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二虎出來得略遲一些,也如大虎一般裝束,提了根棗木棍在手裡,身邊跟着小兒子田金豺,走到大虎身邊,那二虎還未開口,田金豺先嚷了起來:“伯伯,還等什麼!我田家這次怎能叫人白欺負了去!”
大虎聽了他這話,卻並不開口,一雙眼睛瞪了瞪他,說道:“急什麼!心急喝不了熱粥——老二,這次我帶幾個徒弟先去看看出了什麼事,你先帶了金豺在家坐地。”
“什麼?”金豺一聽不許他去,要他在家看家,馬上急得嚷嚷起來。
“閉嘴!”大虎將棗木棍往地上揀着沒磚的泥地重重一砸,教訓道:“還在家裡,你就不耐煩了,上山你能看到什麼!仔細給我坐在家裡,防着村裡有人趁機欺負我家裡無人!”轉頭又吩咐道:“村裡其他兩處賭檔,先不要開了,祠堂裡面的照舊,其他人馬都挪到祠堂裡來,有什麼事情,也好與我家照應!”院裡管賭檔的衆子侄徒弟,立即應了下來。
“哥哥,這次就多虧你了。”二虎眼紅紅地道,大虎怒道:“但凡我這兩個徒弟成器些,我也不說什麼!一問怎生交手,通不知道,侄兒一倒,也不照應一個,也不和其他兄弟說上一說提防些,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跑回來了,要他們何用!還得累着師傅出馬去看一遭——說是野鬼,我是不信的,那趙小六這等有福?狐仙野怪就罩着他?我田家一年給祖宗上三次大供,五十次小供,日日上香,有福也該我享,就是有什麼山鬼,祖宗保佑,我田家也不是捨不得幾壇酒幾柱香供奉的人,何苦去罩那窮鬼!依我看哪,他定是使了什麼石灰粉之類的下作手段,金豹侄兒堂堂正正,與他正面較量,不知道他做混混的這些人不講臉面,才吃了大虧,呸,暗算傷人,不是好漢!”
他猜測的倒也與事實差距不遠,自然,他言語裡絕不會提他的金豹侄兒託了家族的福,生來酒肉不絕,吃得身高力大,家族傳藝,不要他勞作,不要他奔波拜師,又有叔伯不藏私與他喂招,從八歲上專心練武,到如今整整十二個年頭的功夫,那趙小六飢一頓飽一頓的人,就是想練武,也沒有他這樣的身體條件,叔伯教授,再赤手空拳與提着刀的他“堂堂正正地正面較量”,就好比讓一個三歲幼兒與三歲雄獅搏鬥,豈不與送死無異!
世間像這樣的“公平較量”原有許多,要跟田金豹一樣的“公平”就有許多人附和,要趙小六說原是不對等的,就有許多人譏諷,當時,田家大院也是一般,衆人轟然道:“大師傅說的是!那趙小六使無賴,不是個好人,可恨金豹師兄一世英雄,不查他小人技倆,吃了暗算,待我等去摘了這卑鄙傢伙的心肝肚腸,與金豹師兄上祭!”
田大虎聽了,略略點了點頭,他的大兒子又走上前,向父親建議道:“那趙小六肯定往深山裡逃了,我們牽一隻黑犬帶着,再備一壺雞血酒,遇到什麼毒蛇之類,也好擋上一擋。”
“很好,你想得甚是周到。”田大虎稱讚道,知道他嘴裡說的是防蛇,其實是防“髒東西”,只是嘴上不能明說,以免泄了他方纔鼓動起來的士氣,雞犬都是田家原有之物,不多時,一隻五彩雄雞就在院子裡被斬去了頭顱,血滴在酒裡,除了帶上路的一壺以外,上路的幾人都喝了一小鐘,田大虎仔細,不肯叫他們喝多,以免誤事。喝完雞血酒,一行人牽着黑犬,拎着棍棒草叉、扁擔漁網等物,往報信的山上去了,臨走的時候,又囑咐了一遍田二虎等人看牢家門,免得被人趁機。
田二虎一一地都應了下來,目送他們出了門去,田金豺被命令了不能跟去,提着棍子在院裡走來走去,一刻不停歇地咕噥,言語裡都是要斬殺趙小六報仇的意思。田二虎訓斥了他幾句,叫他不要沉不住氣,心裡也自覺得兄長這次太過小心了,趙家老大和王家被他們一網打盡,單跑脫了一個趙小六,能成什麼氣候!
“這次要給我兒血債血償,自不必說,他的鄰舍親朋,也沒有白白放過之理,他們敢說他們不知情不參與?少不得要他們出埋葬費,與我兒磕頭弔孝,還不能完事……”他琢磨着琢磨着,日頭往西邊沉下去了,田金豺已經不提爲金豹報仇之事,留在田家大院的人個個面面相覷,不但趙小六沒有被捉拿回來,連田大虎一行竟然也如石沉水裡,不見影蹤了!
可,可能是趙小六逃得遠了?那也該派人回來報個信呀!
田大虎等人帶了武器、黑犬、雞血酒,預備捆人的漁網,可是並沒有帶乾糧鋪蓋等過夜的東西,要是預計要多走些山路,怎麼也得派個人回來拿取了東西,怎麼既不報信,也不拿東西?就是趙小六沒有捉到,那金豹的屍身怎麼也該先擡回來呀!就這麼幾座小山,村裡人都走慣的,沒有迷路的理!起初,只是乾等,見到日頭落了,再想到看守着王家人並趙家老大的那兩個也沒有迴轉過來,田家的人都慌了,山上真有吃人的妖怪?
“別瞎說!”田二虎罵道,一邊吩咐下去,門前後的燈都增加一倍,屋裡的狗都放出來,又叫廚房做了肉菜,殺了兩隻雞,讓留守的徒弟子侄都飽飽地吃上一頓,今晚輪流放哨,名義上等着迎接大師傅得勝歸來,實際上防人趁機下手。末了,他提了多年沒摸過的筆,鋪開周懷義與他算賬的紙,歪歪扭扭地寫了一個給老三的條子,只說家裡有急事,速歸,叫老婆給金豺把行裝都預備上,天一亮就去縣裡投他三叔。
祠堂的賭檔,自然是不敢再開,人手都拉回來防守本宅,對外的說話是“金豹被趙小六暗算,凡能出告者賞錢一千,捉拿者賞錢二十千,今晚辦喪不賭。”
照說雞鳴村一個一百多戶的小村,消息原瞞不了人,但是田家多年來在村裡橫行霸道,凡有說不是的都被拳腳伺候過一番,故此許多人看到田大虎帶人上山沒回,田二虎收了所有賭攤加緊防備,縱然心裡猜到田家出了大事,嘴裡也不敢說,轉過臉去,吐一吐舌頭罷了。
“這祠堂裡沒有開賭呀!”穿越者趁黑摸進祠堂,看到靜悄悄毫無動靜,空蕩蕩只聞風聲,一想就明白了:“在給田家那兇人辦喪呢!”其他的,他又怎麼想得到事情居然發展至此!
趙小六跟在他身後,兩個眼珠子烏溜溜地轉着,他也沒想到,今晚祠堂裡竟然連人影都沒有!
月色通明,照得祠堂裡鋪地青磚如水一般,二人一前一後沿着牆根無聲地行走,目標卻不是擺放牌位的正殿,而是後面的賬房,據趙小六說,一切簿子等物都收藏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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