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倫從餐館回來後,就給BENNY打電話報平安。他說:“我在你包裡放了一點錢,告訴你一下,免得你又象上次一樣,很久都沒發現。”
她很吃驚,這是不是他在變相地叫她去把孩子做掉?她問:“你——給錢我幹什麼?”
他趕快聲明:“是給你買點有營養的東西吃的,你不要想到別處去了。你現在需要休息,就暫時不要來打工了吧,跑來跑去的,當心——跑出問題來。”
她撒嬌說:“可是我想來——看你——”
“我可以來看你嘛。”
“你沒車,又沒駕照,怎麼來看我?”
“沒問題嘛,全城的TAXI都是我的車。”
她想,他真是瘋了,從機場到餐館就花了六十多塊,如果從A城坐出租到B城,那還不得幾百塊?即使不花錢,她也不敢讓他來B城看她,怕萬一傳到李兵耳朵裡去,李兵會拿咪咪出氣。B城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丈夫和女兒在中國,如果有人無意當中講起這一點,那BENNY就會知道她在撒謊了。
她推脫說:“我在這裡是跟別人合住的,而且我住在客廳裡,你來了——不大方便——”
他好像很識趣,沒再堅持,只說:“你好好休息,不要跑來跑去了,太累——”
剛好下一個星期是她移民面談的時間,雖然面談安排在星期一,但因爲是早上十點,她得在前一天就飛到C州去,她決定那個週末就不去打工了。
雖然她的“老朋友”還沒來,但她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她這次沒懷上孕,因爲她在“老朋友”來之前兩星期左右開始,就會覺得乳房脹痛,一直要痛到“老朋友”來爲止。
那次從A城回來之後,她就開始覺得乳房脹痛,所以她知道那天的確是危險期,但她顯然沒有“中招”,可能是因爲她在上面,讓寶貴的生命資源都流失了,也可能是她本身就不容易懷孕。她的小指頭很短,還不到無名指的第一關節處,算命的說小指短的人“子嗣少”。她有點相信這種說法,因爲她這些年來,很少採取避孕措施,但她也很少懷孕,所以她總覺得咪咪是上天憐惜她纔給她的,特別珍貴。
如果她這星期不去打工,也許BENNY會以爲她做了流產手術,那她關於懷孕的謊言就不會被拆穿了。
她知道自己撒了這麼多謊,罪孽深重,如果被他發現,肯定是不會再愛她了。她唯一的安慰就是她對他的愛是真而深的,她沒在愛情上撒謊。
她知道他也有事瞞着她,但她相信他不告訴她一定有他的理由,而且一定不是壞的理由。要麼是現在時機不成熟,要麼就是告訴她會對她有害。
她自己猜想他瞞着她的就是他以前犯過法,因爲他說過:“生錯了地方,長錯了地方,做錯了選擇,走錯了道路。”但她相信他不是一個壞人,如果他犯了什麼法,那一定是被別人操縱、被環境所迫的。她想幫他,即使要她去替他坐牢她也願意,更別說他坐牢的時候她等他了。但她不會逼着他告訴她,更不會逼他去自首,他是一個聰明智慧的人,如果他說“現在還沒到時候”,那就肯定是沒到時候。
星期四的時候,她就跟BENNY打了一個電話,說她這個星期有點事要辦,不能來店裡打工了,請他告訴老闆一下。他馬上就猜到ABORTION上頭去了,緊張地問:“Isitaboutthebaby?Youdecided?Yousure?”
"Yeah。”
“Youwantmetogowithyou?”
“不用了,你說過讓我揸主意的——”
他說:“我說你揸主意——並不是說你非得——這樣——”
她安慰他說:“我知道,不過我——的學習的確很忙,以後——再說吧。”
他沉默了一陣,說:“Baby,Iloveyou.Takecare.記得給我打電話。”
星期五,她給BENNY打電話,說一切順利。他在電話裡安慰她,叫她好好休息,說以後還會有很多機會。
她聽着他的聲音,淚水浮上眼眶,就象真的剛剛做掉了兩個人的結晶一樣。她被自己這種真假不分的活法嚇壞了,覺得自己現在不是在tellthelie,而是在livethelie了。會不會BENNY和他的愛只是她想象出來的?會不會有一天,她完全清醒過來,發現她的生活里根本沒有BENNY這麼一個人,那該怎麼辦?
她趕緊到學校去幹活,做那些網頁,寫那些報告,編那些程序,只有做這些非常具體非常技術性的東西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還沒瘋掉。
星期六,她自己開車到機場去,把車停在那裡,然後去乘飛機。到達C城後,她在預先定好的旅館住了下來,休息了一下,就到C城到處走走。星期天,她大半時間是呆在旅館裡看靜秋給她的那些面談準備資料,她自己也準備了一些問題和答案,她都過了幾遍,爭取爛熟於心。
星期一,她按移民局定的時間去了加拿大領館,雖然她的面談時間是上午十點,但她一直等到中午十二點還沒輪到。移民局的人辦事太慢了,她也不知道他們在問些什麼問題,爲什麼需要這麼長的時間,搞得她很緊張。她有點餓,只好跑到外面一個賣熱狗的攤子上買了一個熱狗,匆匆忙忙吃了兩口就跑回等候面談的地方,結果發現移民官也吃午飯去了。
一直到下午兩點才輪到她面談,象靜秋說的那樣,主要是考察她在加拿大生活的能力,也問她既然已經到了美國了,爲什麼還要移民加拿大。她如實說了家屬簽證不順利的事,在抱怨美國的同時,把加拿大狠狠誇獎了一通。
移民官又問她如果加拿大移民辦好了,她是馬上到加拿大去生活還是在美國把書讀完。她很堅定地說:當然是到加拿大去生活,加拿大這麼美麗幸福的地方,她嚮往已久了,再說她也迫不及待要跟家屬生活在一起,而且她可以到加拿大唸書。
移民官還問了一些小問題,就說:你通過面談了。
她高興萬分,連連感謝移民官,心裡很感慨,還是加拿大好啊,移民官這麼友好,哪裡象美國的簽證官?防你跟防賊一樣。她注意到加拿大移民官很多是女的,而且大多數都不是白人,而是亞洲人,歐洲人,還有她說不出人種的人,看來真是個移民的國家,一個男女平等的國家。
她走出移民局,就給一切該打電話的人打電話,有的在家,有的不在家,只要她能抓到的,她都跟他們分享這一好消息。然後她也給BENNY打了一個電話,他又安慰她,叫她好好休息,她纔想起自己是剛做了流產手術的人,剛纔太高興了,差點露了馬腳。她很遺憾不能跟他分享這個好消息,只好重重複復地說了很多遍Imissyou.他也不厭其煩地Metoo了很多遍,還在電話裡給了她很多的吻。
她乘晚上的飛機回到A城,然後拿了自己的車,開回B城。她看看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就來給李兵打個電話,先旁敲側擊一下,看他有沒有在護照的問題上做手腳,再決定怎樣彙報面談結果。
李兵似乎還在睡覺,被她的電話吵醒了,有點不耐煩。她試探着問:“你——找到咪咪的護照沒有?”
“沒有。我也懶得找了。”
她心裡一喜,還沒想出應該說什麼,就聽李兵說:“我已經找熟人搞了兩個新護照,把舊的掛失了。正想打電話給你,讓你再弄一張新表來,我跟咪咪去籤一次證,這回護照上沒有那些拒簽章了,應該好籤一些了。你也在那邊把錢多存一些,聽別人說,你錢存少了,我們就籤不到。”
她一聽說他換了新護照,就已經暈了,後面的都沒怎麼聽清楚。她支支吾吾的問他在說什麼,他又重複了一遍,她才聽清。她應付了兩句,就掛了電話。
她馬上跟靜秋打電話,帶着哭腔說:“這怎麼辦?他把舊護照掛失了。我真後悔那時沒告訴他護照在我這裡,如果告訴了,他可能就不會申請新護照了。”
靜秋安慰她說:“這些事是很難預料的,沒有誰長了後眼睛,能預料到今後會發生的事。也許你當時告訴他護照在你這裡,他會生你的氣,覺得你藏着護照是有外心,那他說不定不光掛失舊護照,還把你女兒領回去了。”
“那現在怎麼辦?不是得把他也辦到加拿大去了嗎?”
“現在可能只有把他也辦過去了。他到了加拿大,一定會有很大改變的,說不定慢慢地就變得可以接受了,”靜秋開玩笑說,“除非你在這邊已經有了新歡。”
她支吾着,不敢說是有新歡還是沒新歡,她知道靜秋沒跟丈夫離婚,所以她也不敢說BENNY的事,怕靜秋會覺得她不道德。她問:“在加拿大是不是離婚要容易一些?”
“當然是要容易一些,但也不是沒困難的。現在的問題是,你不把他辦來,你女兒就來不了,所以基本上是別無選擇。一步步來吧,先把女兒弄到加拿大來,再想辦法把女兒弄到美國,然後再做離婚的打算。”
她打完電話,心裡很感謝靜秋:幸好那時靜秋勸她別把李兵從移民申請中劃掉,不然的話,他手裡握着新護照,一旦發現移民沒自己的份了,他還能讓咪咪走?現在真的只能象靜秋說的那樣,一步步來,不能指望一步登天,馬到成功了。
她打了個電話,告訴李兵移民面談通過了。李兵高興極了,連聲說:“啊,我在中國的日子總算快熬到頭了。現在這個破單位,工資這麼少,早就不想在那裡幹了,他們還說我不遵守上班時間,把我除名了。”
她一聽說他被除名,心裡冒起一股無名火,知道他肯定是忙於打麻將,沒好好上班,單位纔會把他除名。但她知道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用,便交待說:“那你抓緊辦你自己的公司吧。”
“我自己的公司,不出國也辦不起來。不過現在好了,我可以把這個消息告訴我的合夥人,他們就知道我離出國又近了一步了。”
她抓緊機會說:“你一定要把公司的事抓緊,別的事都不要多操心,免得分了心,公司的事辦不好了。”
李兵表功說:“我沒答應李虹在我這裡住,我還經常去看咪咪。不過我覺得於真待咪咪不好,到底不是親生的,有點虐待咪咪,搞得咪咪象寄人籬下一樣。”
她不相信於真會虐待咪咪,但她也不想跟李兵擡槓,只想把他穩住別去把咪咪領回來,就說:“咪咪的事我會跟於真談,你不要太分心了。移民的事,可能幾個月之內就搞好了,你花點時間學學開車,學學烹調什麼的,到這邊來了用得上。”
“你以爲學開車那麼容易?要花錢的,我自己又沒車,求別人都是錢字開路——”
她知道他又在要錢,但她知道他是個無底洞,寄多少都可以瞬間消失在牌桌上。她說:“我只是說說,你自己看有沒有不要錢的機會學車。這段時間我手頭也很緊,因爲剛跑了一趟C州。等我手頭寬裕點了,我想辦法寄點錢給你。”
李兵說:“好啊,我們一個姓‘許’,一個姓‘望’,我這段時間就等着你救濟我了。不過你放心,等我公司一辦起來,我就有錢了。”
過了幾天,她的“老朋友”來了,推遲了幾天,如果不是上次驗過孕,她可能還會空歡喜一場。她決定這星期去餐館打工,雖然就一個週末沒去餐館,但她覺得好像已經很久沒看見BENNY一樣,很想念他。
她沒做過流產,但她知道在中國做了流產都有一個月休息的。她系裡有個女老師做過好幾次,每次請假一個月,大家就知道是做過流產了。
但她知道美國這邊沒有這種習慣,因爲她讀研究生的時候,有一個女外教,是個美國人,那時她有個同學是結了婚的,因爲做流產請假休息一個月,那個女外教聽說了,很不理解,說美國女人不管是流產還是生產,都是馬上起牀就到處跑,有的個把星期就上班了。
她生孩子雖然是剖腹產,下面也是淅淅瀝瀝流了一段時間的東西的,所謂“產後惡露”吧。她好像聽說流產之後也會這樣,所以她想她現在來“老朋友”正好,BENNY會以爲那是流產之後的現象。
她這個星期當然是不能跟他做愛了,但她可以用別的辦法讓他HIGH。他現在正當年,這方面的要求肯定是比較強的,她想讓他盡情享受“性福”,因爲她除了讓他“性福”,她還能爲他做什麼呢?人都是喜歡新鮮東西的,象上次那樣變換一個姿勢,他就好像特別興奮,所以她這次也要讓他盡情地享樂一回。
不過她真的不知道那些“歪門邪道”的技術細節,只在色情雜誌上看了一點皮毛。她想起老闆說過包包連吃香蕉吃冰棍的機會都不放過,用來苦練基本功,就突發奇想:我是不是也來練一把?但她根本不知道怎麼做,從何練起?
她拿出做學問的勁頭來,跑到系裡的電腦房裡做RESEARCH,上網搜尋這方面的東西,還真搜到不少,文字畫面都有。但畫面DOWNLOAD很慢,有很多還要收費,她轉而看文字方面的東西,居然還真有幾篇詳細介紹“口技”的。她躲在電腦房的一個角落裡看,看得膽戰心驚,生怕被人發現了。
她想,也許我該買個電腦了,每天跑到系裡來用電腦,真是太麻煩了。她在網上搜尋了一下,發現DELL正在搞促銷,有很多優惠,其中包括免費SHIPPING,於是就心血來潮地在網上買了一個手提電腦。
過了兩天,電腦就送過來了,她住的地方只能撥號上網,不要錢,她想這就夠了。她有很多作業都是用DIRECTOR和AUTHORWARE等軟件做的,這些軟件可以裝在自己的電腦上。一般的查查EMAIL,上上網,寫寫PAPER什麼的,撥號上網也能對付,她就不用每時每刻跑到學校去用電腦了。
她知道BENNY很愛打電子遊戲,她請她的一個同學爲她COPY了很多電子遊戲,存在CD上,準備打工的時候帶去給BENNY玩。
她還在一個網站申請了一個賬號,那裡有VOICEMAIL的服務。她還不太清楚有些什麼功能,但至少知道可以用電話往她的信箱留言,她馬上把她VOICEMAIL的號碼告訴了BENNY。他好像很喜歡這個新玩意,給她留了很多言,她把他的聲音存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