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獄寺一行人快要到達蘭達佐時, 已經進入初夏了。車窗外的田野,風拂過的蒿草一浪一浪的起伏着,偶爾有落下的綠葉貼到馬車的玻璃上, 然後又迅速的被風帶走了, 好像兩個嬉戲的孩子, 你追我趕的。
沒人修剪的蒿草長的出奇的茂盛, 對於一個成年男子來說, 大概有齊肩的高度。就在這樣一片濃郁的綠色中,間或能看見一頂淡黃色的草帽。因爲距離太遠,無法分辨出蒿草裡的是農夫還是稻草人, 只是後面那隻悶悶作響的牛是如假包換的。
相對於車窗外喧鬧,馬車裡顯得過於沉靜。相對而坐的四人, 各自懷揣着自己的心事, 窗外的景物只停留在他們眼中, 卻沒有進入心裡。直到馬車駛到一個廢棄莊園的遺址處。
閃過獄寺眼中的,首先是一種惡狠狠的厭惡, 接着,銳利的目光忽然柔和了下來。
‘謝謝啊,獄寺君,還有對不起呢。’
獄寺耳邊迴響的是綱吉的話語,看着這一片廢墟, 那天晚上的爆炸歷歷在目。還有那個下雪的早晨, 綱吉站在這裡的迷茫與悲慼, 現在都化成一叢叢的綠。
也許是心裡作用, 山本總覺得莊園廢墟里的蒿草長的比其他的地方更爲茂盛。是因爲這塊土地埋葬了太多的生命, 吸收了太多的養料的緣故吧。
如果不是綱吉執意要他們先出來,也許, 自己和獄寺現在也躺在這裡的某個地方,爲蒿草的茂盛提供養料。
然而,沒有經歷過那場爆炸的了平和藍波,很明顯沒辦法瞭解獄寺和山本現在的感受。
這片廢墟就和其他景物一樣,只在他們眼中停留了片刻,就離開了他們的視線。與此同時,遠方,一些不和諧的聲音吸引了四個人的注意力。
“探測器上都是火焰反應,看來前面交戰的是黑手黨。”
因爲離前方交戰的地點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山本只能從火焰探測器來推測。
“我們早就已經進入文森特的勢力範圍了,應該不會有人笨到在這挑事,敢主動挑事的肯定是文森特的人。”
獄寺冷靜的分析着眼前的情況,要到蘭達佐,這條路是必經的,前方沒有岔道,他們的馬車勢必要經過起爭端的地方。
雖然,以他自己的意願,能跟文森特的人大幹一架是再好不過的了,但是,如果讓Sawada家族站錯了立場,會影響綱吉的計劃。
“這是,快看,火焰點散開了一些後,這個是大空的火焰信號。”
這一句話,讓另外的三個人迅速的湊了過來。剛纔,太多的火焰點重疊在一起,山本並沒有看出有大空屬性的火焰。
“澤田的火焰信號要比這個大,初代也是。”
這種很直觀的現象,就算是不愛思考的了平也能一目瞭然。
獄寺長長的舒了口氣,只要出事的不是綱吉,他就能繼續冷靜的思考現在的狀況。
大空屬性的火焰並不常見,他在21世紀所見過的,綱吉自然不用說,密魯菲奧雷的白蘭雖然討厭,卻也是大空屬性,還有那個沒有部下在就是廢柴的跳馬迪諾。
“前面的是萊斯.加百羅涅”
獄寺恍然大悟,這麼容易想到的人怎麼到現在纔想起來。
“糟了,車伕,以最快的速度前進。”
即使是再遲鈍,山本也明白現在的狀況,加百羅涅有危險,但是讓他們都不明白的是,萊斯.加百羅涅爲什麼會在這裡。
萊斯.加百羅涅覺得自己的體力正在慢慢的枯竭,而眼前的敵人似乎殺意正濃。
他們清一色的穿着深紫色的,帶帽兜的長褂,眼睛以下的部分纏着同樣顏色的繃帶。帽兜的陰影打在臉上,根本看不清眼神,也不知道是什麼身份的人。他們的這副打扮,彷彿就像傳說中的死神。
萊斯以右肩側靠在他們剛剛乘坐的馬車邊緣,以馬車做掩護,藉着強烈的日光,眼角可以瞄到敵人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來確認他們的位置。
熟練的給□□換上新的子彈,萊斯慶幸,還好綱吉爲他們提供了這種可以連發的□□,讓他們不至□□速慘敗,儘管,以現在敵我在人數上的差距,敗陣是必然,但是,不拼一下就放棄不是自己的風格。
剛剛填充完彈藥,萊斯就近距離的感受到震耳欲聾的玻璃碎裂的聲音,尖銳的玻璃以高強度迸射到他的臉上,溫熱的液體順着臉頰緩緩的留下,帶着一股令人厭惡的腥味。一顆子彈,穿過了馬車的兩層玻璃,在他耳邊擦過,萊斯能清楚的看見,那顆擦出去的子彈上附有綠色的火焰。
耳朵,被子彈擦過的地方除了灼熱的燒焦感覺,萊斯明顯的能感覺到陣陣麻痛,由耳朵傳致整個頭部。
萊斯強忍着麻痛,迅速的順着馬車的木製門板滑坐到地上,剛剛,他頭部所倚靠的地方,已被打成了一片焦黑,勉強還有幾絲木屑相連。萊斯腑下身子,在馬車底下可以看見敵人的長袍,但卻沒辦法清楚的看到腳的位置。
“可惡”
朝敵人大約是腳的位置連開三槍後,萊斯就一躍,跳到馬車的前側,然而,每一步都伴隨着子彈在腳邊的迸射。
子彈灼熱的氣息和打入底裡的震顫並沒有讓萊斯熱血沸騰,反而覺得自己體內的血液因爲上臂傷口的流失,越來越冷。
找到了一個死角穩定下來後,萊斯看了看左上臂的傷口,袖子被染的通紅。
“啊,啊,這種粘粘溼溼的感覺真不舒服。”
萊斯自嘲的笑了笑,明明子彈是穿過去的,並沒有停留在手臂內,但傷口擴散卻很嚴重,仔細一看,傷口周圍附着着紅色的火焰,就像剛纔,附着在擦過耳邊的子彈上的綠色火焰一樣。
‘難道是因爲這個火焰,傷口才會擴散?這個火焰,確實在那天晚上的爆炸中,綱吉君周身都圍繞着橙色的火焰’
但是,現在的情況不允許他進一步的思考,劇烈的運動導致萊斯不停的喘息,耳邊傳來的都是子彈進入肉體,悶悶的響聲,接着,是子彈穿過肉體後,液體突然噴濺的聲音,最後,就是大量的噴濺過後,已經開始變的有些粘稠的液體滴答滴答與地面接觸的聲音。
這一連串的聲音周而復始的在這個戰場上重複着,偶爾會伴隨着肉體燒焦的糊味。萊斯不明白如此混亂嘈雜的戰場,他怎麼能把血液流失的聲音聽的如此清楚,大概是人對血的一種本能反應,但是,他實在是不想通過聲音去想象這個畫面,那隻會讓自己的血液因爲恐懼而更加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