腦子裡不禁涌起一堆古怪的念頭,那些陶俑或石俑也許都有千百年的歲月,更有可能是從深邃陰森的墓穴中出土的陪葬品,想象着那些陶俑和石俑伴着死人在地底長眠百年甚至千年,她就悚懼不已,寒毛根根豎立。

儘管把頭蒙進被子裡,但她還是覺得牆上到處都有眼睛在偷窺她,幽詭地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令她的背脊頻頻泛起寒意。

就在她精神緊繃,恐懼感瀕臨崩潰前,她迅速地掀開紗帳跳下牀,飛快地打開門衝出去,一路快步地穿過小花廳、內室,來到艾辰的臥房。她在房中的圓桌前坐下,自己斟杯茶一口氣喝光,心情慢慢平穩之後,才發現自己的背上全是溼冷的虛汗。

艾辰的牀帳深垂着,顯然早已經入睡了。她不敢再回房,只好待在艾辰的房裡呆坐着,屋內柔和溫暖的燭光慢慢驅逐了她心中的不安和驚懼。

先在這兒睡一下,應該不要緊吧?等天一亮她再溜回去。

可是萬一艾辰醒了,誤以爲她是來投懷送抱的怎麼辦?她拉緊前襟,在回庫房或是留在艾辰房裡之間猶豫不定。

都已經一絲不掛地被艾辰仔仔細細地看個透徹了,還有什麼比這個難關更難的?而且他並不會亂碰她的身子,若不要她生他的孩子,看來也不會與她有任何夫妻之實,她儀乎也不用太過於擔心了。

她自我安慰,然後安心地在桌面趴下,合上眼。

桌子好硬,她皺着眉頭,好半天才找到一個較舒服的睡姿,終於,她敵不過濃濃的睡意侵襲,沉沉地睡去了。

艾辰沒想到早上一醒來,居然看見官銀朵趴在他房內的圓桌上睡着。

爲什麼她不是睡在自己的牀上,卻跑到了他房裡?他怔然呆視着她熟睡的容顏,滿腹狐疑。

昨天夜裡,他一整晚沒睡好,官銀朵凝脂般柔美的胴體,始終在他腦海裡激切翻涌,一閉起眼眸,就看見她胸前稚嫩的花蕾在嬌弱地顫慄,那誘惑的景象,在他身上匯聚了一股股熱流,朝着下腹遊走,勾動他深埋的、幾乎陌生的慾望。

儘管他極力想斷絕自己腦中的意念,但那副絕色的女體卻總是在他腦海中留連不去。

他看上她,因爲她的五官長得極秀美,靈透澄淨的雙眸配上挺直的鼻樑和豐潤小巧的紅脣,是挑不出瑕疵的完美搭配,而一開始吸引他的,是她宛如上等美玉的肌膚。經過昨晚的證明,他的眼力的確不錯,只是他更加沒預料到,當一副活色生香的女體擺在他眼前時,他會完全失去定力。

他買她的初衷,只是想要收藏她的美,並把她養得更美,他並不想破壞這一份初衷,所以硬生生壓抑下體內蠢蠢欲動的熱潮。

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來,緩步走向庫房,輕輕地將她放回她的牀上。

他的收藏,只屬於這裡。

官銀朵睜開眼時,發現自己仍在庫房裡,仍在自己的牀上,她發呆了半晌,忘記自己昨晚究竟有沒有去過艾辰房裡?

擡頭看一眼天窗,天色似乎不早了,她下牀穿上繡鞋,走出庫房,看見一個小丫頭正在收拾小花廳裡擺放的早點。

“姑娘,您醒啦?昨晚睡得好嗎?”小丫頭伶俐地朝她一笑。

“很好。”官銀朵不好意思地笑笑。“請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已經過午了。”小丫頭捧起桌上的早點,笑說。“這些早點原是早上爲您準備的,不過因爲您現在才起身,早點已經都涼了,我先撒下去,再給您準備熱的飯菜來。”

官銀朵很吃驚自己居然睡了這麼久,平常這個時候在“白帆樓”,她都已經在大廚房裡忙翻天了。

“對了,艾少爺呢?”早點只有一人分量,原封不動要撒走,看樣子艾辰吃早點是與她分開的。

“少爺一早就到糧倉去了,通常要到下午以後纔會回來。”小丫頭笑着答。“姑娘先坐坐,我去給您端飯菜來。”

“真是麻煩你了。”官銀朵發現小丫頭笑起來嘴角有兩個小梨渦,很是可愛。

“姑娘別這麼說,少爺讓奴婢過來專門侍候您,做這些事都是應該的。”

“專門侍候我?”官銀朵詫異地看着小丫頭。她實在不習慣這種主僕關係,要是可以,她真希望凡事都自己來,―點也不想讓人侍候。

“是呀,我的名字叫杜鵑,+六歲。”小丫頭又笑。“以後姑娘有什麼事只管盼咐我去做就行了。”

“好,那就先謝謝你了。”官銀朵點頭道謝。她現在新來乍到,還是先隨着人家的規矩吧!

“拜託姑娘,以後別跟我說什麼謝不謝的了,沒有主子向奴婢道謝的事呀!”杜鵑噗哧笑道。

“我還不算主子。”官銀朵連忙搖手。

“這兒都是少爺說了算,少爺說姑娘是主子,您就是主子。”杜鵑笑着捧起早點走出去。

官銀朵茫然地呆站着。

少爺說姑娘是主子……

杜鵑的話竟帶給她淡淡的喜悅感,艾辰確實兌現了他對她的承諾,她會有少夫人的頭銜,有了這個頭銜,爹和大哥就可以放心了。

熱騰騰的飯菜很快就又送過來了,官銀朵正在梳妝檯前梳洗自己,杜鵑看見她自己在動手梳頭髮,急忙過來接下她手中的梳子。

“姑娘,我來吧!”

“梳頭髮我自己來就可以了,這種小事不用麻煩你。”她向來都隨便給個髻盤在頭頂就算了事。

“不,少爺盼咐了,姑娘今天要給望仙髻。”杜鵑小心地爲她梳理長髮。

“什麼?”什麼望仙髻?她聽都沒聽過。

“這是少爺的盼咐。”杜鵑笑了笑,手法熟練地梳起一個看起來很複雜但是卻很美的髮髻。

官銀朵從來都不知道,髮髻也能梳這麼多的花樣,而且梳起來的樣子,像極了雲霓大街字畫攤上賣的仕女圖。

“杜鵑,你好厲害,我從來都不知道仕女圖上的髮髻真的梳得出來!”她驚異地讚美。

“當然梳得出來呀!我從六歲就開始幫小姐們梳頭了,沒有什麼髮髻難得倒我喔!”杜鵑笑說。

“你六歲就在這裡了?”官銀朵訝然看她。

“是呀,老爺在碼頭看見我,看我無親無故的,就把我帶回來了。”

“艾老爺是大好人。”官銀朵聽過不少艾老爺善心的舉動。

“少爺也是大好人。”杜鵑接口說。

官銀朵微愕。艾辰是大好人嗎?到此刻爲止,她看不出他的良善面,只覺得他這個人霸道得很,而且古里古怪的。

“姑娘,請更衣。”杜鵑從梳妝檯旁的紅木櫥櫃裡取出一套顏色鮮麗的衣裙,準備替她換上。

官銀朵畢生沒有穿過如此華麗的衣裙,裙間繡着一朵朵的雲彩,一走動就美得飄飄若仙。

“這……不會也是少爺盼咐要我穿的吧?”她傻了眼。

“是呀,是少爺的盼咐。”杜鵑笑着答。“少爺還盼咐,姑娘要素顏,臉上不許上胭脂。”

官銀朵深深蹙眉,從頭到腳都得依着艾辰的喜好打扮,她怎麼覺得自己像個隨艾辰擺佈的人偶?

“姑娘,飯菜要涼了,您先過來吃吧!”杜鵑沒給她時間發呆,在小花廳內替她布好了碗筷招呼她。

官銀朵坐下來,看了一眼菜色,然後挾起一塊鴨肉送入口中,鴨肉鮮甜的滋味讓她胃口大開,她很快地開始吃起來。

“對了,這附近有沒有廚房?能不能自己做菜吃?”她有點手癢。

杜鵑疑惑地看着她。“姑娘,您要自己做菜吃?”

“我手藝不錯的,有時候也會做點想吃的菜來吃。”她這個人沒什麼興趣喜好,就是愛拿鍋鏟做菜。

“您想吃什麼,我去盼咐廚子做來給姑娘吃。”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要自己做菜。你不知道,我本來就是大廚喔!”她有些得意地笑說。

“不可能的,少爺不會準姑娘下廚。”杜鵑緩緩搖頭。

官銀朵驀然想起昨晚艾辰對她說的話──以後不準下廚。

她烏黑的大眼粹然被陰霾籠罩,忽然胃口盡失。

“我吃飽了。”她把碗筷往前一推,默默地起身往外走。

“姑娘,少爺盼咐,姑娘可以在附近隨意走動,但是後花園和正屋先別過去。”杜鵑望着她的背影喊道。

官銀朵心中不快,暗暗抱怨着。艾辰還說不是把她當籠中鳥養,她現在的處境明明就跟籠中鳥沒有什麼差別。

她提着雲朵般的裙襬,漫無目的地四處亂逛。她知道艾辰還沒有跟他的家人處理好她的事情,所以她不往容易遇見人的園子裡去,反而挑了一條僻靜的小徑走,四處看着風景散心。

小徑不知通往何處,但從小徑上長滿了青色的蒼苔,還有路旁石頭上爬着密密的苔鮮來看,應該是很久沒有人走過了。

她猶豫着不知該不該再往前走,回頭看,自己也似乎走了頗長一段路,想了想,她還是訣定再往前走走看看,若是真沒有什麼再回頭。

走過一道桑榆栽成的圍籬,她意外地看見一間小茅屋,茅屋上有塊小巧的木匾,寫着“天然園”三個字。再往裡面走,她看見一口土井,井旁有汲水用的轆轤,更令她驚訝的是,土井周圍全是泥地,泥地上有一畦一畦的菜田,只是早已荒廢沒有人耕種。

她無法想象,富豪之家艾府裡頭居然會有菜園?這菜園是爲誰闢的?以前,是誰在這裡種菜?現在爲什麼不種了?

官銀朵心中充滿了好奇,再往前走,繞過圍籬之後,看見裡面有間殘破的屋舍,粉牆上的漆已經都剝落了,曲折的遊廊上也爬滿了青苔。

明知道這是沒有人居住的院落,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腳步,緩緩走進長滿雜草的庭院。

忽然間,她看見庭院一側有一大排桂花樹,開着淡黃色的、白色的還有丹紅色的花,淡淡的桂花香撲鼻而來,令她心曠神怡。

“這些桂花樹沒有人照料,實在太可惜了,連名貴的丹桂樹都有,竟然棄置在這裡沒人理睬?”她摘下一枝開了白色小花的銀桂,放在鼻尖嗅聞着。

“三奶奶?!”

官銀朵忽然聽見駭異的驚呼聲,嚇得回過頭來,看見一個年邁的老僕瞠圓了眼,容顏慘白地盯着她看。

“我不是──”她剛想出聲解釋,那老僕卻彷彿受了極大的驚嚇,轉身便跑。

官銀朵疑惑地走出院落,看着老僕踉蹌的身影愈奔愈遠。

三奶奶?

她迷惑地望了望四周,再低頭看着手中的銀桂。

誰是三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