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有爲好奇地問:“那個小老闆有沒有報案?”
“水上砂石市場有個警務室,小老闆被打得到處跑,最後跑進警務室想尋求保護,可那個警務室相當於王寶生和王寶慶兄弟的‘辦公室’,他們甚至採購了幾身老式警服和治安臂章,那個小老闆哪裡敢報警。”
“警務室成了他們的辦公室!”
“警務室是市場開業時設的,轄區派出所只是去掛了塊牌子,安排了個聯防隊員過去值班,並且那個聯防隊員就是村裡的。”
趙紅星輕嘆口氣,想想又苦笑道:“據說,那個聯防隊員以前也是個遊手好閒之徒。平時很少去市場維持秩序,幾乎不去市場裡的警務室,整天在外面吃喝嫖賭。”
曾經有一段時間,基層派出所招的聯防隊員確實是來自各村的“地頭蛇”。畢竟聯防隊工資不高,但凡有點出息的都不會幹這個。
而且,做聯防隊員得罪人。
只要有更好的選擇,誰會去做聯防隊員。
可以說做聯防隊員,至少在濱江,真會被人家笑話的。
就在韓渝暗想公安隊伍正規化建設任重道遠的時候,王文宏宣佈成立專案組,跟趙紅星一起制定抓捕方案。
有兩個嫌疑人回老家了,據說要到明天下午才能回來。收網時間暫定爲明天晚上十點。
長航分局出動長江公安110和111,同時抽調六個民警參加行動。
韓渝現在是光桿司令,只能一個人參加行動,到時候上長江公安110,全權負責指揮長江公安110、111,濱江水警002、003以及濱江水政監察011封鎖江面,以防嫌疑人跳江潛逃。
開完會,齊局調侃道:“鹹魚,聽說你做上‘副市長助理’了?”
見馬金濤等人幸災樂禍地齊刷刷看來,韓渝一臉不好意思地笑道:“不然怎麼辦,檸檸都已經去掛職了,我既不可能讓她辭職,更不可能因爲這點事跟她離婚。”
“這就對了麼,心態要好,習慣了就好。”
“是啊,習慣了就好。”
韓渝嘿嘿一笑,起身道:“齊局,王局,我們防救船大隊正在組織軍事訓練,下午要組織學習三個代表,傍晚還要跟濱江預備役團打一場籃球友誼賽。我是大隊長,不能不參加,我得趕緊回去。”
“你會打籃球嗎?”王文宏好奇地問。
“我哪會打籃球,但我可以吶喊助威,先走一步,明天晚上的行動我準時參加。”
“行,路上開慢點。”
“放心,我現在開車是越開越慢。”
跟老領導老同事們道別,驅車往回返。
沒想到剛開出市區,學姐竟很難得的有時間打來電話。
這個電話必須要接,韓渝摁下通話鍵,把手機舉到耳邊:“檸檸,什麼事?”
韓向檸擔心發胖,中午沒去食堂吃飯,坐在辦公室裡猶豫了一下說:“三兒,我想買件衣裳。”
“買唄,這用得着跟我商量嗎?”
“要商量。”
“別鬧了,手機打電話貴,接電話也貴。”
“我是說正事。”韓向檸真有些後悔來長州掛職,苦着臉道:“我這些年沒買幾件像樣的衣裳,在海事處可以穿制服,可現在掛任副市長,不能再穿局裡發的制服,以前的衣裳要麼太舊,要麼嫌小了,沒身像樣的衣裳又走不出去。”
“你昨天穿的那身不是挺好的嗎?”
“那是跟玉珍借的,不能天天穿,總得換換。”
“你穿的那身西裝是跟玉珍借的!”
“我已經跟她借了一套,不好意思再借,她們服裝廠現在又不生產職業裝,連女裝都不怎麼做了,想去找身出口退回來的衣裳都找不到。”
堂堂的常委副市長,居然沒身像樣的衣服,竟要去跟好朋友借,如果傳出去肯定會被人家笑話。
韓渝連忙道:“那就去買一身!”
“很貴的。”
“有多貴?”
“起碼要六七百,不然穿着不像樣。”
“六七百就六七百,人靠衣裝馬靠鞍,你現在跟以前不一樣,沒身像樣的衣裳是不行。”
“那我下班就去買?”
“買吧。”
以前要麼穿局裡發的制服,要麼穿跟海關查驗服差不多工作服,誰能想到來地方掛職要穿職業裝,並且料子和做工不能差,款式不能太落伍,不然走不出去。
韓向檸見一向很摳門的學弟答應的如此痛快,頓時油然而生起一股歉疚感,沉默了片刻又用蚊子般的聲音說:“三兒,我……我……我還想買個包。男的可以提公文包,女的提公文包不像樣,人家都有……”
當副市長這麼費錢!
再想到市領導穿的都很上檔次,比如朱局,穿的衣服和背的包都不便宜,韓渝一連深吸了幾口氣,故作輕鬆地說:“買!”
“真買?”
“難道還假買,人家都有,你不能沒有。”
“三兒,對不起。”
“這有什麼對不起的。”
該花的錢要花,這錢不能省,但該說的事也要說,韓渝話鋒一轉:“檸檸,秘書的事政府辦是怎麼安排的。”
學弟依然是學弟,跟以前一樣喜歡吃醋。
韓向檸被逗樂了,噗嗤笑道:“小余給我當秘書只是暫時的,其實我剛來時就跟侯市長提過。放心,新秘書這兩天就到位。”
“男的女的?”
“當然是女的了,姓林,叫林小霞,今年24歲,皋如師範畢業的,以前在一線教學,因爲材料寫的比較好,被抽調到了教委。張主任對她印象深刻,把她推薦給了我,我上午跟她談過,她願意調到政府辦。”
“這就對了麼,你是女領導,怎麼能用男秘書。”
雖然學姐置辦行頭要花不少錢,但想到那個餘秘書很快就不會再整天跟在學姐身後,韓渝心情好了很多。
趕到防救船大隊營區,參加軍事訓練的預任官兵和武警戰士正在吃飯。
韓渝洗乾淨手,拿起飯盒走到窗口打飯。
丁阿姨一見着他就笑道:“韓書記,錢老闆今天早上又被抓了!”
“我跟他說過別亂跑,他又去哪兒?”
“他沒亂跑,他天沒亮就去市裡的蔬菜批發市場拿菜,回來的路上被交警查了,沒想到交警也查身份證,也用電腦抓逃犯。”
“被交警抓了?”韓渝哭笑不得地問。
丁阿姨幫着打好飯,從邊上的小門繞了出來,解釋道:“交警好像不好‘處理’他,但也沒把他送派出所,反而給巡警隊打電話,被巡警帶到了巡警隊。”
“然後呢?”
“東海公安給他開了個證明,他帶在身上,拿給巡警看,巡警懷疑是假的。那個證明他給我看過,就是用電腦打的,下面蓋了個派出所的章,跟我們沒身份證要出門去派出所開的證明差不多。”
丁阿姨頓了頓,很同情地補充道:“巡警反正不相信錢老闆是被冤枉的,就向他們上級報告,他們的上級聯繫東海那邊的公安。照理說東海的公安都幫着證明了,巡警隊應該放人,可巡警隊就是不放。”
韓渝驚問道:“錢老闆還在巡警隊?”
丁阿姨正準備開口,武警班長王小山就走過來道:“韓書記,錢老闆的老婆有魚所的手機號,她急得給魚所打電話,魚所接到電話從白龍港趕過去把錢老闆保出來的。”
“他老婆怎麼會有小魚的手機號?”
“上次你讓魚所幫他給琅山中學送過菜,魚所在回來的路上跟丁阿姨一起去菜市場找過他老婆。”
“想起來了。”
“魚所上午來過,魚所說巡警隊的那幫人不管錢老闆是不是冤枉的,只知道抓了個逃犯。要不是魚所親自過去,還跟他們吵了一架,他們就要把錢老闆送進看守所。”
“小魚跟他們吵架了?”
“吵了,還打電話找過領導。”
“找的誰?”
“好像是刑警支隊的領導。”
不用問都知道,小魚肯定找的是韋支。
韋支一句話,巡警支隊不敢不放人。
至於巡警支隊爲什麼不放人,一樣能想象到,正如小魚跟王小生所說,人家要的是成績,是追逃的戰果。
而交警支隊之所以把錢老闆這個“逃犯”移交給巡警支隊,而不是移交給轄區派出所,應該是跟巡警支隊有“合作協議”。總之,單位與單位之間,跟人與人之間一樣,都要互相幫忙。
再想到錢老闆能被公安機關抓三次,就有可能被抓第四次乃至第五次,韓渝沉吟道:“連東海辦案單位開的證明都沒用,這麼下去不是事啊。”
上級下發了那麼多張光盤,不可能因爲錢老闆收回再下發新的。
王小生低聲道:“這是沒辦法的事,習慣了就好。”
“什麼習慣了就好,”丁阿姨不同意王小生的說法,嘀咕道:“他今天早上進的菜都壓在家裡,給我們送的菜是跟市場裡一起賣菜的小販拿的。要不是他老婆機靈,我們今天都沒菜做飯,連琅中的那麼多學生都吃不上飯。”
韓渝覺得有必要管,擡頭道:“我等會兒幫他打電話問問東海的辦案民警,這些事都是他們搞出來的,他們必須儘快想辦法解決!”
“這樣最好,韓書記,錢老闆現在只能靠你幫忙。”