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兩個月來,柳二孃自覺就像被關進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箱子裡,什麼消息也沒有,什麼指令也得不到。而不時傳來關於北方劇變的隻言片語也令她心中更是忐忑不安。晉王生死未知,平時一直與她聯繫的人也許久沒有露過面了。而眼下她更有一件緊急的事情需要向那邊請示,也難免心憂如焚。
但是眼下離音的情況更令她放心不下,因此儘管心中憂慮,卻不敢在面上表現出來,只能好言安慰了幾句,又將羅邂送來的補品一一勸她吃下。眼見天色將暗,想來今日這樣的日子羅邂定然會到離音這裡來,便趕忙給她更衣。
果然不過片刻外面便有一排燈火蜿蜒逶迤而來。柳二孃安頓好離音親自迎了出去。
自琅琊王死後,羅邂便將明光羽林二軍合併改名爲金吾衛,由他自己親自統領。這其中自然有一番腥風血雨地清洗,龍霄的人貶的貶,殺的殺,剩下的明白大勢已去,也就歸順了羅邂。
南朝歷來講究門第,即便是宿衛京城和皇宮的禁軍,也都要選鳳都貴介家的子弟。羅邂這麼大刀闊斧地清洗,金吾軍固然一時穩固了,族中子弟被殺被貶的卻大有人在,一時雖然懾於羅邂的手段敢怒不敢言,卻都心懷怨憤。
羅邂對此自然心知肚明,但一時間也顧不上這許多。琅琊王死後,他一邊要趁機將琅琊王的勢力接收過來,一方面還要對軍隊改組,千頭萬緒,幾乎是排山倒海一樣向他捲來。
這也纔給了離音喘息之機。
羅邂太過繁忙,隔上兩三日才能來找她一次。柳二孃便趁此機會悉心照料離音,安撫她的情緒,以免萬一惹得羅邂發怒,終究吃虧的還是她自己。
羅邂見柳二孃迎了出來,便令從人都離開,問道:“她今日如何?”
柳二孃嘆氣:“還是老樣子。那時的事情對她刺激太大。”
羅邂蹙眉:“我沒想到她在場。那賤人竟然把她帶去了。”
柳二孃知道他說的是太后,一時不好搭話,只是側身一讓,請他先行。
羅邂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來,問道:“前兩日說她胃口不好,找大夫去看,結果如何?”
這話卻戳中了柳二孃的心事,她微微一怔,搖頭道:“這卻不清楚,回頭去問問吧。”
羅邂停下腳步打量她,冷笑道:“這府中還有你不知道的事情麼?”
柳二孃淡淡一笑:“侯爺也太高看我了吧。”
“我還以爲這府中有幾根草,幾株樹,龍城都是知道的。”
柳二孃不吭聲。
羅邂側目瞧着她笑了笑:“晉王的生死你也該關心關心。沒有他,哪兒有你呢?”
柳二孃面色一白,頭垂得更低了些:“侯爺說什麼,我聽不懂。”
“聽得懂也罷,聽不懂也罷,那都是你的事兒。只是你自己要想明白,此一時彼一時,我至今還留着你,無非是爲了她。你得認清楚誰纔是你的主人。”他聲音冰冷,在這初春的夜裡,彷如未及消盡的寒冰,刺骨料峭,直戳人心:“狗仗人勢的時候打狗是要看主人,但若狗主人自己都不保的時候,你猜這狗會是什麼下場?”
柳二孃額頭冒出冷汗來,一滴滴順着面頰滾落。羅邂手中拎着燈籠,舉起來仔細照在她的面孔上:“怎麼,你還是不知道嗎?”
他聲音不高,卻如響雷,令柳二孃渾身震動,不由自主擡起頭來,欲言又止。羅邂笑了:“你看,我就說這府中哪裡有你不知道的事兒呢?”
離音見柳二孃出去與羅邂說了半天,也不知是在說些什麼。她有些坐立難安,只覺搖曳的燭光晃得她心都慌了。
琅琊王的死對她刺激太大,回來病了一場,卻在柳二孃的悉心照料下很快就好了。只是自那以後便食慾不振,心煩意亂。琅琊王一死,她想要救龍霄唯一的希望就沒有了。好在恍惚聽到消息說使團在昭明被羈,一時無法脫身。若是以往離音定然心急如焚地要想辦法幫龍霄脫困,如今卻覺得如果在那邊安全的話,不妨就留在那裡好了。
外面時時有壞消息傳來,羽林軍明光軍被吞併,龍霄的勢力被瓦解,就連永嘉公主的府邸如今也沉寂了許多,門楣上那紅底金字的牌匾被挪進了二門裡去。羅邂還在變得更強,朝中凡與他作對的人都會出現莫名其妙的事情。有的父母喪亡不得不丁憂;有的騎馬落水淹死;有的在青樓被御史撞見遭到彈劾;還有人甚至趁夜帶着全家老小離開鳳都,只留下一表辭呈。
而每日裡來羅邂府邸登門拜訪的人越發多了起來。就連離音這樣深居簡出不與旁人打交道的人,也都不時有官眷下帖邀請去赴宴賞花。
離音以身體不適將一切邀約都拒絕了。
她身心俱疲,不知該如何與人打交道。她知道柳二孃對她這樣的表現十分失望,甚至連太后都會失望。但她眼下只能儘量將所有的姿態放到最低,害怕如果不這樣便無法自保。
這麼長久以來,一重一重的打擊之下,如果她有了任何長進,那就是學會不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除了柳二孃,她誰都不信任。
門外響起腳步聲,離音迅速坐下,低眉順目地等待着。
羅邂走了進來,輕快地轉身將門關好,來到她的面前。離音低着頭,只能看見他身上絳色雲錦下裳,玉綠色朱雀紋的蔽膝,和微微露出些許玄色履頭的絲履。
一隻手伸過來擡起她的下巴,離音不得不擡頭與他對視。見他盯着自己的目光平和清淨,並不似發狂時那樣激越狂亂,心中略略安定了一些。
不管過了多久,每一次他出現在自己面前,離音都要通過這一眼來判斷接下來漫漫長夜裡自己將會經受什麼樣的對待。
“吃東西了麼?”他問,語氣出奇地溫和。
離音微微點點頭,隨即垂下眼。
他卻不給她躲閃的機會,手順勢滑下去,拂過她的脖頸,來到領口,從那裡鑽了進去。
離音一個激靈,不由自主挺直了身體。他的手帶來的觸感激出一片慄皮,在他的手下向四下裡延展。離音身體微微顫抖。
羅邂擡眼蹙眉注視着她,問:“你就這麼怕我?”
她趕緊搖頭:“不……不怕……”
羅邂顯然並不相信她的謊言,卻收回了手。離音屏息靜待,能感受到他的目光灼烤着她的發頂和身體。
終於他有所行動,拽着她的手腕站起來:“跟我來。”
離音在心中嘆了口氣不敢反抗,只得隨他起身,向牀榻邊走去。
羅邂拉她到燈下站定,仍舊用那種灼烤着人皮膚生痛的目光死死盯着她打量。他越是如此,離音就越是驚疑不定,在他的目光下一點點地顫抖,一點點地畏縮,不由自主地拱着肩向後退。
“你一點兒也不像她。”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裡透出不可理喻的遺憾來。“爲什麼,你跟了她這麼久,還是不像她呢?”
“最像她的是樂姌,你爲什麼不去找她。”離音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也許僅僅因爲話中提到了她,便自然而然地回答。
“那賤人?!”羅邂搖了搖頭,滿臉嗤笑,“不是會勾引男人就是像她。”他說到這裡頓了一下,似是想到了非常有趣的事情,“她說過不會殺死每個*的男人,原來是在說那賤人嗎?”
離音一怔,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誰?”
羅邂冷笑了一下,更加確鑿:“到眼下唯一沒有死的就是龍霄了吧。是因爲孩子是龍霄的,所以才網開一面?”
離音感到一陣涼意,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卻被他身後從後脖頸摟住。“你要到哪兒去?”
“我……”她連忙否認:“沒……沒有。”
另一隻手握住她的,羅邂搖頭:“手涼成這樣,還說不害怕。”
“是……是冷的。”
她脫口而出,倒是惹來羅邂的嬉笑:“你也開始學會說謊了。”他拍了拍她的臉頰,將她的髮簪一一取下,讓一頭黑亮如雲的長髮散落下來。
離音知道躲不過,閉上眼自己去解衣帶,卻被他捉住手。
“這麼着急麼?”他低聲笑着,令離音又羞又窘,幾乎落下淚來。
“我來。”他說,撥開離音的手,將她的衣服一件一件解開脫下,只剩下月白色的抱腹勾勒出身體飽滿柔軟的線條來。他停下來,後退一步,欣賞她暴露在寒冷空氣中的身體微微顫抖,看得出她皮膚下肌肉緊張崩住,令她整個人看上去都充滿了一種誘人的光澤。
羅邂的目光駐留在她身上良久,久到離音因爲太過緊張渾身痠痛,開始無法抑制地激烈顫抖起來。她知道自己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硬着頭皮迎上去,手攀上他的玉帶:“我幫你……”
他卻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刺骨疼痛令離音幾乎要尖叫起來。她忍着痛,向他望過去,心中充滿了不能言說的悲苦,語氣卻哀婉惹人憐惜:“爲什麼?”
他突然甩開她的手,將她拽進自己懷裡,手粗暴地揉上她的胸,用力捏了捏咬着牙笑道:“大了許多呢?怎麼回事兒?”
離音心中一驚,頓時覺得渾身力氣似乎都散去,兩腿發軟,如果不是努力攀住他的胳膊,被他死死挾制住腰,也許就會滑到地上去。
“你是不是有什麼該對我說?”他咬着牙問,手向下滑到她的腹部,在她耳邊問:“仔細想一想。”
“你都知道了……”她已經知道了答案,一陣悲涼襲上心頭,知道到底還是柳二孃出賣了她。然而面上卻不敢露出蛛絲馬跡來,低聲說:“我怕你不高興……”
這出乎意料的答案令羅邂的神情瞬間平復了下來,“是這樣嗎?怕我不高興?”他似乎是想挖透她真實的想法,隨即又想,管他的!她怎麼想根本不重要。羅邂將離音抱起來放在牀上,笑着在她鼻尖親吻了一下,笑道:“我簡直要高興死了。給我生個兒子吧,離音,給我生個兒子,你要什麼我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