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園接到大腹便便的她,首先嚇了一跳,最後看到門外送她過來的鬱靳弈,更是一番唏噓。
“我無意間聽曲先生說你們離婚了,還曾擔心你過得不好,現在看來,你過得挺幸福。其實,鬱先生人真的挺好的,當時我們幾個就說,如果你能嫁給鬱先生,也算不錯。”
這些都是私下裡說的,直到現在纔敢直白地說出來。卓凌晚脣上始終掛着幸福的微笑,整個面貌比和曲子桓在一起時,跨躍的何止一個度。
她查了一下這些日子的賬,效益好到超出她的想象。
“這都是曲先生的功勞,他每週至少過來一次,每次都會詳細地詢問工作室的事,平常也會打電話過來過問,這段時間來沒少給我們帶客戶來,經營模式也改變了,比以前更吸引客戶。曲先生每次來都會在你的設計室裡呆好久,就對着你曾經設計過的那些作品發呆,一待就是數個小時,看得出來,他對你的感情還是很深的。”說到這裡,程園猛然住了嘴,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有些尷尬地看過來。
卓凌晚無所謂般劃過賬本,並沒有過多的表情。程園這才略略放心了一些,繼續介紹近半年來工作室的運營情況。
工作室只有那麼大,看完賬本,聽完程園的彙報,不過一兩個小時。然而走出來時,卻看到了玉嫂和七月。她略略驚訝,玉嫂已經走過來:“鬱先生不放心您一個人在這邊,特意讓我來接您。”外面,停着一輛車,是鬱靳弈特別爲她配的。
程園臉上飛起的又是一片羨慕和祝福,眼眶裡都有了淚意。她見識過卓凌晚落魄的那些時光,如今看到她好,自然是激動的。
“媽媽!”七月跑過來,即刻粘在她身上。
程園的眼睛亮了亮:“這不是七月嗎?到現在還這麼粘你?”七月以前叫她媽媽,對她十分親近的畫面依然歷歷在目,本以爲孩子大些便會明白過來,沒想到反而更加親近。
“這就好。”她點頭。原本還擔心鬱靳弈有個孩子,卓凌晚會過得不幸福,此時看來,一家人親近得不得了。
“老闆你的幸福終於來了。”她真心地道,甚至伸手過來握上了卓凌晚的手。卓凌晚輕輕點了點頭,自然想到程園給予的那些幫助,道了聲:“謝謝。”
程園扶她起來,低頭時對着七月看了好久,一會兒笑了起來:“從側臉看,你們兩個倒挺像的呢,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們是親母子呢。”
“什麼叫親母子?”七月不懂,問。
程園撫額,有些尷尬。她不該說這些話的。倒是卓凌晚,看得很淡:“你和生你的媽媽就叫親母子。”七月遲早會長大,遲早會知道自己不是他的親生母親,她從來沒有想過要瞞。
七月卻已不悅:“我本來就是媽媽親生的!”他的指扯緊了卓凌晚的衣角,對此深信不疑。
兩從皆是一笑,程園的心放到了肚子裡。出門時,再次握上了卓凌晚的手:“老闆,你經歷了那麼多的波折,終於找到了愛你的人,有了幸福的家庭,我想着就開心。看到你這樣,我終於對婚姻有了信心,看來,我也要快找個男朋友嫁掉!”
卓凌晚受她的感染,笑了起來,拍着她的肩膀說一定會給她留意好男人的。七月大概因爲聽了程園的話有些不開心,緊緊拉着卓凌晚,有意要與程園保持距離,急不可耐地將她拉上了車。
看着七月略略噘起的嘴巴,卓凌晚馬上意識到了他生氣的原因,想到的是他剛剛說的話:“我本來就是媽媽親生的。”
她伸手,揉了揉七月的捲髮,忍不住問:“七月,你爲什麼認爲我一定就是你的親生媽媽啊,你以前從來都沒見過我呢。”
“見過!”七月反駁,“爸爸每天都會讓我看媽媽。”
“看媽媽?”卓凌晚不解,去看玉嫂。
玉嫂也不是很清楚:“以前每天晚上,鬱先生回來後都要抱七月進房間呆一段時間,不讓任何人打擾,估計是那個時候讓他看了什麼。”
“是嗎?”卓凌晚將目光轉到了七月身上。七月如實點頭:“嗯。”
“我真的……跟你媽媽很像?”她小聲問。
七月再次瞪起了一雙眼睛,很是委屈地叫了出來:“你就是我媽媽,就是我媽媽!”
說完,撲進她的懷裡將她緊緊抱住,生怕她跑掉一般。
卓凌晚將他接住,撫着他的發頂,卻忍不住想:自己到底和尹莉兒有多像,纔會讓七月都會認爲自己是他的母親!
玉嫂在一旁搖頭:“我說呢,七月當年一看到您就叫媽媽,原來你們像。”
這話不輕不軟,卻着實刺激了卓凌晚的心,她再次想到:鬱靳弈對自己這麼好,是在無形間將她當成了尹莉兒嗎?她猛然想起了那一夜,他莫名其妙地呼出的那個“馨”字,這個馨字代表着什麼,和尹莉兒有關嗎?
纔到家,付明堂的電話就打過來了,說明鬱靳弈在開會,不能親自打電話,特意囑咐過他,要他打電話問她的去向。
鬱靳弈對她的關心可以說是到了極致,然而尹莉兒和自己極像的事實卻讓她很難消化,甚至對於他的關心都產生了懷疑。她再一次想去探知他的過去,卻因爲他曾經說過的那些話而不知道如何開口,只能試探着去問付明堂:“付特助,您對以前的鬱靳弈瞭解嗎?”
“抱歉,我也是他迴歸雷諾後纔有所交集的。”付明堂迴應得客氣。
卓凌晚並沒有就此罷休:“他在沒有回到雷諾之前就已經發展得很好了,爲什麼又突然要回去了?是鬱家老爺子的意思嗎?”
“據說是他自己的意思,三年前,他突然出現在鬱宅外,向鬱老爺子請求回雷諾。”
“什麼原因。”這讓卓凌晚驚訝。以他的能力,根本不需要再回到雷諾集團。他的母親是被他的父親拋棄的,按理說,他也不該會想着回家幫父親。
付明堂的聲音裡帶了歉意:“具體什麼原因我並不清楚,卓小姐可以親自問一下鬱總。”
卓凌晚客氣地掛了電話,心裡沉了滿滿的一團東西,彷彿眼前的幸福是一個凸起的泡泡,隨時都可能煙消雲散。她其實是在害怕,害怕鬱靳弈所有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尹莉兒,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原來不過是替人享受。
或許因爲經歷過不幸,她特別容易敏感,整個人都不安起來。
付明堂在鬱靳弈開完會後,如實地彙報了給卓凌晚打電話的情況,順便也將她提出來的問題說了出來。他是個懂得分寸的人,不該對卓凌晚說的一句不說,不該對鬱靳弈多嘴的,一字不多。
聽完付明堂的話,鬱靳弈的眉壓在了一起,沉入深思中。片刻,站起,朝付明堂推了推手:“把下午的會議會部推後。”也不說要做什麼,直接離開了辦公室。
卓凌晚從工作室回來後,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孕後的她特別噬睡,一覺睡得極好,醒來時,卻見鬱靳弈坐在牀頭。她本能地轉頭,以爲外面必定黑了,卻還看到陽光。
“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她問。
鬱靳弈自然地揚起了脣角:“怕你一個人在家太無聊,回來陪陪你。”
“哦。”卓凌晚低應,任由他爲她將一縷打落的發理好。
“有什麼要問我的嗎?”他問。
卓凌晚聽得他這樣問,眼睛一時睜大。他的表情依舊溫暖,眸子裡有着鼓勵。卓凌晚遲疑了好一會兒,終於想到了白天的那個不解之謎:“爲什麼你明明在國外發展得很好,卻要主動要求回到鬱家,接手雷諾集團?”
“這個,是我媽的遺願,她一直希望我認祖歸宗。”他說得很認真,眉宇裡壓着些沉重。卓凌晚點了點頭,沒有哪個母親希望自己的孩子孤零零一個人的,鬱母的心思,她可以理解,這個解釋,也很正常。
“我……和尹莉兒很像嗎?”她努力了好久才問了這第二個問題,緊張之餘,眼睛偷偷地去瞄他,很是不安。
鬱靳弈只略遲疑就出聲:“你和她的確有些像,但又有很多不像的地方。我承認最初見到你,的確因爲你跟她長得有些像纔會想接近。但,在接觸過後,我已能把你們分清楚,我從來沒有把你當過她的替身。她是她,你是你,你們是完全不同的人。”
他竟然知道她的心思,知道她在意着自己是不是另外一個人的替身。他的誠實沒有讓她不快,反而有種被尊重的感覺,即使他說最初的接近是因爲她和尹莉兒在外形上像,她也不計較了。
每一個人與另一個人最初相處都有一定理由,不是因爲有錢就是因爲外形好,或是別的原因,就算她自己,都是因爲他的好可以彌補曲子桓和矍冰雪帶來的創傷才和他接近的。只要結果回到了愛上,就可以了。
他的指輕輕地撫了下來,落在了她的發上:“還有什麼想知道的,今晚我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