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途之路,自然是越往上走,越是艱難。現在使用趙國義這張牌,顯然比不上幾年之後,等遇上難以突破的瓶頸,然後再使出趙國義這個殺手鐗。方誌誠現在是副科級幹部,趙國義將他調入瓊金,最多在油水部門安置一個肥缺,而行政級別暫時是不可能調整的,所以方誌誠暫時不準備動用這個資源。
況且宋文迪對方誌誠有知遇之恩,若是方誌誠突然背棄宋文迪,顯然太不夠義氣。
趙國義見方誌誠不願意來瓊金,自然不會過多勸說。
趙國義今日心情不錯,多喝幾杯,趙清雅便將趙國義扶進一間乾淨客房。等進屋之後,趙國義突然問道:“你打算跟這小方結婚嗎?”
趙清雅微微一怔,嘆氣道:“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不要多想。”
趙國義臉色泛着苦澀,道:“我是你哥,難道還不瞭解你?你性格冷淡,除非爲了最重要的人,又何嘗這麼熱心過?小方,人品和素質都不錯,但畢竟太過年輕,我建議你還是放手吧。”
趙清雅幫趙國義摘下拖鞋,蓋上被子,輕聲道:“我對他最多隻是姐弟之情而已,就如同你和我之間的感情。我不再年輕,會注意把握其中的尺度。”
趙國義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閉上眼睛道:“其實,我沒有資格評點你的感情生活,因爲面對愛情,我本身就是一個失敗者。”
趙清雅知道大哥想起之前那段失敗的婚姻,輕聲道:“我在銀州見過大嫂幾次,她現在過得很好,所以你不必對她愧疚。”
趙國義嗯了一聲,嘆道:“你爲何要說起她。”
對於趙國義而言,羅美珊是藏在心中的一根刺,儘管離婚這麼久,但趙國義依然是獨身,這說明他沒有忘記羅美珊。很難想象,在外面雷厲風行的年輕常務副省長其實害怕面對自己的內心。趙清雅故意提起羅美珊,其實也是想嘗試打開趙國義的心結,不過事與願違,趙國義小心翼翼地保護着自己的傷口。
趙家兄妹,看似外表顯赫,但都有不爲人知的一面。
趙清雅見趙國義不願多說,關上房門,見方誌誠在隔壁收拾衣物,便倚在牆邊,輕聲問道:“爲什麼不願意來瓊金?是爲了那個女人嗎?”
方誌誠暗自嘆氣,微笑道:“你似乎對那個女人一直耿耿於懷!”
趙清雅上下打量着方誌誠,遲疑片刻,欲轉身離開,略有些遺憾地說道:“明天你還得上班,我等下送你去汽車站吧。”
方誌誠點了點頭,將行李準備好,對着客房打量一番,突然發現趙清雅在佈置細節時,用了許多心思,牆壁上掛着一幅油畫,上次來時,未曾見過。牀頭上方的木格內整齊地擺放着書籍,多是心理學與歷史學方面的著名作品。
方誌誠提起行李,悵然若失,有種辜負人的感覺。
下樓之後,趙清雅將車鑰匙拋給方誌誠,自己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掏出一根女士煙,嘴脣輕泯,徐徐地吹出淡藍色的煙霧。
方誌誠覺得氣氛有點凝固,隨口問道:“工作還順利嗎?”
趙清雅嘴裡叼着煙,手指輕輕地伴隨着音樂旋律顫動,“我奶奶醒過來了,那幫老傢伙頓時不敢做小動作。”
方誌誠詫異道:“那你豈不是可以再回銀州?”
趙清雅用手指彈了彈菸灰,譏諷道:“我爲什麼要回銀州,那裡又沒有我所在意的人或者事!”
方誌誠輕嘆一口氣,知道趙清雅還在生自己方纔的氣,道歉道:“雅姐,我知道你用心良苦,其實我留在銀州,並非你想象得那麼簡單。我媽重病的時候,我答應過她,要好好陪她一段時間,即使她現在去了天國,我也要履行這個諾言。”
趙清雅點頭,若有所思道:“的確是我思考得太簡單了。”
去汽車站之前,兩人在新華書店逛了一圈,見方誌誠手中拿着徐若的散文集,趙清雅眯着漂亮的眼睛,抱怨道:“男人可不喜歡這種文縐縐,傷感的文字,你這書肯定送給女人的。帶着一個女性,給另外一個女性挑禮物,你還真做得出來。”
方誌誠老實交代道:“這書的確是送給女人的。不過,沒你想得那般複雜。市委組織部部長妻子過生日,我去參加宴會,總不能空手過去,所以要帶點禮物。”
趙清雅滿意地點頭道:“原來如此,你倒是挺會拍馬屁。光拿一套書,顯得太沒檔次,我帶你去個地方,讓它提升點品味。”
隨後,兩人來到附近一家大型商場,趙清雅來到一個專櫃,與櫃員說了幾句。櫃員露出瞭然之色,然後取出幾張彩色包裝紙,把那套散文集給包了起來。
方誌誠灑然笑道:“原來送禮物有這麼多門道,今天學習到不少技巧。”
趙清雅突然用手指彈了方誌誠的腦門一下,翻轉手腕看了一下時間,輕聲道:“離開往銀州的最後一班車,還有兩個小時,不如陪我逛會街吧。”
方誌誠微笑道:“榮幸之至。”
趙清雅見方誌誠爽快答應,便用手挽住他的胳膊,輕輕地拽着他上了三樓女性衣服品牌專區。趙清雅眼光似乎很高,轉了一圈沒有看中任何衣服,隨後又將方誌誠拉到四樓男性衣服品牌專區。
方誌誠這才意識到,趙清雅是有意想幫自己買幾套衣服。
試了幾件衣服,趙清雅都讓導購員給包了起來,她上下打量着方誌誠,輕聲道:“樣子長得一般,沒想到身材倒是不錯、”
方誌誠撓頭,訕訕笑道:“雅姐,今天買的這些衣服,怕是要過五位數了。”
趙清雅從口袋裡掏出皮包,捻出一張金色的卡片,湊到方誌誠的耳邊,低聲道:“放心吧,我可以享受最低的折扣。”
方誌誠劍眉微挑,輕聲道:“雅姐,你這是打算包養我嗎?”
趙清雅伸出玉掌在他的腦門上,狠狠地拍了一下,淡淡道:“別胡說八道,姐今天帶你逛街,是想提升你的品味,原來的那些衣服必須要全部淘汰。”
方誌誠想拒絕,但趙清雅那副盛氣凌人的態度,讓他沒法說“不”,只能低頭默認。
於是,一個小時之後,方誌誠手中多了十多個袋子。他盯着趙清雅精緻的側臉,暗忖如果這不是包養,那什麼才叫包養呢——不得不說,被包養的感覺,實在太棒了!
坐在從瓊金開往銀州的大巴上,方誌誠給朱友明發了一條短信,未過多久,朱友明回了電話過來,感嘆道:“老四怎麼說走便走了?”
方誌誠輕鬆笑道:“惹這麼大的麻煩,哪裡還敢久留?趙勇那邊怎麼說,估計要恨死我了吧?”
朱友明卻道:“趙勇的確給我打了電話,不過他沒有表達絲毫不滿,反而讓我替他謝謝你。”
“爲什麼?”方誌誠不解地問。
朱友明嘴角揚起弧度,輕嘆道:“那天的婚宴,酒店給他打了超低的六折,如此一來,他省下好幾萬,你說他心中還能有氣嗎?”
方誌誠意識到肯定是趙清雅在其中幫忙斡旋,嘆道:“原來如此,這事兒我倒是不知曉。”
朱友明挑眉,笑道:“你那姐姐真心不錯,老四,你可得加把勁啊。”
方誌誠苦笑道:“你覺得可能嗎?我倒是對她有想法,不過人家那是什麼身份,如何能瞅得上我?”
朱友明連忙給方誌誠鼓舞士氣,笑道:“以前在大學裡,真心覺得你很一般。不過,現在不得不承認,你變帥了不少,而且以我情場小王子的判斷,你那姐姐,鐵定是愛上你了。這年頭,憑藉女人上位的多不勝數,以後飛黃騰達了,還得你多多關照我啊。”
“怎麼覺得我在你眼裡,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白臉?”方誌誠笑笑,輕聲問道,“王美嘉有沒有重新找過你?”
朱友明微微一怔,如實道:“她願意回頭,不過我沒有搭理她。林壑把她騙得挺慘,一直將她當做備胎而已。林壑這人渣,竟然已經訂婚了。不過,他那婚事因爲這麼一鬧,似乎也黃掉了。”
方誌誠面露苦澀,嘆道:“既然美嘉願意回頭,你又還愛着她,何苦不重新來過呢?”
朱友明的表情複雜,他沉聲道:“一時的痛苦,總比一輩子的痛苦要強。她已經不是當初的她,而我也不是之前我的。兩個既然已經分開,那就徹底一點吧,藕斷絲連這種事,我不屑去做。”
方誌誠暗贊朱友明的果斷,遠比自己要強,他點頭肯定道:“無論你做什麼決定,兄弟我都會支持你。”
朱友明會心一笑,轉移話題道:“旅館的運營模式,我參照你的意見,從今天開始正式改變風格與營銷手段,每個月的利潤,百分之六十作爲運營資金,剩下的百分之四十,咱們對半分如何?”
方誌誠擺了擺手,將剛剛在商場購買的一副暴龍太陽眼鏡架在鼻樑上,輕聲道:“你自己看着辦吧,我可只願做個甩手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