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方誌誠突然接到一條銀行的短信通知,賬戶餘額多了一萬三千多元,他被嚇了一跳,暗忖不會是有人故意惡作劇吧,或者是有人偷偷向自己栽贓?下班之後,他趕忙在市委大院附近找了家自助銀行查詢一下,發現果然這卡上果斷是真金實銀,不過匯款人信息不明。
思索許久,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估摸着是朱友明匯給自己的酒店分紅,便打了電話過去。
朱友明一開始故意賣關子,佯作不知,方誌誠旁敲側擊問了好久,他才終於揭破謎底。朱友明其實挺有經商頭腦,經過方誌誠提醒之後,旅店的生意瞬間火爆起來,現在房間每天都會滿客,他已經計劃擴大規模,建造分店。
朱友明的那家旅店,其實只要掌握消費者的心理,很有市場。旅店處於大學城,不少年輕情侶都需要一處環境不錯,價錢公道的地方培養更深層次的情感。
朱友明詭異*地笑了一聲,嘆道:“老四,我發現自己現在有些變態,每當看到那些小情侶手挽手進旅店,就止不住地偷樂。其實仔細想想,我可是在爲傷風敗俗的不道德風氣提供便利場所啊。”
“若是沒你的旅店,那些小情侶還是會找其他地方宣泄情感,這是剛性需求,又不會因爲沒了你的旅店,便會消失。”方誌誠沒好氣地笑罵道,“你這純屬於得了便宜還賣乖。”
“經過你這番點撥,我算是幡然醒悟了。”朱友明嘖嘖嘆道,“我昨天初步估計,每個月避孕套都要銷售過千隻,每隻避孕套的利潤在一塊錢左右,那就意味着光賣避孕套,獲利不菲。”
方誌誠笑罵道:“你完全就變成一個奸商了。”
朱友明嘿嘿壞笑道:“我這個奸商,也是因爲得到你的指點,才豁然開朗的。做生意,那就得要厚臉皮嘛。”
“孺子可教!”方誌誠微笑着點點頭,“雖然賺得蠻多,但也要注意控制好風險。比如消防、安全等等,若是在一些小細節上出問題,那自是吃不了兜着走。”
朱友明也不覺得方誌誠囉嗦,笑道:“我好歹也學過工商管理,這點東西,我還是懂的。”
與朱友明又閒聊一會,方誌誠掛斷電話之後,擡頭髮現竟然下起雨來,在包裡摸了一陣,發現未帶傘,不禁皺起眉頭。
雨來得沒有任何動靜,偏偏雨勢又很大,方誌誠只能站在銀行門口,點燃一根菸打發時間,等待雨勢變小。方誌誠眯着眼睛,吞吐眼圈,望着大雨下的街道,不由得陷入短暫的沉思。
回想這半年時間,自己的生活出現驚人的變化,首先自己從秘書處的一名普通公務員成爲市委書記的秘書,其次雖然還不算富裕,但銀行卡內的存款,已然超過預期,而且每個月將有一筆不菲的收入。
正憧憬着美好的未來,一個倩影打着把紅色的雨傘從街邊快步走來,衝上樓梯,來到自助銀行的門口,打斷他的思路,方誌誠沒來得及看清對方的臉,往左側挪了挪,讓倩影推門進入自助銀行,然後下意識地仰望天空,暗歎這雨勢究竟什麼時候能停下呢?
“嗚嗚嗚……”身後的自助銀行內發出啜泣的聲音,方誌誠微微一怔,推門而入,只見方纔冒雨來取錢的女孩,正捂着臉,蹲在角落裡,痛苦地哭泣。方誌誠不禁好奇道:“怎麼了?”
女孩擡起頭,那是一張略顯稚嫩的臉蛋,眉眼清秀,只是淚水模糊,使得這張臉略顯悲慼。她盯着方誌誠,輕聲哽咽道:“我的錢沒了。”
“要不要幫你報警?”方誌誠下意識摸向皮包,準備掏出手機。
女孩緩緩搖頭,輕聲道:“不需要,我知道是誰拿走的。”
方誌誠嘆了一口氣,道:“既然知道是誰拿的,爲什麼不找他要呢?”
女孩秀美緊鎖,將臉埋入白玉般的胳膊內,斷續道:“拿走我錢的是我哥,難道我要告他嗎?”
方誌誠知道這是一個有故事的女孩,不願意果斷糾纏,想了想還是退了出去,站到外面。過了片刻,那個女孩走出來,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猶豫着向方誌誠的方向挪了幾步,輕聲道:“這位大哥,我瞧出你是好人,能不能借我一點錢?”
方誌誠苦笑道:“這位姑娘,你我第一次見面,你怎麼知道我是好人?況且,即使我是好人,但我不能確定,你是不是好人,所以這錢我不能借給你。”
女孩埋下頭,依稀能瞧見她俏麗的臉上露出糾結的表情,忽然,“噗通”一聲,她癱軟在了地上,輕聲懇求道:“大哥,我現在真的急需錢,如果你能幫助我,我什麼事都願意做。”
方誌誠雖然心善,但也不至於愚蠢,他儘管隱隱覺得這女孩不像是騙子,但心中還是警惕着,嘆了一口氣,道:“你先起來,咱們好好聊聊。你要讓我願意信任你,把錢借給你才行。首先,我需要知道你的名字、身份等等。”
女孩緩緩站起身,柔聲自我介紹道:“我姓陸名婉瑜,是銀州大學外國語學院大三學生。我媽生了重病,剛做完手術,正在恢復期,銀行卡里是我暑假打工攢來的錢,勉強可以支付一些醫藥費,不過剛纔發現,裡面只剩下幾塊錢,大部分的錢全被別人取了。”
“取走你錢的人是你哥?”方誌誠淡淡問道。
“不是……”陸婉瑜猶豫道,“是我男朋友。”
方誌誠嘆了一口氣,追問道:“你男朋友爲什麼要取走你的錢?”
陸婉瑜臉上露出痛苦之色,輕聲道:“他知道我媽得了重病,覺得繼續跟我相處下去,會是一種負擔,所以要與我分手,除此之外,還認爲我要給他分手費,而我的卡之前一直在他的手上……”
言及此處,陸婉瑜再也無法訴說下去。
方誌誠忍不住罵了一句,“還真是個奇葩!”
陸婉瑜突然臉上露出堅毅之色,凝重道:“我的情況已經實話實話告訴你,你究竟願不願意幫助?”
方誌誠發現陸婉瑜的眼睛非常像自己去世母親的眼睛,心頭一軟,低聲道:“我跟你一起去醫院吧,見了病人之後,如果確定你沒有撒謊,我願意幫助你。”
陸婉瑜原本因爲走投無路,所以才孤注一擲,想試試運氣,沒想到方誌誠真願意幫自己,她臉上露出豁然之色,連忙抹了抹眼角,點頭道:“我現在便帶你去醫院吧。”
陸婉瑜的那把傘不大,因此站在傘下略微顯得擁擠,方誌誠見陸婉瑜舉得吃力,便從她手中接過傘,兩人並肩下了樓梯,然後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市人民醫院東區分院。
在病房外,方誌誠見到躺在牀上的陸母,她面色清秀,臉色蒼白,出人意料的年輕,眉眼之間與陸婉瑜極爲相似,兩人若放在一兩塊,會讓人誤以爲這是一對姐妹花。
方誌誠頓時知道陸婉瑜說的是真的。
陸婉瑜推門而入,方誌誠跟在她身後進入,將先前順手買的水果放在病牀旁邊的櫃子上。陸婉瑜湊到陸母的身邊,輕聲道:“這是我的朋友方大哥,知道你身體不好,特地過來探望你。”
爲了不讓陸母懷疑,陸婉瑜事先與方誌誠兌好了臺詞。
陸母對着方誌誠溫和地笑道:“謝謝你。”
方誌誠與陸母閒聊幾句,編了個謊話,稱自己是她大學的學長,隨後招手將陸婉瑜喊至門外,細問道:“你媽得的是什麼病?”
陸婉瑜輕聲道:“黑色素瘤,現在還處於觀察期,醫生說還不能排除是惡性的。”
方誌誠聽說過黑色素瘤,這是一種皮膚腫瘤,惡性程度極高,若是嚴重的話,會發展成皮膚癌,危險性極大。
方誌誠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道:“帶我去繳費吧。”
兩人匆匆來到繳費窗口,發現已然關閉,方誌誠便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銀行卡,然後將密碼寫在一張白紙上,遞給陸婉瑜,輕聲道:“明天你用這張卡付款,若還是不夠,再找我吧。不過,你要寫一張欠條。”
陸婉瑜見方誌誠如此坦誠、爽快,連忙點頭道:“我這就寫欠條……”
方誌誠從皮包內掏出筆記本與筆,陸婉瑜伸手接過,然後坐在等候區的座椅上,一絲不苟地寫了起來,她的字跡娟秀細膩,倒是字如其人。陸婉瑜在簽名之前,突然擡頭好奇地問道:“方大哥,你爲什麼願意相信我,願意幫助我?”
方誌誠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嘆道:“因爲很多年前,我跟你一樣,希望有人能幫我一把,借我一筆錢,讓我媽能活得更久一點。可惜,我沒你幸運,她錯過了最好的治療時間……”
陸婉瑜臉上露出動容之色,認真地寫下自己的名字、身份證號與手機號碼,然後輕聲道:“方大哥,請把你的聯繫方式給我,等到我有能力了,一定把錢還給你。”
方誌誠點了點頭,覈對完陸婉瑜的身份證號碼後,又將自己的地址與手機號碼寫下,然後交到陸婉瑜的手上。
陸婉瑜心情很激動,原本以爲是一場無法堅持下去的噩夢,她甚至想好,不惜出賣自己的肉體,也要爲母親賺到醫藥費。沒想到一位黑騎士從天而降,幫自己度過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