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可燃從夜色中走出,一席白色西裝裙,雍容高貴,美麗典雅。
而納蘭被關在鐵柵欄裡,獨眼,形容枯槁,說不出的蕭瑟頹唐。
看到鬱可燃,納蘭眼中迸發一抹恨意:“鬱可燃,你真命大,頭都斷了,卻還能活下去。他救了你,他用他的血救了你。可是你千萬不要相信他。他雖然披上袈裟,雖然以佛祖舍利子護身才不會現原形。可是你要知道,他,他其實……”
忽然納蘭想到了什麼,神色有些驚恐,倒是閉嘴不說了。
“你要說什麼?爲什麼不說清楚?”鬱可燃忍不住問道:“凰北玥其實並不是那拉達赫的轉世是不是?你爲什麼說他殺了那拉達赫?爲什麼說你被凰北玥毒死過?爲什麼說他讓你荼毒上官家族?”
納蘭沉默地站在夜色裡,神色終於露出一絲崩潰來,看起來那麼可憐。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納蘭很快斂去那抹可憐之色,冷冷道:“即便我告訴你,你就能向他求情,放我出來麼?”納蘭臉色多了一點希冀:“鬱可燃,你去求他,他會聽你的麼?”
鬱可燃道:“你回答了我的疑問,我會考慮在他面前求情,放你出去。”
納蘭想了想,滿眼戒備:“你真的想知道?”
鬱可燃點頭:“自然。”
“好……”納蘭冷笑道:“現在的凰北玥已經不是原來的凰北玥了。他根本不是那拉達赫的轉世,他只是一個惡魔……”
惡魔?
“葉海特滅族跟他有關……”納蘭道:“不知道上官曜和玉兒那對姦夫淫婦跟你講過麼。我們合夥殺死上官曜後,那拉達赫自殺,玉兒和上官曜被封在墓穴裡?”
“後來發生了什麼?爲什麼葉海特族會被魔鬼家族木衣家族襲擊,爲什麼皇宮也出了事,爲什麼一夕之間,葉海特族幾乎全滅?”鬱可燃不是不好奇的,這些過去的歷史,或許能解開凰北玥不死人的秘密。
“玉兒一定對你說,那拉達赫是被玉兒傷透了心,所以纔會抹了脖子,斷了自己的頭,血如同噴泉一樣噴了出來吧?”納蘭想起當時的情況,眸子通紅:“可是他自殺並不完全是對玉兒心灰意冷,他是對自己的生命感到無力。因爲他的身體裡存在兩縷魂魄。”納蘭道:“一縷魂魄是他自己,另外一縷則是……魔鬼。”
魔鬼?
納蘭聲音森寒無比,夜色中只覺得恐怖之極。
鬱可燃不敢聽下去,卻好奇心支撐着她發問:“什麼樣的魔鬼?”
“從地獄來的魔鬼。”納蘭幽幽道:“十八層地獄的最底層的煉獄裡關着一隻魔鬼。他是佛祖膝下盤旋的毒蛇幻化而來,不懂七情六慾,只懂得殺戮。他從地獄底層殺戮出來,層層往上,踏過刀山火海,遇神殺神,遇鬼殺鬼,終於纔來璀璨的人世間。他不是人間的存在,沒有自己的身體,便會尋找寄體。而原來寄體的靈魂,則會被擠出體外。魔鬼看上了英俊的那拉達赫,而那拉達赫的靈魂太過堅強,並未被魔鬼擠出體外,而是和魔鬼在同一個身體裡並存了。魔鬼指使那拉達赫自殺,屍體最脆弱的時候也是本體靈魂最脆弱的時候。魔鬼從此霸佔那拉達赫的身體,將那拉達赫的靈魂擠出體外。從此他指使洱海邊緣的以魔鬼爲圖騰的木衣家族進攻葉海特城,滅了葉海特全族。”
原來,葉海特是這樣毀滅的。
鬱可燃聽的目瞪口呆。
納蘭繼續道:“我記得,魔鬼佔據了那拉達赫的身體,從血泊裡站起,然後將自己的頭扳回脖頸,那時候我就知道,那拉達赫已經死了。”納蘭似乎想起了那時候的恐怖:“我分不清楚,和我產生情緣的是那拉達赫,還是魔鬼。直到魔鬼強佔了我,卻又賜我一杯毒酒,我才知道和我產生情緣的是那拉達赫……魔鬼說,他一直潛伏在那拉達赫的身體裡,默默地觀察那拉達赫怎麼在人世生活。魔鬼強迫我喝毒酒的時候,笑說,那拉達赫愛上了一個玉兒,卻懷抱你這個美人,真讓人嫉妒。魔鬼從來沒有七情六慾,但是他佔據半個那拉達赫身體的時候,卻知道了什麼是愛,什麼是恨……他也要來一場感情的遊戲,所以強迫那拉達赫自殺,代替那拉達赫生活下去。他說要把我和玉兒全都佔有了,纔會過癮……無恥的魔鬼……可惜玉兒和上官曜封在墓穴,死掉了。我也不愛他。他一怒之下便強暴了我,還賜死我,滅了葉海特全族。”
原來,這就是納蘭的恨。
“他賜死我,卻是爲了給我不死。”納蘭忽然慘笑一聲:“他帶領木衣家族殺了很多人,滅了很多人,我也沒日沒夜供他發泄情慾。後來或許他對人世間不感興趣了,便走了,不知道去向。直到現在,就在幾天前,我終於發現,他又回來了……他故技重施,因爲他找到了那拉達赫轉世凰北玥保存完好的身體,所以來搶佔他的身體了。所以……你看到的凰北玥已經不是凰北玥,而是佛祖膝下的那條毒蛇幻化而來的一隻魔……”納蘭道:“我已經成爲他的女人,就算被他佔有也無話可說。但是請你要保住自己,莫要被他幻化出的形象欺騙了。”
鬱可燃呆住,臉色慘白。
她後退一步,又後退一步。
這就是北玥哥突然醒過來的原因麼?這就是爲什麼蒲生家族和加藤家族兩大木衣家族的後代拱衛凰北玥的原因麼?
納蘭的話可信麼?
“沒辦法的,我們沒辦法反抗他的……”納蘭悽慘笑道:“我得知他要佔據凰北玥身體,便叛變,只想給自己一條生路,我不想再被他壓迫,馭使!我愛的人永遠都是那拉達赫和他的轉世凰北玥。可惜,他死了,他的靈魂永遠留在地獄裡……他的身體卻被魔鬼搶佔了……”納蘭忽然道:“鬱可燃,你小心。他的目的是要代替那拉達赫生活,不僅要佔有他的家產,他的軍隊,他的榮譽,當然還有他的女人……他不是人!他根本不是人!”
“你胡說。”北玥哥好不容易回來了,怎麼可能是別的東西?
鬱可燃忍住心中的膽戰心驚,一步一步後退,最後轉身離開。
一路跌跌撞撞,到了宴會廳。
她這才發現自己精神狀態不對,她理了理頭髮,整理了心情,平復下激動的情緒,這才踏入大廳。
黑暗處,一道淡金色的眸光緊緊跟隨倉皇進入宴會廳的女人,月牙白的僧人薄脣忽然勾勒出一道妖異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