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米 精彩姐妹鬥法!
久不住在少教所,佔色需要帶走的行李並不多。
以前住的那間宿舍,在她和杜曉仁相繼離開後,一直都空着。裡面有用的東西,她基本早就已經拿到錦山墅去了。剩下來的那些東西,打包起來很簡單,一個行李箱,就把七零八碎的東西裝好了。
至於辦公室裡,東西就更少了。找了個紙殼箱,把東西往裡一丟,她幾個月的少教所心理輔導員的生活,就宣告結束了。
接下來,她需要做的,就是把該辦的手續都提前辦好。在少教所裡,她本來就不在編制內,只是與人事局簽訂有一份勞務合同,現在,只需要一份簡單的辭職報告,就可以走人了。
趴在辦公桌上,她很快寫好了報告。
所長辦公室裡,艾慕然一個人靜靜地坐在裡面,好像正在等她。
佔色走進去,徑直坐在她對面,臉上是帶着笑,客氣地說。
“艾所,麻煩你籤一下。這些日子,多謝你的照顧了。”
“不用客氣。”艾慕然挑了挑眉,接過她手上的辭職報告,也沒有怎麼看內容,‘唰唰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把報告夾在了一大摞文件的裡面,擡起頭看着她,“行了,剩下來的事情,我會去辦。現在你可以離開了,等新的輔導員到了,我會提前給你打電話,你再過來與她交接工作。”
“嗯,好。那艾所,這事兒就辛苦你了!”
她與艾慕然相處的時間不長,可慪氣傷肝的時間卻很多。像今天這樣心平氣和的說話,簡直少得可憐。然而,就在準備離開這個地方的時候,佔色環顧着熟悉的一切,包括這位以前覺得面目可憎、還總給她穿小鞋的艾所長,似乎也沒有那麼討厭了。大概這正應了那句話——蝨子不咬在身上時,怎麼都不會覺得癢。
她的話說得十分客氣。
艾慕然看着她,雙手合攏交叉着放在桌面上,不知道出於什麼考慮,又補充了一句:“去了新單位,要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可以打我電話。”
幫忙,找她?
佔色一愣,差點兒沒反應過來。
老實說,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種話會是艾慕然說出來的?她覺得自個的世界觀有些顛倒。
艾慕然垂下眸子,順了一下頭髮,好像對於自己地主動示好,也有一點兒尷尬,“當然嘍,你現在有了他做後臺,自然也不會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也幫不上你什麼忙。你不要想太多,我這麼說的意思,也就是跟你客氣一下。畢竟我妹妹在你家裡,爲你們添了不少麻煩,我這個做姐姐的……怎麼都得表示下友好。”
明顯自圓其說,卻難以自圓。
這樣彆扭的艾慕然,讓佔色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輕呵一下,她彎脣淺笑,眸底帶着促狹。
“艾所,你不用這麼急着解釋。其實吧,你是一個不錯的人。”
不錯的人?
對於她這樣的誇獎,艾慕然臉上突地一臊,差點燙到了耳根。
撩了她一眼,她沒好氣地說。
“得了,你少恭維我,以後我也不是你的領導了,也給你下不了絆腳石,完全沒有意義。佔色,我沒有騙你,我從來都不喜歡你,或者可以說我一直都是恨你的。……你大概永遠也不會理解一個女人喜歡了一個男人十幾年,卻連邊兒都沾不上是一種什麼感覺。”
呃……這算不算推心置腹?
佔色挑了一下眉,脣角的笑容擴得更大了。
“嗯,我理解你。”
艾慕然神色一凝,冷笑了一聲,“你別盡顧着做好人,我也不會領你這個情。反正你們這種學心理學的女人,心思實在深沉,我玩不過。今兒,反正你也要走了,有件事兒,我也不準備再瞞你。你還記得那一次,我帶你去參加關工委舉辦的慈善晚宴嗎?你知道我是爲了什麼嗎?知道當那杯橙汁潑到你身上的時候,我準備對你幹什麼嗎?”
慈善晚宴?
佔色錯愕了一下。
她以爲艾慕然不會喜歡提起那件事纔對。畢竟對於她來說,那天晚上撞入三個嫖客的屋子,還差點兒被人給強姦了的事情,並不算光彩。
實事上,那件事情的背後,權少皇從來沒有提起過,艾慕然更加不會說出去。但是佔色並非傻缺,什麼事情都不明白的女人。只不過,即便想明白了,她也不習慣去揭人家的短罷了。
想了想,她脣角帶出一抹笑意,表情淡定地直視艾慕然。
“呵呵,那天晚上,我要是聽了你的話,跟那個女侍應生去樓上換衣服,大概發生在你身上的那個橋段,女主角就會變成我本人了吧?而且,說不定結果,還會比你更糟,沒說錯吧?”
臉上不自在地僵硬了一下,艾慕然聳了聳肩膀,“他告訴你的?”
“不。我猜的。”
“你很聰明嘛。”
“還好,要不然,我還不早就被你給整死了?!”
甩給她一個白臉,艾慕然抿住了脣角。
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她還心有餘悸,交叉在一起的手,越來越緊,精緻的面孔上,浮出一抹淺淡的悲傷情緒來。
“那個時候,我知道他對你有意思。可是也不瞭解‘那意思’究竟有多重的份量……不過,我想,即使再怎麼喜歡,他也不可能會喜歡一個不乾淨的女人。所以,我對你,真的沒有安好心。不僅僅只是想讓你出糗而已,還找了一個男人在房間裡等着你……還有,我實話告訴你吧。如果當晚他沒有及時趕過來,就算你不跟那女侍應上去,也一樣跑不掉……結果,他爲了你,竟然那樣子對付我……”
心裡一緊,佔色彎脣。
“那你爲什麼,現在又要告訴我?”
艾慕然好像沒有聽見一樣,還在說過不停。
“另外,那天晚上吃飯,我們在包廂裡遇見你的時候,你被孫二手下藥,差點兒出事還記得麼?你以爲,他真的是在約我吃飯麼?錯了,他是故意在那裡等着救你的。而我,無辜地成了你們倆的犧牲品,還要打腫了臉充胖子。”
“……”
微微眯了眯眼,艾慕然大概憋得太久,好不容易可以在自個兒的情敵面前發泄,心潮起伏間,她苦笑着,說得有些凌亂,卻也真實。
“呵呵,你猜我爲什麼告訴你這些?我是想讓你知道你有多麼幸福,而我有多麼的不幸。如果不這樣……我的心傷得就不夠重,不夠痛。就沒有死心的勇氣……”
佔色默了。
丫又走文藝範了!
不過,不管以前怎麼損、怎麼鬧、怎麼恨。現在她要走了,過去的事情對於她來說,就算劃上一個句號。人的大腦存儲太有限,她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去計較那麼多的不愉快。
“艾所,每個人都會有氣血衝腦的時候,我始終相信,人心本善,沒有人真正願意披着一張醜惡的皮囊去面對世人。所以,從今天開始,我們倆的事兒,就算一筆勾銷了。”
頓了頓,她又笑着牽脣。
“不過,往後你要再惹我,我也不會因爲這句話就對你客氣。”
艾慕然臉耷拉了一下,望着她,嘴皮動了動,“謝謝。”
“呵,別酸了!”佔色勾了一下脣,臉上洋溢着一抹釋然的笑意,忍不住又勸慰了一句,“女人,要多善待自己,沒必要鑽牛角尖!”
“什麼意思。”
“你應該尋找自己幸福!”佔色彎脣淺笑,玩笑地揶揄說:“說再明白點兒。艾所,大齡剩女了,再拖,拖不起了!”
眉頭一皺,艾慕然愣了愣,呸了一聲,“別在我這兒賣同情心了啊!誰大齡剩女了?!佔色,我不怕告訴你,只要我艾慕然點個頭,追求我的男人可以從市中區排到少教所,你信不信?”
見她老氣橫秋地分析自個的行情,佔色心裡好笑,臉上卻正經點頭。
“我信,關鍵你得給人機會才行啊?”
艾慕然見她的頭點得特真實,心裡舒坦了不少。想了想,她又挑高了眉頭,一臉倨傲高貴的富家千金小姐樣子,十分鄙視地諷刺說。
“不過,我就樂意單着,你幹嘛這麼操心這事兒?喲唷,說了這麼老半天,你的意思,是怕我把你男人給勾走了吧?”
佔色扯着脣角就樂開了,“你要真勾得走,儘管去。”
斜睨着她,艾慕然低哼了一聲,“我是那樣人嗎!?”
佔色點頭,“你絕對是!”
“……你會不會太直了?”艾慕然惡狠狠地盯着她,轉瞬,又泄了氣兒,“行了,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裡去吧啊。我艾慕然垂涎你家男人全京都的人都知道。這件事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過,我垂涎了十幾年都沒有搞到手,現在更沒有什麼勝算。就算我想插足做小三,他也不會給我機會,你怕什麼?沒自信!”
佔色嘴角抽搐,脣角拉開嘲諷臉。
“靠!又要欺負人是吧?”
艾慕然挑眉,一臉不爽地瞪回去,“只准你侮辱我,不准我欺負你?”
翻了個大白眼兒,佔色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
“行了,不陪你瞎貧了!孫青要過來接我,算算時間她差不多快到了。我現在還得出去轉轉,跟大家告個別什麼的。艾所,我就走了哦,你不要太想我啊!”
艾慕然看着她,扶了扶額,一臉的受不了。
“我會想你?我早就恨不得你有多遠閃多遠纔好……不過,在你走前,我還有一句想對你說。佔色,你這個人我真是一直摸不透。看着你又傻又天真,其實比猴兒都精。看着你單純又善良,其實無恥又複雜……得了,說完了,去吧!”
無恥又複雜?
靠,臨別還不忘損她一回?
斂起笑容,佔色豎了一下中指,口不對心。
“多謝誇獎!”
果然。
她去辦公室和教學樓那邊,與同事和學生們短暫地告別了一下,不過才十來分鐘的時間,孫青就速度極快地趕到了。
她是直接進來的,替佔色提了那個大的行李箱,率先往外走。
佔色懷裡抱着紙箱,一步三回頭,衝樓上探頭的學生們揮着手,與孫青一前一後出了少教離開了。在汽車發動時,她回了一下頭,看向那有着高牆電網的看守所,還有與它一牆之隔的少教所。
這一回,心裡真應了艾慕然那句話——非常的複雜。
或者說,五味陳雜。
人要改變生活習慣,本身就需要一定的時間。而工作環境,其實也是習慣中的一種。一路上,佔色想着自己即將到來的工作變化,新的環境,新的人際關係,還要各種亂七八糟等待她解決的事情,腦子理着頭緒,卻越理越亂。
孫青腰傷徹底好了,心情似乎也不錯。
“佔色,咱們今兒還有時間,就不用急着回去了吧?這一個月你也悶壞了,剛纔與老大通電話,他說讓我陪你到處逛逛……”
“逛哪?”
“逛街啊!”察覺到她的回答不在狀態,孫青偏過頭來,瞅着她面色陰鬱的臉,輕‘咦’了一聲兒,“你怎麼了?就要高就了,還不開心啊?老大剛纔還說了,要在錦山墅爲你擺宴慶賀呢!”
“孫青!”
揉了揉額頭,佔色側眸過去,“我有個事兒,想現在去辦。”
孫青訝異了,“什麼事?”
遲疑了一下,佔色深呼吸了一口氣,調頭望向了前方的車流。
“去一趟紅璽臺。”
“啊!”孫青大吃一驚,握住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頓了頓,才吐出一口鬆緩氣兒來,“這個……佔色,這件事要先告訴老大麼?”
“不用!”佔色繃着個臉,語氣很嚴肅,“我想,我該自己去會會她。”
在錦山墅坐月子這一個月,她最想做的事情就兩件。
一件是親自去找一次呂教授,當面兒問問她關於自己封閉的負向記憶和唐瑜的置入記憶有沒有辦法剃除或喚醒的問題。另一件事就是去找唐瑜,那個她傳說中的姐姐,弄清楚她與自己,還有她們父母當年的那些事情。
而這兩件事相比較,她準備先去見唐瑜。
紅璽臺在三環上,繞過去足足花了一個多小時。
孫青帶着她上樓、摁門鈴、進屋,沒有遇到任何障礙。裡面看管唐瑜的人,一共三人,都認得佔色這張臉。雖然沒有權少皇的命令,卻也沒有阻攔她。只不過,見到她與唐瑜一模一樣的樣子,多多少少表情有些詭譎難明。
四室二廳的大公寓,房間很寬敞,設施很齊備,環境也很不錯。
看得出來,權少皇沒有虧待她這個姐姐。
今兒天氣不錯,外面陽光燦爛,客廳裡的光線也很充足。透過一扇大大的落地玻璃窗,陽光投射在意大利設計師營造的歐式風的牆壁上,顯得格外有質感,襯托得整體格調,更爲高雅大氣。
唐瑜端坐在沙發上,心靜性穩。見到她進來,沒有起身,只是淺笑一下。
“你終於肯來見我了?!”
佔色眯了眯眼,脣角微微莞爾,脊背卻挺得很直。
這個女人就是她的同卵雙胞胎姐姐?一個與她流着同樣的血液,來自同一對父母的女人?25年前,當她們都在母親體內的時候,幾乎曾爲一體?
多麼的神奇!
佔色心下琢磨着這件荒唐事兒,同時也在琢磨着沙發上的唐瑜。
老實說,她很有氣質。
一頭及腰的長髮幾乎與她一樣長。一張與她九分形式的面部輪廓上,帶着一種與她有些不同的疲倦和滄桑感。眉宇間,還能隱隱捕捉到一種無法用語言來描繪的淡淡傷感與落寞。
看得出來,她過得並不太好。
迎着她同樣在探究的目光,佔色勾起了脣來,回答得特別輕鬆。
“不是不想來看你,而是託了你的福,在家裡養了一個月。”
沒有責怪,也沒有隱晦,佔色說完這話,徑直坐在了唐瑜對面的沙發上。
孫青和另外三個監視唐瑜的女人,見狀互相對視了一眼,默默地退到了一邊兒去,留出了一個能讓她們姐妹倆好好談話的空間。不過,距離也保持在能照顧到佔色安全的範圍之內,非常的專業而合理。
剩下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互相對視着,空蕩蕩的空氣裡,就浮上了一種莫名的不安和浮躁來。
這是一種極奇怪的氛圍。
“喝茶麼?”唐瑜先開了口。
佔色眉梢一揚,搖了搖頭,“在陌生的地方,我一般不喝水。”
唐瑜一愣,大概沒有想到她會把話說得這麼直接,沉默了兩秒,才語氣沉重地苦笑了起來,“妹妹,你這句話說得可就不對了。這房子是四哥的,衣食住行也都是四哥的人在負責,我半點兒都沒有沾過手。你覺得這是陌生的地方麼?還有,你覺得是我讓你不安全,還是四哥讓你不安全?”
幾句話說得有力、有氣勢、有隱喻,而且咄咄逼人,十分會揣摩人心!
不過,佔色似乎沒有受到影響。
“唐瑜——”
她好像完全聽不出她話裡帶的那點兒曖昧意思,直接喊了她的名字,樣子看上去柔和帶笑,說出來的話,卻也是字字都帶着刺兒。
“我認爲一個聰明的女人,應該懂得審時度勢。如果你還想繼續住在這個房子裡,而不是住到低矮潮溼的監捨去,就應該改口叫我老公一聲妹夫,或者直呼他的名字。要不然,我想,你會失去住下去的親屬資格。”
“佔色!”唐瑜面色一變,手指猛地揪緊,“你怎麼這麼狠心?”
她狠心?
佔色自嘲地冷笑了一聲兒。
她能夠猜測得到,在唐瑜被置入了她記憶的思維裡,她現在尖酸刻薄的樣子,表現得一定就像電視劇裡惡毒女配的標準形象。只不過,明知道她心裡難受,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該是怎樣,就是怎樣。該是誰的男人,就是誰的男人。不管唐瑜的心有多痛,這些刺兒,她都得拔出來。要不然,讓她越陷越深,與肉融爲了一體,就會發炎潰爛,甚至不治身亡。
她喜歡速戰速決,不喜歡拖泥帶水。
接下來,沉了沉臉色,她就劍指要害,直奔了主題。
“唐瑜,你既然會催眠,知道置入記憶這說法吧?”
聞言,唐瑜面色再變,指尖揪得蒼白,“你怎麼知道我會催眠?”
“那還不簡單?”佔色雙手輕搭在小腹上,動作優雅自然,脣角緩緩拉開,語速放得極慢,配合着一點點牽開的笑容,像在念一個能直入心臟取人魂魄的符咒。
“你要不會催眠術,衛錯又怎麼會忘了放317資料的地點?你要不會催眠術,衛錯爲什麼會連你都想不起來?你要不會催眠術,少教所又怎麼會鬧鬼?你要不會催眠術,李小晨99999又怎麼會突然就精神分裂了,還越治越嚴重,結果不治而愈?”
她每說出一句,唐瑜的臉色,就會發生一次變化。
等佔色說完,她卻像鬆了一口氣,嘲弄地挑高了脣線兒。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認爲,這些事都是我乾的?”
佔色當然不確實,只不過權當試探,順便做了一次心理測試罷了。從她的表情,她已經分析出了七七八八,於是,也同樣鬆了一口氣,笑着說。
“唐瑜,其實我更想知道,你到底要跟我比什麼?比我強,你的生命會很有意義,很有存在感,還是會有更大的價值體現?”
唐瑜怔忡了。
實際上,在今天佔色找來之前,在唐瑜的心裡,是低估了佔色的。通過她之前對這個妹妹的瞭解。知道她人有些懶散,不愛計較,爲人低調,處事原則更是隻要不急眼兒,就不會對人尖銳。
她完全沒有想到,今兒兩姐妹第一次見面,她就會拿着尖刀,一刀一刀直往她的臉上招呼過來,差點兒就讓她應接不暇。
不過幸好,她比佔色受過的專業訓練更多。
很快,她就調整了狀態,語氣平和了下來。
“妹妹,我們是親姐妹。二十五年了,現在坐在這裡,最應該做的事情是敘舊,而不是吵架,對吧?!你說的這些東西,又有什麼意義呢?!我想,你今天來找我的目的,應該也不是隻想對我興師問罪的吧?”
佔色嘲諷臉一揚,鎖定了她的眼睛。
“對,我主要想了解清楚,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被人置入了記憶,到底知不知道你腦子裡那一段你與權少皇在依蘭的往事,其實全都是假的,不是屬於你自己的?”
嚥了一下口水,唐瑜驚詫不已,“你說什麼,我?”
“對,你。”
“不可能,你在開什麼玩笑呢?世界上哪會真有那麼神奇的催眠術?就算有,又哪裡找那麼厲害的催眠師?!妹妹,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倆現在結婚了,你不想承認那段往事,不想我們之間的關係這麼處着尷尬。這些我都懂。但是,你這個做法,會不會太愚蠢了,說出去,有人會相信?”
勾了勾脣角,佔色承認,確實沒有人會相信,包括她自己,如果不是呂教授的確認,還有俞亦珍的證實,她也不敢相信會有這麼荒唐的事情。即便相信了,她也花了很長的時間來說服自己。
靜默了一下,她看着唐瑜,說得很認真。
“到底是不是真的,只需要請呂教授來證實就行了。她是催眠學術界的權威,只要你肯配合,她應該有辦法替你找回屬於自己的真正記憶。”
“真正的記憶?我的?”唐瑜皺着眉頭,喉嚨裡咕噥了一句,聲音遲疑,似有不信,似有懷疑,更多的,還是一種抗拒與排斥,“不了,我想,我不需要再接受催眠,我很清楚我的記憶。”
佔色眸底水波一閃,“那你是想要這樣無限期的關押下去?”
關押?
佔色用了兩個極爲殘酷的字眼兒,打破了唐瑜粉飾太平的幻想。
瞥了她一眼,唐瑜的面色更加不好看了。
“妹妹,咱一個爹媽生的,你不要太咄咄逼人。我說過我不想與你爭什麼,我想要的只是孩子,我的小十三。我與四哥的事情,發生在六年前,雖然你是他現在的妻子,雖然這件事是有點兒荒唐。但是,你不能去改變過去,更不能改變我是小十三親生母親的事實,你又何必要逼我,誰知道你找那個呂教授,是想對我做什麼?我怎麼能那麼傻的配合?換了你,你能嗎?”
在跟她說話的時候,佔色一直在觀察她的表情。
從目前看來,除非她僞裝得特別深。要不然,她的臉上還真看不出來半點兒說謊的痕跡。這麼分析,呂教授的判斷應該是正確的,在唐瑜的腦子裡,確實存在她與權少皇的那一段記憶,所以纔會這麼傷心難過。
佔色也很鬱結。
自己遺失了的東西,卻被別人撿了去,這感覺並不美好。
看着唐瑜渾身的淡漠和憂鬱,她覺得這件事情,有必要找呂教授詳細瞭解一下了。如果唐瑜不能主動接受,那隻能讓她被動接受。只有排除了那些被置入的記憶,讓她想起真正的事情原委來,一切的事情才能繼續。
要不然,有着親生血緣,她與權少皇該拿她怎麼辦?
想了想,她的腦袋有點大,只能暫時拋開這個話題了。然而,當她問到唐瑜關於母親唐心柔與父親佔子書的過去時,她的回答,並不比從權少皇那裡瞭解的多多少。對於25年前的往事,她也是一頭霧水,一問三不知,只說唐心柔目前受了權世衡的控制,希望佔色想辦法,說服權少皇與自己合理,一起把母親從魔爪裡救出來。
這些話裡有漏洞。
可是,一時間,佔色又琢磨不透到底哪兒不對。
見她皺着眉頭直髮愣,唐瑜又喊了一聲,“妹妹。”
“嗯?”佔色回神兒。
“說到沒見過面的爸爸,我其實也很好奇。媽說他是玄學五術後代,占卜學的大師,你應該跟他學到不少吧?”
擡起眼兒,佔色看着唐瑜與自己酷似的輪廓,又想到父親,心裡突然軟了軟,抽搐得有些疼痛。可語氣,卻是說不出來的沉重,“爸爸死的時候,我才六歲,能學到什麼東西?我唯一會的那點皮毛,都是從他留下來的那些書裡自學的。”
“那正好。”
唐瑜眉梢一揚,“媽媽也跟爸爸學了一些皮毛,然後教給了我,我更是隻學得了一點兒皮毛。要不然,咱姐妹倆,來比試比試?”
比試?
看來唐瑜與她比較的心理,還真心堅如磐石呢。
不過,佔色沒興趣兒,“我不想比。”
“怎麼,你怕輸給我?”
對於唐瑜語氣裡的挑釁,佔色並不怎麼賣帳。
“你跟我比,有什麼意思?”
一隻手指擡了起來,無意識地在桌面上來回划動着,唐瑜看着她,一雙眼睛帶着一種強烈的渴望,“我就想讓人知道,我一定會比你強。”
“……”
佔色十分無語,“比我強,然後呢?”
“……沒然後了。”
唐瑜這麼沒心肝兒的話,可真把佔色給噎住了。
要不是見她情緒平穩,語氣表達清晰,思緒邏輯正常,她真的會認爲面前這個人女人的腦子秀逗了,必須得治療。
兩個人各懷心事,氣氛詭異地沉默了一會兒。
唐瑜不死心,坐到了她的身邊上,攛掇說:“這是算命,又不是賭命,你在怕什麼?比試一下,會掉你一塊兒肉咋地?”
彎了彎眼睛,佔色嘴角牽開,“行,既然你一定要比。那你說吧,比試什麼?”
見她同意,唐瑜的神經頓時亢奮了,心情似乎都好了起來,“在占卜術裡,最簡單方便直接的就是測字了。這樣吧,咱們倆各寫一個字,讓對方來測算一下彼此的後運,怎麼樣?!”
佔色點頭,“可以。”
唐瑜似乎深得真傳,胸有成竹,轉頭就叫人拿來了紙筆,兩個人就着沙發邊的茶几,寫上了一個字,然後又將兩張紙同時攤開在了茶几上。
同卵雙胞胎姐妹,難道真是心有靈犀?
唐瑜皺眉,佔色默了。
白紙黑字,清楚明瞭。佔色寫出來的是一個“字”色,而唐瑜寫出來的卻是一個“瑜”字,剛好正是兩個人的名字。
撥了撥腮邊的頭髮,佔色眯眼對着陽光,似笑非笑地問,“誰先來?”
唐瑜拿過佔色面前的紙,笑着說,“你姓佔,有真傳,當然我先來。”
“行!”佔色攤開手,身體往後一靠,脣上噙着笑,等待她的測字占卜。
唐瑜看着那個“色”字,語氣說得極爲緩慢。
“都說色字頭上一刀字,你卻寫個色字兒。第一,上面的‘勹’就是‘刀’,而下面的‘巴’字兒,在古象形文字中,是‘蛇’的演變,也可以做蛇字解釋。今年正好就是蛇年。蛇年有刀。妹妹,你流年不利,今年可能會有血光之災。第二,蛇主性,刀主刑剋,色爲陰陽交泰之基本。綜合來看,也就是夫妻刑剋,會對你們的夫妻生活有影響,從生理組織的變化,到心理的變化……如果不分開,恐有精神、健康和生命之憂……”
皺着眉頭,佔色靜靜地聽着,不置可否。
等唐瑜說完了,才微笑着挑眉,“多謝提醒,我會注意,不過……”停頓一下,她拿起了面前唐瑜寫的那張紙上,看着那個“瑜”字,接着說。
“你剛纔的第一點,其實我也想送給你呢?”
唐瑜驚了一下,問,“說來聽聽?瑜字,你怎麼解?”
遲疑了一下,佔色皺着眉頭,慢條斯理地分析給她。
“瑜字,按測字法裡的破解測法拆開,剛好是一王一俞,第一,山上老虎稱爲王,而你,正好是屬虎的,王即是指你。俞字再按破解測法拆開,部首‘刂’也爲‘立刀’,刀主刑剋。一人,一月,一把刀。唐瑜,在一個月內,你也恐怕會有血光之災啊。記得提防屬虎的,或者姓王的人。第二,還有一個隱喻。所謂,一山不容二虎,你寫出這個‘瑜’字來測,註定是孤獨的命數!”
對於她的說法,唐瑜聽得汗毛直豎,皺着眉頭有些不認同。
“你怎麼不說,俞通‘愈’,待我恢復過來,必然是王字命格?”
捋了一下頭髮,佔色笑了,目光清澈流轉,“那你怎麼不說巴蛇吞象,這是我要大展宏圖的意思?”
唐瑜不服氣,“玄學,我只是略略入門,就是按媽媽所教來解,並沒有誠心要詛咒你夫妻不和的意思。而你的測字解字,是在我那麼說了之後,接着我的話說,難道不是誠心?”
在她口口聲聲說到媽媽時,佔色不由有些恍惚。
既然爸爸會把佔氏祖傳的占卜之術教給她,證明兩夫妻應該很恩愛才對。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了那樣殘忍的結果?
依稀間,她的腦子裡想到了老爸執筆,老媽在旁邊紅袖添香的溫情樣子,不由有些唏噓。按照佔子書在測字術上題的字兒,她聲音喃喃地說。
“爸爸說,一個人的命格組成方式很多。替人占卜首先就得心存良善,靜下心來,才能解開命運的密碼。而實際上,按現代的科學說法,測字其實就是中國古代一種不成熟的心理測試,也是心理學在古代發展的高水平標誌。測字,也就是觀人。唐瑜,你看你現在心緒浮躁,困在自身的方寸之中,癡迷着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也就是占卜學上常說的迷了心,你算的東西,又怎麼可能算得準?”
“那你呢?”
在唐瑜不悅地反問聲裡,門鈴又響了。
不遠處地孫青看了佔色一眼,垂了眸子去開門。
進門的人,正是風塵僕僕趕過來的權少皇。門外面,還站着好幾個衣着黑衣的警衛,看那架仗,到像是來找人打架的。
佔色瞄向孫青,心裡就明白了。
她來了紅璽臺的事兒,孫青不放心,到底還是彙報給了他。
側身站了起來,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笑着問他。
“你怎麼也過來了?”
權少皇掃了掃屋內的情況,沒有馬上回答她。當然,他之所以會急着趕着過來,自然是怕她因爲那份親姐妹的情誼,在唐瑜這裡吃了虧,上了她的當。沒有想到一進門,卻見姐妹兩個坐在那裡好像談得氣氛還不錯。
太擔心她,大概走火入魔了!
權四爺俊臉上稍稍不自在,走近自然地攬住她的腰。
“你在做什麼?”
“呵呵……”佔色拿起那兩張紙,在他面前揚了揚,“在測字玩呢。”
權少皇目光涼涼地掃過唐瑜,手臂攬住佔色的腰,就扶着她坐在了沙發上。偏頭專注地看着她,聲音柔和了下來,“沒想到我女人這麼厲害,一會兒回家,也給我測個字?”
佔色知道丫又在故意玩兒親熱,不過也不拆穿他。
“測字也是占卜術之一,窺探天機的事情,能不做就不做,以免傷身。”
權少皇低低一笑,寵溺地刮下她的鼻子,“得,就你藉口多。”
“……這是實話。”
“行,那爺就不測了。”權少皇完全一副好丈夫的溫良恭謙形象,說完又斂着眉頭,小聲低低問她,“話說完了沒?我專程過來接你的,下午我還有一個重要的會。”
有重要的會,還跑過來?
佔色心裡這麼想着,卻也不反駁她。心裡更清楚,現在他在這裡,也跟唐瑜說不了什麼話,自然也就沒有了久留的心思。
“差不多說完了,那……現在走吧?”
“嗯。”權少皇攬住她的腰,小心扶着她站起身,“慢着點兒。”
“我已經好了!”
“好了也得注意!”
“……”
看到兩個人親密無間的樣子,唐瑜心裡的酸味兒快要頂到喉嚨口了。沒有人願意做‘心裡那個人’的電燈泡,觀‘心裡那個人’的幸福生活,唐瑜自然也不會例外。
可是,緊緊地攥着手心,她卻沒有立場阻止人家夫妻恩愛。
“妹妹……你們不再多坐一會兒?”
佔色側眸,剛好捕捉到她眸底轉瞬即逝的情緒,能理解她心裡的不好受。可爲了讓她心甘情願配合呂教授,她也只能這麼逼她了。衝她展顏一笑,她更加親熱地挽住了權少皇的手腕。
“姐,我們先走了。我說的事情,你認真考慮一下。”
“佔色……”唐瑜的聲音有些抖,“你真的不念半點兒姐妹情?”
“嗯?我那是爲了你好。”
唐瑜深呼吸一下,好像特別傷心,眼圈紅紅的,只差飆眼淚了。
“爲了我好。行,爲了我好,你就真的忍心看着你姐,整天被關在這裡?”
血緣關係是有魔力的,看着她那張幾乎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佔色的心狠狠揪了一下,跳得怦怦作響,一句想向權少皇求情的話,幾乎都衝在喉嚨口了。可是,理智卻告訴她,唐瑜的身份疑點太多,涉及的東西太多,影響太大。而且,被置入了記憶的她,究竟是怎麼回事兒都不清楚,她怎麼能胡亂插一竿子,影響了權少皇的整體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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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默唸了好幾遍‘忍住’,她才沉住了氣,不鹹不淡地說。
“姐,只要你能想起來,一切都好說。”
“佔色,我都說了,我的腦子清楚得很。我也沒有被置入過記憶。我說了,我願意配合你們對付權世衡。我與你們是一樣,想收拾她,救出媽媽來……你們怎麼就不相信我呢?”唐瑜心情鬱結,越說越激動了起來,那幾欲垂淚的樣子,我見猶憐!
佔色特地觀察了一下權少皇的表情。
見他對唐瑜的傷心視若無睹,心裡突地鬆了一口氣。
不是她要對唐瑜幸災樂禍,而是沒有了那一段記憶的她,其實在這件事情上,並沒有太多的安全感。有了他這樣的態度,纔是對她自己身份的肯定,由此,她也纔有了底氣對唐瑜說那句話。
“理由很簡單,因爲,現在的你,還不值得我們信任。”
“佔色,妹妹……”
唐瑜握着頭手,差點兒被氣得爆血管。一口鬱氣就堵在了喉嚨口裡,上不來,也下不去。而且,在她那樣冷漠的態度裡,她剛纔想好的理由與哭訴的藉口,竟半句都說不出來了。
凝視着她,佔色也沉默了。
然後,遞給她一個‘你好好考慮’的表情,偏頭看望權少皇。
“四哥,我們走吧。”
“嗯。”
權少皇自始至終都沒有插言,也沒有半絲眼風兒漏給唐瑜,只是手臂探過去,攬住了佔色的腰身,把她整個人帶入懷裡,瀟灑地轉身而去,留給了唐瑜一對相依相偎的和諧背影。
------題外話------
昨晚得了一個新的稱呼……有妹紙說俺好人二錦是渣……渣……渣……渣中的戰鬥機!俺傷心難過痛哭流涕地抹了一晚上鱷魚眼淚兒,才寫了一萬字啊一萬字。結果把情人節神馬的搞忘了,把俺的老情人也丟到了隔壁去獨守空房了,沒有給好臉色啊。咳!今天讓俺寫檢討,腫麼破?!
咳!那些昨晚上泡了帥哥勾了酷男看了電影嗅了玫瑰還吃了湯圓的小妞兒,還不快把月票交出來安慰一下俺受傷的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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